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永琮病愈，整个宫廷过年都充满了喜气。
绿筠虽然还怀有心思，但玉妍已经偃旗息鼓，海兰则是被送出宫祈福，虽不明真相，但多年来的直觉，也让她明智的沉静下来。
满宫中最恨琅嬅的莫过于如梦，但是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也不得不挤出笑容来。
嬿婉因陪着永琮，倒也没有出席今年的宫宴，而乾小四同琅嬅也牵挂着二人，更是早早的离了场。
永琮那边，自有琅嬅前去关心，乾小四所要处理的，则是更为严峻之事。
嬿婉早就听乾小四的命令将那民间大夫领出门交给了进忠，进忠亦是马不停蹄的让大夫前去养心殿议事。
“臣，李蔚童，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蔚童虽在一众太医院面前露了自己的真本事的，但面对一个掌管着国家生死攸关的帝王，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乾小四盯着李蔚童：“爱卿请起。朕今日邀卿前来，一则感谢你救了朕的爱子，二则，则是想同你商议，这天花，需如何应对。”
李蔚童面露为难，谈起医学，他便成痴，对着乾小四倒也不再胆怯。
“皇上，臣来宫中伺候，也有不少的时日了，宫中的人痘已算十分成熟，若是种植了人痘且安然度过的，定不会有此劫难。但，恕臣直言，人痘虽成熟，毕竟难度更大，且皇子公主们也会发热，若不是因宫中太医众多，药材尽有，普通百姓家庭，根本无法负担。”
乾小四靠着椅背，摸着手中的扳指：“是。朕也考虑到这些，傅恒已搜集了今年死于天花人数，较之人痘未曾普及之前，差别不大。”
“所以，朕将你唤来，更是为了此事。”
“天下兴亡，在于百姓。倘若朕的百姓还是处于以前的水深火热之中，朕深感失落。端坐龙椅之上，朕惴惴不安。”
李蔚童认真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直到听到乾小四的最后一句话，这才大着胆子看向乾小四。
只见乾小四眉头紧锁，显然已经为这件事已经苦恼了许久。再加上乾小四已经命人收集了相关的资料，也并不是心血来潮。
一时间 ，李蔚童心中涌起一股热意，倘若能够为这样的君王效力，即便是当下要了他的性命，他也愿意。
李蔚童沉吟片刻：“臣有一愚见。”
“讲！”
“天花之所以让人闻之色变，是因为病情危险，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臣出生于乡间，也曾经见那些要了人命的病情在动物身上却无关紧要。臣想，是否可以让这些动物也患上天花，然后取它们的痘来为人种上？”
“只是世人均不信臣的想法，臣也没有办法自行尝试，只能因此搁浅。如今皇上提及，臣斗胆一提。”
乾小四虽被李蔚童的想法惊到，但仔细想来，逻辑倒也顺畅，并无不对的地方。
可倘若当真要用动物来种痘，一则需要筛选动物，二则则要有人前来实验。乾小四一时也找不到相应人选，只能沉默着。
或许是因为提及了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李蔚童有些急切：“倘若皇上放心微臣，只要借给微臣三位太医，不，只要一位，臣定会将这事做好，还请皇上能够给臣这个机会。”
“你可选好了实验的动物？”乾小四直白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蔚童一噎，登时有些丧气：“不瞒皇上，未曾。”
“只是臣设想过，鸡、鸭等牲畜同咱们的习惯不用，自不能用；猴子同人最为相似，但不好掌控，万一传染了出去，也是一场灭顶之灾。唯有猪、羊、牛尚可一试。”
“猪乃是下类，自不可用。即便能够成功，万一被百姓知晓，定然也是抗拒万分的。至于羊，满蒙最注重羊群，且羊甚少独来独往，一旦感染，恐游牧难以收成。”
李蔚童听着乾小四的分析，不住的点头：“是，皇上考虑的周全。既如此，不如就用牛如何？”
乾小四手指轻扣桌面：“即便你将牛痘实验出来，可有合适的人选？”
李蔚童又被噎住，他确实对如何研制牛痘很是在意，但乾小四所问的，他都没有办法回答。
尽管宫里的孩子众多，但是，李蔚童也不敢开这个口。
将心比心，李蔚童也不愿让自己的孩子来尝试这个从未有人试验过的东西。
更何况，宫中本就有人痘，早就已经成熟万分，何苦冒险？
一时间，李蔚童有些泄气，就连肩膀，都不复方才那般挺直。
终究还是乾小四一锤定音：“你便先将牛痘实验出来，倘若那牛能够平安度过，至于人选，朕自会替你解决。”
得了乾小四的话，李蔚童一时有些不敢置信，不由瞪着眼睛看向乾小四，却看到了乾小四坚毅的下巴。能够得到君王的信任，对于李蔚童而言简直是无上荣耀。
若不是还在乾小四面前，李蔚童几乎都要回自己老宅看看是否是祖宗保佑，祖坟冒了青烟。
但，既然已经得到了乾小四的认可，李蔚童也将此事郑重的放在了心中。他定然要好好研究，才能不辜负乾小四的信任。
等到李蔚童带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乾小四才长叹一口气，让进忠将傅恒请进了宫，又让嬿婉也在长春宫中等着。
傅恒来的很快，也听得乾小四三言两语的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则马上道：“皇上，福康安可为皇上实验！”
乾小四有些动容，尽管傅恒的反应在乾小四的意料之中，但能够得到这般毫无保留的信任，乾小四更是觉得傅恒难得。
见乾小四不语，傅恒则劝道：“皇上，臣等能有如此荣耀，均为皇恩浩荡。若是福康安得知，定也愿意。还请皇上顾全大局，倘若当真不成，臣等也算出了一份力，也能为百姓做出一份绵薄之力。臣不为皇上，只为百姓，也请皇上成全。”
乾小四动容至极，更是对傅恒高看了几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