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疾风吹过,玛尔塔驾驶着摩托从我身边停下:“这里离市政厅还有段距离,晚上最好不要在街上逗留;要搭个便车吗?”
摆摆手,我谢绝了她的好意:“不了,我住在德罗斯公寓,天黑之前来得及的。”
虽然这么向玛尔塔承诺过,但我回到家时月亮已经升起。
推门而入,我一眼就看到了在地板上研究零件的卢卡。
“嘿,卢卡,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我说着,靠近对方。
突然,卢卡手中的零件迸发出丝丝火花,他本人则像被电到一样面露痛苦地松开了手,零件应声落地。
零件连接处仍闪烁着火花,我的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上前一脚将那零件踢散。
看着手上厚重的棉布手套,卢卡面露苦恼:“实验好像又失败了……”
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柜上,我俯下身关心道:“你没事吧?”
比起那个所谓的实验,我更关心他本人。
脸上的苦恼仍未褪去,卢卡轻轻摇摇头:“我没事。”
我伸出手,想要将其从地上拉起:“没事就好……嗷!”
当我碰到他手时,一瞬电流闪过,我下意识地松手。
怎么回事?这家伙是导体吗?我这般想着,捂住发麻的手。
对此卢卡脸上露出了些歉意,默默从地上站起:“抱歉,我……”
“不,没什么;咱们来吃……”我说着,将一旁的卤肉拿起,一个倒扣的相框出现在眼前。
心生好奇,我瞥了眼卢卡,想要寻求他的意见。
而卢卡犹豫了下,伸手将我蠢蠢欲动的手按下。
行吧,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提及的过去和小秘密,我们应当尊重他人的隐私。
若其他人也肯这么尊重我就好了。
拆开装着卤肉的包装,我将啤酒递给他:“给你的;还有这些肉。”
“谢谢。”卢卡不甚熟练地打开啤酒的盖子
没有摆什么架子,他抿了一口酒后抓起一片肉往嘴里塞。
他平日的生活貌似很拮据,半瓶酒的功夫便将肉吃了大半;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已经吃过晚饭,我的胃里再容不下多少,只是匆匆吃了几片肉后便结束了,连汽水都没有开。
“你吃吧,我不饿。”我说着,拿起他床头柜上一本丢失了封面的书籍。
不止封面,这本书的不少内容都已丢失,仅剩的书页还有不少是缝补过的,里面有部分内容还被打乱了。
这本书经历过二战吧?我在内心吐槽道。
尽管书籍已经破损成这样,我仍感觉出这书和电磁学有关。
翻看着这本书,我又一次在内心感叹:这书怎么能破成这样。
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卢卡面色酡红:“啊,那本书啊,你看的时候要小心点,因为在……”
话到一半,他突然闭了口,沉默片刻后才又开口:“没什么,你小心点便是了。”
明显感觉到对方在隐瞒什么,但我不是什么刨根问底之人,自然没有追问下去。
“你今天体检怎么样?”卢卡试图转移话题道。
我放下那本烂书,又躺到了床上:“应该没问题。”
“下一次咱俩一起去吧,还有心理评估。”
心理评估?我敏锐地抓到关键词,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我表面仍是不动声色:“下一次?”
“是啊,每年都要进行体检和心理评估的;体检是在秋天,而心理评估则是在夏天。”
看着卢卡不以为然地说着,我的脸色在暗中变了变。
“嗯,下次一起吧。”我故作镇定地回答。
次日,上午我在艾米丽诊所取了体检报告,而后办了入职所需的证件。
中午便和卢卡一起熟悉工作场地。
“……工作内容主要是维修公共设施什么的,有工作的话会通过电话告诉你的。”卢卡说着,带我走进了一个十分宽阔的建筑。
周围杂乱无章地堆放着残缺桌椅板凳,多半都已落灰。
深处,两三较为年长的人或立或坐,纷纷打着哈欠,各守着锅或长盘。
想必这里就是员工食堂了。
来到那些人面前,卢卡熟练地和其打招呼,热情地向他们介绍我:“嗨,我有新同事了;他叫班德森……”
说着,他从一旁一摞餐盘中抽出两个,并递给我一个。
看着那清洁尚未到位的餐盘,我心中一阵膈应。
转头看了看卢卡手中的餐盘与那摞餐盘,心中的膈应多少减轻了些,但还是不少。
而卢卡对此毫不在意,十分娴熟地端着餐盘要了些餐食,而后找了个还算干净的位置坐下。
这真的能吃吗?我看着那貌似已经经过消化的食物,心中一阵犯怵。
兴许是什么新兴菜式呢?毕竟人都不可貌相,那菜……
思来想去,我还是勉为其难要了份和卢卡一样的饭菜。
看着对方认真吃饭的样子,我感觉这饭菜应该难吃不到哪去……应该吧。
卢卡所坐的地方是整个食堂较为干净的地方,我只好坐在他旁边。
拿起餐具,我试着浅尝了一口。
浓重的调料味在口中炸开,廉价的食材弥漫着腐坏的气息。
身体告诉我这不能吃,我只好皱着眉头将食物吐出。
看向一旁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勺一勺将食物往嘴里不断送的卢卡,我再次对眼前的食物产生了怀疑。
万一是我运气不好呢?
这般想着,我又挖起一勺豆子类的食物。
“咔吧”一声,坚硬的豆子被我咬成两半。
这豆子……明显没熟;不,它是压根没煮过。
吐出那勺豆子,我端详着餐盘,试图找出什么能让人下口的地方。
没有——我压根找不到能吃的部位。
长叹一口气,我拿起一旁的黑面包咬了一口。
有那么一刻,我感觉自己在咬木头。
干硬的面包像一块石子一样在我口腔划动,它貌似划破了我的舌头。
在喉咙又遭受了一次折磨后,我才将它咽下。
讲真,咽下的时候我怀疑我吃了口沙子。
看着我如此痛苦的模样,卢卡在一旁好心提醒:“面包最好在水里泡泡。”
扭头看去,他不知何时拿了个小碗,里面放着干硬的黑面包。
我敢打赌,那碗水肯定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