舒妃已经抱着六公主走了进来,冷冷的看着韩旦:“你当真以为,大清的妃子是可以任由你来摆布的么?”
流芳已经被捆绑的严严实实,堵住了嘴,被人摔在了韩旦身旁,韩旦不由一震,瘫倒在地,再无半点声响。
乾小四冷笑:“韩旦,你确实有几分算计,但你可知,我大清王朝,除了大马金刀,也熟读了孙子兵法。你眼中天衣无缝的局面,不过就是小孩过家家般的把戏。”
韩旦怎么都想不明白,流芳在宫中多年,一直都不曾露出马脚,好不容易取得了意欢的信任,怎么会马失前蹄?
乾小四自是不屑同这等人多费口舌,带着意欢便往延禧宫走去。兆惠将军是个能动手便不多言之人,只是在旁看守着韩旦等人,防止他们自尽。
在没有乾小四的命令前,他们几人的性命,还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
进忠则是将事情娓娓道来。
流芳在意欢身边确实许久,只是她不曾想意欢出自哪里,也不曾细究意欢入宫最主要的缘由是什么。
大清王朝宗室、八旗盘根错杂,并非高丽小小的弹丸之地就能了解透彻的。
意欢本就是叶赫那拉氏的后族之人,因爱慕乾小四才进宫,更是清楚的知道,乾小四厌恶后宫中争宠的手段,厌恶那些为了一己私欲而视人命如草芥之人。
嬿婉虽得皇上的宠爱,但是一直都是低调行事,也顾全大局,更是对舒妃礼让三分。在流芳还不曾能够成为意欢的贴身宫女之前,嬿婉也同意欢说过乾小四的爱好,丝毫不曾藏私。
就连嬿婉如今喜爱诗书,也有一部分受了意欢的影响。
流芳几次三番的挑拨,意欢心中已经警醒,自然不能再同嬿婉亲近。更何况意欢细细观察流芳,有些举止和喜好竟和嘉贵妃相似,只能将心中的猜测和怀疑告知乾小四。
原本意欢认为是嘉贵妃想要让自己和嬿婉鹬蚌相争,好渔翁得利。可玉妍如今眼底也已经看不出分毫的斗争之意,更是让意欢警惕。
流芳加紧调拨是在高丽使者进京之时,意欢便同乾小四商定,一起演了一出大戏。
除了流芳日常的调拨,平日流芳所做之事,也有人记录在册。
看上去虽是平常的走访,替意欢拿些诗书,但是所关注的,都是宫中侍卫所提的长枪,甚至还在器材库中探头探脑。乾小四本就是敏感多疑之人,当下便请了兆惠将军来养心殿议事。
玉氏一族也已经有段时间未曾留言上贡,乾小四的政治直觉极为敏锐,料定玉氏在高丽已经备受掣肘,只怕高丽想要来大清朝贺是假,探探大清虚实才是真。
乾小四将这些猜测告知了兆惠:“朕怀疑高丽有所异动,只是如今尚不明确,你先行带一支亲兵前去探探虚实,倘若他们当真有异动,可以调遣兵马。”
兆惠补充道:“臣在那时还问过皇上,倘若当真有异动,要如何?是要将玉氏解救出来,帮助玉氏梳理威信,还是将你们高丽囊括于我大清版图。”
韩旦茫然的看着兆惠,又看着被兆惠随意丢掷在地上的高丽王,苦笑:“这边是你们商讨出来的结果?可怜我王文韬武略,原本可以将我高丽壮大,竟被尔等迫害至此。”
兆惠唾弃一声:“你们高丽向来依附这片土壤,即便不是我大清,历朝历代你们哪里不曾俯首称臣?如今倒摆起了高架子来了,当真可笑至极。”
“还是你欺负我等不曾翻阅史书,不知晓每每中原混乱之际你们便冲出来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你们的臣服不过是看着我们的强大,这才不得不为之罢了。”
被兆惠说中,韩旦又只得涨红了脸:“难道你们不是么?哪个国家不曾这样?我们这叫做韬光养晦!”
