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很多“天才”一样，我的才华在中学时开始展露。
或许是命运的引导与眷顾，中学时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接触了机械学，并对其产生浓厚的兴趣，展露出惊人的天赋。
“……话说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永动机的啊？”我冷不丁的问，“你接触电磁学应该也是在中学吧？”
思考片刻，卢卡摇了摇头：“嗯，应该吧；我记不清了。”
意料之内的答案，我没有多纠缠。
不过算算他的年龄，再加上入狱和在欧利蒂斯的时间，他应该是在高中刚开始或初中即将结束时才接触的电磁学。
微微点头，我接着讲述接下来发生的事：“中学那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光……”
我刚开口，卢卡就打断了我：“等等！你这一辈子还很长，或许以后还会有……”
闻言，我笑了笑，心想：应该，不会再有了。
“好了，闭嘴听我讲！”我正色打断了他，“那时……”
同时，我也受到了学术界关注；知识与名誉一同朝我涌来。
中学那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风光的几年；只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或许是看中我身上的名声；那个混账，向我抛出了橄榄枝。
我以为，我能够借此摆脱那个充满牛羊粪便气味的乡下。
很长一段时间，我沉溺在众人目光中；在那个冬夜前，我一直认为我会有个光明的未来，我的将来也注定是坐在和老师不相上下的位置；甚至有可能，超过他，成为机械学的先进人物，领军人。
按照我与教授的预设轨迹，我应当在高中毕业后进入他所在的大学，继续享受一个“天才”应有的待遇。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在我即将迈入大学的前一刻，我的父亲因售卖假货锒铛入狱，我也因此遭受牵连。
虽然我仍能通过入学考试进入其他大学，但无人愿意支付我的大学学费。
或许因此，我就与机械学再无缘分。
好在这时，教授，也就是我的老师，向我伸出了“援手”——破格将我收做实验助理。
当时，我天真的以为他是看重我的才华。
随着父亲的入狱，我的名声也受到了影响，境遇也一落千丈。
我不知道别的实验助理的工作内容是怎样，但我的工作只是毫无意义的文字记录与搬运器材。
尽管对那些枯燥无味的工作感到厌烦，但我不肯放弃这唯一能够让我继续接触机械学的机会。
唯一一个能够让我继续作为天才活下去的机会。
随着我与其相处时间的增长，我也看清了对方的为人，并下定决心离开其身边。
离开，需要一个契机。
尽管没有怎么参与到研究中，但我仍能隐隐觉出实验项目即将迎来巨大的突破。
到那时，我做为实验助理，必定能名声大噪，名誉与荣耀会再次向我涌来，无数的橄榄枝会向我伸来。
我依旧是那个机械学天才！未来依旧光芒万丈！
若一切，如我设想的那般就好了。
实验项目确实有了巨大的突破，可在研究成果报告上，只有教授自己和他得意门生的名字。
说起来好笑，我也曾做过他的得意门生。
不止我，参与整个项目前前后后总计十几个人，都未在成果报告上见到自己的名字。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实验室都死气沉沉。
而教授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只是装聋作哑，或是话中有话地批评打压众人一番。
而我则认为自己逃离教授身边的唯一路径被堵死，只能一辈子在这实验室中当那个所谓的【实验助理】，和仪器一起睡在阴暗潮湿仓库中。
浑浑噩噩度过了几日后，那些同样没登上成果报告的同门找上了我。
“我们应当揭发他！除掉这么一个毒瘤！还机械学界一片蓝天……”他们这么叫喊着，怂恿我当众揭发教授的所作所为，并制定了还算周全的计划。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
但当时的我，认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便想着去赌一把。
所有，或一无所有。
在同门的怂恿与教唆下，我在一场学术聚会上冲上去当众揭发了教授的所有罪行。
但，有谁会相信呢？
或许是这种事情时有发生，那个混账十分熟练地倒打一耙。
在他的口中，我变成了一个被短暂的名誉与成绩冲昏头脑的庸才，而他则是一个拼尽全力也未能将学生拉入正轨的“好老师”。
一个鼎鼎有名教授，和一个空有虚名的学者；他们会相信谁，不言而喻。
就当时来说，我还未完全失败。
我一个人站出来或许没人信，但十个人呢？百个人呢？若他荼毒过的学生都站出来呢？
那些同门，还有曾经在他手中蹉跎岁月的人才，只要他们站出来，舆论不会一点都不发生变动。
可若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不知那个混蛋向同门许诺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他们竟也反过来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老师？”
计划，步骤，方式，甚至选点都是他们决定的；我只是一个执行人，一个混混沌沌心中绝望的家伙。
此事之后，教授将我彻底逐出了实验室，并对外称我的所作所为让他心灰意冷。
也因为此事，我的声誉彻底被摧垮，无人再愿意将我收入门下；甚至连家人也将我赶出门外。
那时，我觉得我的生命与事业都来到了末路。
但我没有像弗雷德里克那样选择自杀。
而是，复仇。
那天，是个圣诞夜，雪花如银屑般从天空落下，堆积在一切能站住脚的地方。
脚下的雪花“嘎吱嘎吱”地响，实验室内是一片欢声笑语。
每到圣诞节时，我们都会组织一场聚会，几乎所有人都会到场，喝着酒唱着歌……
可惜我不能喝酒，会的歌曲也少之又少，唯一的享受便是火炉旁的烤肉。
但现在，我连那烤肉也享受不到了。
我无法确定我当时是否清醒，但我肯定没有受恶魔的驱使。
没有太过小心，我只是沉默着，堵上了房门，将未反锁的窗户打开个缝隙，然后将点燃地火柴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