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惨叫,并不像是因为悲痛或惊吓,而是因为痛苦。
循声看去,一群市民正在围攻一个高大的皮肤透白的男人。
男人的额头上不知被何物击打出一个不小的伤口,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庞被鲜血覆盖了大半。
而那群人仍然没有收手的意思,其中一个甚至高高举起手中的厨刀。
锋利的刀刃闪烁着阵阵寒光,这刀下去的后果没人能承担。
见势不妙,我急忙制止道:“喂!”
而卢卡注意到对方的意图后也赶忙上前阻止。
那些人闻声回头,目光不善地看着我们:“你们,也和他是一伙的?”
走上前,我试图同对方交涉:“我不认识他,也不想参与你们之间的恩怨,可你刚刚可是差点杀了他!”
那个拿厨刀的人距离卢卡较近,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虽然有些害怕,但卢卡没有退缩,而是想让对方冷静下来:“冷静一下,我没有恶意;或许我们可以到警局谈谈……”
这套说辞显然无法说服对方,那人的面庞涨红,拿着厨刀的手蠢蠢欲动。
“既然你不认识他,那他的死活就与你无关!”为首的男人道。
这是什么鬼逻辑啊……我在内心吐槽。
没有放弃,我仍试着让他们冷静:“嘿!听着,要他真的死了,你们也难逃其咎,到时候……”
他们仍然不为所动,或者将我的话当作了威胁;不过这话也确实像威胁。
一旁寒光一闪,持刀的那人调转攻势,猛地朝我扑来。
来不及躲闪,我下意识地抬手格挡。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金属碰撞声传来。
缓缓睁开眼,厨刀被一个精巧的箱子卡住。
转头看去,一个身着深灰西装戴白色口罩的男子正与持刀者较量。
手上发力,他将厨刀弹开。
气力不敌对方,持刀者手上卸力,厨刀掉落。
卢卡见状,赶忙将其拾起,扔向远方。
面对愤怒的众人,男子脸上没有丝毫畏惧:“请您,离开。”
“你们这群混蛋,就任由那个畜生盗走我父亲的遗体吗?!”为首的那人震怒道。
“请您,离开。”男子只是机械地重复刚才的话。
对方面色变得涨红,指着他唾沫横飞,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们……”
不等他【你】出来什么,我打断他道:“如果您不愿离去,那么我建议诸位去警局一叙。”
说完,我朝卢卡使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卢卡转身对着尚在看戏的司机喊:“喂!麻烦把车开过来!等下去警局!”
为首的那人脸色更加涨红,宛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人群中尚有冷静之人,还没等爆发就将其熄灭。
拍打着那人的臂膀想将其劝走。
若真闹到警局了,那几人肯定得不到什么好处,毕竟他们可没挂彩。
然而那人仍不愿意走,咬着牙凶神恶煞地看着我们。
无意间注意到了什么,我看着几人身后带了些许笑意开口:“随便你们吧,我先走了。”
几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去,原本树下那高大苍白的身影已不知所踪。
“他去哪了!”为首的那人气急败坏地大叫,“去找!都给我去找!今天把墓园翻过来也要找到他!”
“请您,离开。”男子上前一步,眼中只有可怕的平静。
“你!哼!走着瞧!”那人正欲发作,却不知看到了什么,一下子偃旗息鼓。
说罢,几人离去。
心中疑惑,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身材异常高大脖子修长的修女正朝我们这边走来。
虽然身材比例十分奇怪,但我却感觉不到恐惧。
难道说我在梦中吓习惯了,现实中也不害怕了?
不过马上,我就否定了这个猜想——卢卡和男子也没有露出恐惧之情。
不止脖子,修女的四肢也较为修长;一只黑猫懒洋洋地趴在她的小臂上。
“葬礼等下开始,你们可以在此稍等片刻。”那修女道,“我叫琼·安,是名使徒,不是修女。”
面对着宛如读取心声的解释,我感到有些不安。
但表面,我还是维持了微笑,同卢卡一起做了自我介绍。
做完后,我们几人一同看向一旁的男子。
男子似乎被我们盯得有些不舒服,不自觉往上拉了拉口罩:“伊索·卡尔。”
真是惜字如金啊……我暗自在内心感叹。
看着树下滴滴答答的血迹,我心中多少有些担心那男人。
“安小姐,葬礼几点开始。”我问看着那些血迹问。
使徒也明白我的意思,思考片刻后答道:“还需要些时间,主持这场葬礼的人尚无定论。若您有什么要紧事,不参加葬礼也无妨;漆黑之眼会一直注视着您的。”
漆黑之眼?原来此处墓地不归上帝管吗?我在内心开玩笑般地想道。
不管是漆黑之眼还是上帝,我都不在乎——我只求问心无愧。
微微点头,我和卢卡打算顺着踪迹去寻找那男人。
似乎想到了什么,卡尔犹豫片刻将我们喊住:“等下。”
而后,他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前。
他的意思,大概是要我们跟着他走吧……
犹豫着,我和卢卡跟了上去。
“漆黑之眼永远注视着您,给予再生的希望。”身后传来的安的声音。
大概是在说【再见】一类的东西吧;我没去细想。
在卡尔的带领下,我们在墓园内七拐八拐,来到堆放墓碑的地方。
一个高大的墓碑后传来颤抖的呻吟,白色带血的秀发颤动。
到了那墓碑旁,刚刚的男人正捂着自己的腹部瑟缩着,眼中露出些许悲戚。
俯下身,我将他的手缓缓拿起,为其查看伤势。
腰侧不知何时被人划开了道口子,不过好在伤口尚浅,不用去医院处理。
见此一幕,我和卢卡都松了口气。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额头上的伤较为严重,恐怕还是得去看看医生。
我与卢卡有要事在身,此事怕是得让卡尔去做:“卡尔先生,麻烦你陪他去医院……”
回头看去,卡尔已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那个,我不用去医院的;家里有药品……”那男人低声道,貌似有些害怕去医院。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好意思纠结什么。
我与卢卡一人一边,架着他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