“好一个韬光养晦,你可知晓是什么意思?依照本将军看,你们就是那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什么叫做匡扶国家?便是这样的趁人之危?”
“实话告诉你,即便不是本将军,你去京城脚下问问那些百姓,对你们的行迹也是唾弃至极的。你当真以为他们对你和颜悦色是因为你们的身份码?是因为我大清好客之乡,即便来个碧眼黄发的,也会热情相待。一旦你们暴露了你们的野心,意图染指这片土地,渔夫走贩也好,妇人幼童也好,也定会竭尽全力,让你们好看!”
“可你们在我们的国家上这样,难道还不容许我们反抗么?论学习、论能力,我们不曾比你们差,凭什么你们能够坐拥这样繁华的土壤,而我们只能蜗居在那小小的地方?”
不等兆惠继续,进忠便反驳:“这也是先人为我们所打下的江山,我们只是守住了江山而已。在始皇帝一统六国时,你们的先人怕还是一抔土。你们现在所拥有的,哪个不是从我们这里学习过去的?如今也厚颜称是你们自己的了?”
“你可知道,兆惠将军本想将你们那处夷为平地,好让你们不敢再犯。毕竟,人都没了,哪里还能滋长野心呢?”
进忠轻飘飘的一句话,反而让韩旦惨白了脸。脑海中转过一个个脸庞,难道如今,都已经不在了吗?
“皇上对你们那个穷乡恶壤可不感兴趣。”兆惠冷哼,“原本也就只是多一块土壤罢了,但是地理位置差,百姓又不曾开化,我大清何必花费力气去改善你们的生活?”
“不降者,斩!你猜,你的那些将领,有多少人敢于面对我大清铁骑?你的高丽王,又是如何来到我的刀刃下面?”兆惠带着和善的笑容,说着最为残忍的话。
韩旦仍旧嘴硬:“我高丽男儿,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兆惠将军恶名在外,难道要将自己屠城一事推卸到我高丽男子身上?此番行径,未免令人不齿!”
兆惠怒目而视,上前直直给了韩旦一脚,竟从养心殿中央滑跪到了门口。
韩旦不由吐出一口鲜血,冷冷的盯着:“怎么?被说中了心事?不愿再继续伪装了?大清第一勇将,不过如此!”
进忠上前一步,挡在了兆惠同韩旦中间,继续道:“只是陛下说了,那弹丸之地留之无用,但高丽野心勃勃,如血蛭一般惹人心烦。”
“皇上可不愿收留你们这些人,明明偷抢了大清的东西,却能够大言不惭说是你们的,所以,让兆惠将军都将你们的兄弟姐妹赶去了旁边的俄国。这俄国人兆惠将军也是打了许久的交道了,听闻每次到了寒冬,都会向咱们来乞讨物资,就是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成为他们眼里的物资了。”
进忠脸上带着残忍的笑,面对韩旦等人,进忠没有丝毫的同情。
若非舒妃是个心志坚定之人,若非舒妃不曾生过害人的心思,若非舒妃敏感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只怕令妃和六公主就要被掌控在他们手中,任由他们谈条件了。
能够用如此恶毒下流的手段来对弱女子同幼童,简直罪大恶极。
韩旦听闻此言,终是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兆惠冷冷将门口的侍卫叫来,将几人拖行至牢房之中,也好让其他心中有鬼的人好好看看,不忠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因痛失幼女,嬿婉有些恍惚,魏老夫人也迟迟未找到,只能在床边默默垂泪。
春婵则是眼尖的发现舒妃怀中抱着的襁褓很是眼熟,忙跪下请安。
舒妃将六公主放在了嬿婉的怀中,安抚着:“嬿婉,莫要伤怀,孩子还在。皇上同本宫对那几个高丽人心生怀疑,只是不曾想,牵扯到了六公主。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嬿婉,孩子安然无恙,但还请你原谅皇上同本宫的自作主张。”
嬿婉不由将孩子搂紧,看着孩子依旧沉睡,泪水止不住的流。
