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得了消息的皇后,得知皇帝照旧歇在华妃的清凉殿,不由说道:“这玉贵人怀了身孕,居都还没能把皇上留在杏春苑,真是个没手段的。”
剪秋正给给皇后上妆,不无感慨道:“这届进宫的新妃,除了沈眉庄和甄玉妍,矮个子挑高个儿,有几分颜色,其他的,要么没福气侍寝,要么拢不住皇上的心,华妃难免会得意些,她的家世最显赫,玉贵人即使怀了孕,但到底不及皇上对华妃的情分。”
除了皇后谈起这事,其他的妃嫔都暗自揣测,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静观其变也有人伤感落寞。
被讨论的玉贵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悠哉悠哉地吃着藤萝饼,喝着酸梅汁。
那日用了晚膳,皇帝念及苏曼有喜,原本是打算歇在杏春苑,给予她体面,但苏曼却委婉拒绝了,说是自己有孕无法侍寝,不愿委屈了皇上。
苏曼故作不经意地扶了扶鬓边的海棠金步摇,看似无意地感叹道:“华妃娘娘送的簪子就是漂亮。”
皇帝看着那熟悉的金步摇,自然是念起了旧人,顺着苏曼推诿的话,当即起驾去了清凉殿。
苏曼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消消华妃的郁气,免得心里不爽,以后爱找她麻烦。
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白绢团扇,把玩扇子上的细碎流苏,听着杏儿汇报外头的风声。
“小主,自你怀孕后,皇后娘娘那边并无微词,只是听说富察贵人在背后碎嘴,说你无用,怀孕了都留不住皇帝的心,说什么沈答应当初即使是假孕,是何等的风光,话里话外,一直故意贬低小主,奴婢听了真是恼火,她肯定是是嫉妒小主怀孕,说话这样刻薄!”
苏曼不以为意,富察贵人就是个蠢的。
她淡淡道:“没什么好气地的,嘴长在她的身上,爱说就说个够,我又少不了一块肉,有本事当着我的面说,背后嚼舌根,皇上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嫌恶呢。”
桃儿深以为然,给苏曼端来一盘新鲜的蜜瓜,附和道:“小主说的有理,杏儿你以后在外头走动,也不要因为这点子事和人吵嘴闹矛盾,现在小主养胎要紧,无关紧要的闲话也不要拿回来禀告,免得扰了小主的好心情,等小主生了小阿哥,看那些眼红的人心里怎么难受。”
杏儿点了点头,把这些话都记在心里。
苏曼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午后的太阳早已没有之前那般毒辣,听说皇帝銮驾回朝也就这几日了,她更要小心谨慎,不能遭了他人的暗算。
她摸了摸微微隆起小部分的腹部,心里柔软一片。
苏曼闲坐了一会儿,渐渐有了几分倦意,歪在软榻上,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苏曼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听桃儿来报,丽嫔和曹贵人之前来访,听说小主在睡觉,不便打扰,又结伴离开了。
苏曼微微蹙眉,她们来这里有何贵干?
尤其是曹琴默,心眼子太多,以后还会背主求荣,苏曼对她的观感很差,总觉得曹贵人会搞事。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曼也不怕她。
翌日,苏曼在桃儿的搀扶下,照例从皇后住所请安回来,虽然皇帝说过,她无需请安,但说是那样说,不做就很容易被人诟病了。
苏曼之前一直称病,皇后体恤,不请安情有可原,但现在两个太医都诊脉了,她身体好,胎儿稳的很,再不来请安,估计着皇后心里也会不爽快。
罢了,趁着请安来回两趟,就当是锻炼身体了,苏曼只得更加注意,缓步前行,顺便看看四周夏末转秋的景致,尽量不坐轿子,免得不小心摔到,孩子摔没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狭长的回廊小道两侧,枫树渐渐有了鲜活的气息,迎风飒飒,荷塘的残荷雨痕,偶尔有蜻蜓一闪而过,天青色的袍角不经意间映入眼帘。
有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背对着她们,站在满塘萧索的残荷枯叶旁,吹奏着一曲幽远的箫声。
苏曼听不太懂萧声里韵致和雅意,只觉得很好听,颇是应景,还有一点点怅惘淡漠的感觉,余声不绝。
桃儿看得痴了,竟忘了提醒苏曼。
“这位小主,想必是近来怀孕的玉贵人吧?小王失礼了。”
看着那人转过身来,露齿笑道,苏曼方才觉得失态,立即收敛了神色,盯了一眼他清俊温和的脸,微微一福。
原来是他,果郡王允礼。
“王爷安,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苏曼扯了扯满脸涨得通红的桃儿,声音淡淡道,果然不愧是剧里京都闺秀的梦中情人,原主心心念念徐、爱而不得、为之殉情的男人。
果郡王的长相很清俊,眼眸好似天生含情,看着你的时候,仿佛眼里全是你的影子,温柔地令人沉溺。
“你怎么知道我是王爷?”
果郡王在后面疑惑地喊了一声,他自认为穿着打扮很随意,并没有配饰多么珍贵的挂件。
苏曼径直往前走,淡淡道:“猜的。”
这两个字不知是对果郡王说的,还是对桃儿说的,总之,她并没有回头。
回到杏春苑,桃儿立即请罪:“小主,奴婢刚才失态了,听曲子都听迷了,小主怎么猜到他是王爷呢?不过那王爷看起来挺随和的。”
苏曼招了招手,让桃儿起来,脸色淡淡的,意味深长道:“他不都自称小王了吗?何况侍卫哪有他这么悠闲,居然跑到这边来吹箫赏景,怡然自得,听说皇上的十七弟果郡王寄情于山水,是个富贵闲人,我也是胡乱猜的,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免得被人闲话。”
桃儿是个心思机敏的姑娘,听苏曼语气严肃,不由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有点懊恼,自己怎么听个曲子,就莫名其妙发了呆,想必是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听过那样精湛有意境的萧声吧。
果郡王见苏曼直接走了,态度冷冷淡淡的,也不和他搭话,摇头笑了笑,并没有太在意,抬脚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葱茏的花树之后,缓缓走出一个月蓝色旗装的女子,她的面容只算是清秀,身材修长,微抿唇角,眼里有一道隐晦的精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