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的头很痛。
皇长子闯到皇后寝宫指责对方戕害嫔妃这种事……恕她孤陋寡闻，但确实闻所未闻。
而且他还没有证据。
……总不能仅凭流言蜚语断案吧？
趁着隔壁房间里父子俩争执不休，依靠着《如懿传》里松散的管理制度和能进不能出的禁闭条例，明珠偷偷溜到了富察琅嬅的寝殿。
乍一见到富察琅嬅，明珠委实吓了一跳。
记忆里的她，虽然病弱，却是个肌肤白皙、体态匀称、端庄美丽的年轻妇人，短短数月间，竟病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人也苍老了不少。
曾经前呼后拥的皇后，如今身边几乎只剩下一个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女莲心，其余人等都是混日子了，没人在乎一个失宠皇后的境遇是否堪配“国母”。
二人两两相望，恍如隔世。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鬼使神差的，明珠行了个无比标准的请安礼。
琅嬅散着枯槁干燥的长发，脸颊瘦削，盯住明珠保养得宜的脸，缓缓扯出一个笑容：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娴妃……不，现在应该叫你娴贵妃了。”
“嫔妾不是有心来看您笑话的。”
明珠采取了《如懿传》风格的回话：“是大阿哥身边的宫女，在大阿哥忽然跑出去之后求到了嫔妾的翊坤宫，恰逢皇上正在嫔妾这儿弈棋，便一同追到了长春宫。”
“是你跟大阿哥说，哲妃的死，和我有关系的吗？”
琅嬅没有理会她的回答，自顾自地问道。
明珠苦笑一声：“怎么可能，永璜现在是我的养子，我又何必自毁万里长城呢？”
“可永璜他是长子，如果皇上选择立长的话，你的孩子……”
“皇后娘娘，嫔妾可还没有孩子呢！”
明珠打断她的话，怜悯的望着她：
“皇上若是立了永璜，他没了生母，我又是养母，自然是圣母皇太后。娘娘，您贵为中宫嫡母，无论是谁登基，您都是母后皇太后，一个孝字大过天，难道还怕将来受气不成？”
琅嬅眼底掠过复杂的情绪，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娘娘，您问嫔妾有没有挑唆大阿哥，嫔妾倒还想问问您，有没有下手戕害哲妃。”
关于这一点，她真的很好奇，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不想对面却异常坚决地摇了摇头：“本宫可以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
敢发誓？那就是真的清白无辜了。
明珠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扬了扬帕子：“娘娘，您接着休息吧，嫔妾该回去了，不然皇上发现了我还要费心哄人。”
“等等！”
琅嬅突然抓紧了床沿，急促喘息着唤住了她：“你先等等……等等……”
待明珠转回了身体，却见琅嬅眸中含泪，指了指床边跪着的莲心：“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但这丫头实在是忠心可嘉，还望你在我走后，替我厚待她。”
莲心登时泪如雨下，抱着床沿哭道：“娘娘莫说丧气话！真有个万一，我必定殉主！”
“胡说！你才多大，二十几岁的姑娘，怎可说死就死？”
琅嬅厉声斥责了莲心，再次望向明珠，恳切道：“青樱妹妹，这丫头是个实心眼的，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只盼你给她安排个好差事，不要让她再受人世间的苦难了……”
这话说的，倒还有点正史上孝贤皇后的风格。
但是依然很奇怪。
明珠瞥了她一眼，大为不解：“你把她嫁出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留在宫里？你富察家人口兴旺，莲心又这么漂亮，还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找个好夫婿难道是什么难事吗？”
边说还边打量了莲心好一阵子，越看越觉得她水灵清秀，比仪嫔要好看得多。
莲心今年大概二十五岁不到，穿一件粉色素缎袄裙，乌黑柔滑的发髻，眉如远山，莹润标致的俏脸，水汪汪的眸子里总是略带几分愁绪，既温婉可人，又平白地惹人怜爱，当真是个美人胚子。
说起嫁人，琅嬅神情一滞，目光中几分羞愧，几分恼怒，莲心也难堪地别过了头。
“我……我之前，把她嫁给了王钦……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莲心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已经不能生育了，又何必明知故问、揭人伤疤呢？”
……对哦，还有这一茬。
这下轮到明珠尴尬了，看着面前凄风苦雨的主仆俩，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胡乱点了点头，搪塞道：
“娘娘先别灰心丧气，事态发展未必会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过，若是真的一语成谶了，莲心只管来找我，我定会帮她一把，让她的后半生平安顺遂。”
两人草草聊了两句，明珠还略微记挂着永璜，便迅速收尾，赶去隔壁劝解父子俩了。
见娴贵妃点头应下，富察琅嬅心中大石落了地，一口气舒出来，竟觉得全身松快了不少。
莲心扶着她躺回去，面上依然是毕恭毕敬的忠仆，内心却一片波翻浪涌，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宫中盛传的流言，以及……
娴贵妃……适才打量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