“方才已经请了奶娘为六公主进过食了,六公主只是睡着了,不曾收到任何伤害。那几个高丽人原本也是想要借着六公主来威胁皇上,不敢对六公主如何的。”
舒妃的眼缱绻的落在六公主的眉眼上:“皇上不会允许六公主受到伤害,本宫即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保障六公主无碍。”
嬿婉这才哽咽着:“多谢舒妃姐姐。若非舒妃姐姐,本宫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意欢拍了拍嬿婉的手:“为母则强,但同样为母则有了弱点。本宫知晓你的情绪,倘若你当真害怕,便哭出来便是。只是,你的额娘,你还需要好好的管教,否则,便莫要让她入宫。”
嬿婉点头,将孩子交给意欢:“还请舒妃姐姐代我再照顾六公主一会,本宫要同皇上一道,好好盘问老夫人。”
意欢能够来此,只怕乾小四也在后面。只是担心嬿婉得知真相后,会忍不住发泄自己的愤怒,这才一直躲在后头不愿出来。
乾小四正是如此心思,只是被嬿婉道破,只得摸着鼻子,略带心虚的走了进来,正想拉过嬿婉的手,却被嬿婉冷声喝退:“皇上,臣妾尚有不适,就不同皇上多言了,还请皇上同臣妾一道审问魏老夫人。”
“是!”乾小四正色,“只是,她所犯的事,可往大了,也可往小了。”
“请皇上秉公办理便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臣妾也已经警告过魏老夫人多次,只怕是臣妾威望不够,这才需要皇上在此坐镇。”嬿婉也不正眼看乾小四,费力的用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魏老夫人被找到是迟早的事情,头上还缠着草,就被人反扭着手送到了嬿婉这边来。
原本魏老夫人还想用母女之情来感化嬿婉,可见到乾小四在此,却再也不敢说话了。
“魏老夫人,你好大的胆子!”不等嬿婉说话,乾小四便巴巴的开口了,“若非你是令妃的额娘,你以为,你会有机会接近公主的时候么?令妃是如此的信任你,如此的放心将孩子交给你,你便是这样回报她的么?”
魏老夫人只能低着头,乾小四的怒火太甚,魏老夫人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嬿婉,你且替我在皇上面前分辩两句。我并非有意如此的,也是想要为你好啊。”魏老夫人怯怯的开口。
嬿婉冷笑出声:“为我好?这些年来,你打着为我好的旗子做了多少事,需要本宫一一道明吗?从前本宫可以不去计较,但对本宫的公主动手,试问你如何狠得下心?”
“本宫多次告诫你,宫中需要谨言慎行,也多次提醒你,公主身份尊贵,你是如何做的?”嬿婉盯着魏老夫人的头顶,“倘若不是公主安好,你以为你还能跪在这里么?”
魏老夫人讪笑着:“这不是公主没事么?我也是公主的外祖,我怎么忍心下手害了公主?只是有高人告知,原本你应该诞下的是个男胎,是这个公主挡了阿哥的路,未来也会成为你的绊脚石。我知晓娘娘心善,又是从娘娘身上掉下来的 一块肉,自然舍不得下手,这才自作主张。令妃娘娘,您便饶了我吧?”
“高人?”乾小四敏感的抓住了这个词汇。
虽同魏老夫人接触不久,也能够感受到魏老夫人身上的市井小人,但正如魏老夫人所言,倘若她真的要动手,在走出延禧宫的这段时间,公主就可以悄无声息的没命了。
魏老夫人似感受到了转机,忙将那高人的话及见面的地点一一道出,最后又道:“皇后娘娘戒备森严,即便想要动手,也没有这种机会。我并非想要让令妃娘娘登上后位,可令妃对皇后很是尊敬,老身只要说些不敬的话,令妃便横眉冷对。我只是为令妃不值,她忠心耿耿,可是所侍奉的人竟然这样算计 她。”
“糊涂东西!”乾小四冷喝,“鬼神之言岂可乱说?皇后也是为人母的,永琮更是对嬿婉亲近远超皇后,你竟还听信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