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贵妃回宫后,除了日常关心五阿哥的生活起居,其他时间一心侍奉着雍正的汤药,非常的尽心。
虽然耿氏也分了一些宫权,但安守本分,低调做事,对年轻她许多的熹贵妃恭敬有加,更别提皇贵妃和敬贵妃了,更为礼敬。
她熟惯人情世故,对上规矩有礼,对下宽和有道,把启祥宫管理地密不透风,甄嬛想要寻她的错处非常不容易。
雍正把这些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耿氏品性纯良,对她越发的满意和看重,留宿启祥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虽然他们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但裕贵妃温柔和顺,捏住了雍正的几分心思,忆起曾经的青涩岁月,总是不胜感慨。
尤其是谈起纯元皇后对她的照顾和恩典,裕贵妃总是感动得眼圈发红,叹息世事无常。
雍正对此颇为动容,加之弘昼渐渐崭露头角,读书骑射不输于四阿哥,经常给他絮絮说起在宫外的诸多趣事,引得他哄堂大笑,心情大好,渐渐地消弭了天家父子之间的距离感。
弘历原本意得志满,自认为储君之位非他莫属,谁知道半路上杀出来这么一位程咬金,处处占尽上风,讨尽皇阿玛的欢心,他不免开始有点急了。
越是心急,越容易急功近利,办错事。
弘历也曾像算计三阿哥弘时那般,给弘昼设下圈套,谁知对方一点儿不傻,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并不应和上当。
这天,弘昼得了宫外的一封密信,和额娘裕贵妃在启祥宫商量了许久,决定主动出击。
于他们而言,这场夺储之战的钟声已经敲响了,再没有退路。
与其等着熹贵妃和四阿哥对他们一步步地算计攻陷,还不如先发制人,扫清眼前的障碍。
“额娘,这信里的内容可信吗?”
弘昼性子较为谨慎,临要行动时,还是有点举棋不定,毕竟一失足成千古恨,小心点总没错。
裕贵妃略略思索,抬头看着窗外四四方方的天空,缓缓说道:“果郡王福晋和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想必不会无中生有,陷害咱们母子,何况,熹贵妃的义妹曾谋害孟氏未果,又被果郡王保了性命,孟氏焉能不记恨?她显然不想让熹贵妃当太后,所以才会帮自己,利用各种关系给我们找对方的破绽,这点我们不用怀疑,你已经到了能独当一面的年纪了,必须明白一个道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弘昼惭愧地点了点头,对额娘的清醒和智慧赞赏不已。
他特意挑了雍正午睡醒来的时间段,诚惶诚恐地来到养心殿。
“怎么了?你这副模样?”
雍正看着比较中意地儿子来了,不由撑起身体笑着道。
“请皇阿玛责罚儿臣吧,让儿臣出宫,免得兄弟阋墙,令皇阿玛老来伤怀,儿臣实在于心不忍。”
弘昼“”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以退为进道。
“这是什么道理?怎么就兄弟阋墙?”
雍正平和的脸色倏然严肃起来,语气也变得格外重。
弘昼脸色苍白,神色变得复杂晦涩。
“皇阿玛息怒,儿臣也不想如此,只是四哥前几天不知为何,总在儿臣面前提及八叔,说八叔可怜,皇阿玛对八叔太苛刻,搞得名声也不好,他还说皇阿玛喜欢儿臣,如果儿臣劝劝您,释放了八叔,这样不仅能够缓和皇阿玛您的名声,也能保全八叔的性命,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他语句流畅地把这席话说完,有点畏惧低垂了脑袋。
雍正的脸色早已阴云密布,风雨欲来般的阴沉震怒,他狠狠地将青玉案几前的一摞奏折摔得七零八落,手指骨节捏的咯吱作响,可想而知他的愤怒到了极点。
“这席话真的是弘历说的,他如此怂恿你?”
雍正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问道,声音毫无温度。
面对盛怒威严的皇阿玛,弘昼虽然害怕但没有退缩,以额抵着地面,铿锵有力地回答道:“儿臣可以向上天起誓,绝无半句虚言,况且儿臣偶然听到有个小太监嘀咕,说是四哥曾经也对三哥说了类似的话,儿臣后怕极了,并且,儿臣觉得八叔是逆臣,一直和皇阿玛作对,根本不能释放,不然皇阿玛的颜面何存,朝堂也要动荡不安,这对大清社稷大大的不利,所以儿臣才斗胆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皇阿玛。”
弘昼战战兢兢地说完这席话,毫不心虚地对上雍正探究冷厉的眼神,为了取信皇阿玛,他还把那个小太监叫了进来。
雍正端正了身体,重新问了话,小太监是个不起眼的粗使奴才,那天小解后怕惊扰正说话的两个阿哥,听了一会儿墙角。
他说自己曾经受过裕贵妃的恩惠,一直谨记着没忘,如今见四阿哥又拿怂恿三阿哥的话讲给五阿哥听,于心不忍,怕五阿哥会落得如三阿哥一样的下场。
“宣庶人弘时,四阿哥弘历!”
雍正铁青着脸,手里攥着的佛珠早已被他扯碎了链子,散落在一地。
没多久,弘时、弘历和弘昼齐聚一堂。
雍正冷着脸问起弘时当时为何要为八叔求情,弘时虽是个老实孩子,但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傻瓜,渐渐明白自己是被四弟设计了,自然老实回答了。
弘历急得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一直狡辩说并无此事,但有小太监的口证,以及后来他对弘昼故技重施的怂恿,雍正早已对他失望透顶,直接把他贬成了庶人。
弘时因祸得福,从庶人得了一个贝勒的爵位,多少有点安慰。
熹贵妃得知此事后,震惊不已,心里埋怨弘历背地里搞这些阴谋诡计,又暗暗心惊裕贵妃母子的手段,看着沉默规矩,一出手直接把四阿哥踢出局了。
甄嬛情急之下,难免要去探探雍正的口风,谁知她还未曾出口求情,皇上就大发雷霆,指责甄嬛教唆弘历,他还没死就盯着龙椅。
不然好好的孩子,给她教养了一段时间,变得这样阴险,丝毫不顾手足之情,怂恿陷害两个兄弟,心术不正,毫无心胸气魄。
熹贵妃有苦难言,是四阿哥自己心眼子太多,太过激进了,她何曾教唆了?
她委屈地擦拭着眼泪,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无辜模样,大喊冤枉:“臣妾绝无此举,请皇上明察!”
但雍正气怒未消,哪里容得她解释,不仅罚甄嬛关禁闭半年,好好思过,还下旨剥夺了她协理六宫的职权,由裕贵妃掌管。
听闻此讯的裕贵妃微微一笑,心思安定,心下暗叹道:“弘昼再无其他威胁了,不枉她潜伏低调这么多年,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