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后续剧情,继后庆幸自己阻止了海兰放风筝的行为。
只要她不放风筝,就不会惹怒富察皇后,也不会被雨中罚跪,应该也就不会再产生报复心理,害了可怜的二阿哥。
宫斗的手段有很多,残害幼童是最无耻、最下作的一种。
继后不想这么做,也不想身边人这么做。
在冷宫自给自足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有了凌侍卫帮忙跑腿采购,又打点了太监送上好饭食,习惯后也不算太难熬。
和惢心熟络后,继后才惊觉她不识字。
自诩才女的名门千金、高位嫔妃,身边的宫女居然不识字?
继后卖掉了如懿的一对镯子和一支金钗,委托凌云彻买来药品补品的同时,还买来了笔墨纸砚。
虽然都是最下等的,但给人开蒙也够了。
继后教她的第一个词,是“惢心”。
“点、斜钩、点、点——这样,就写成了一个‘心’字。三个‘心’堆在一起,就是‘惢’。‘惢’有好几个意思,可以说是疑虑,也可以说是善良,还可以作为通假字,通花蕊的‘蕊’。”
继后在纸上写下“惢心”,又在旁边写了一个“花蕊”,指着“蕊”的草字头笑道:
“这个是草字头,但凡有关花草的字,大多都有这个草字头。惢心,你人比花娇,当得起一个“蕊”字,但你又如此善良忠厚,把这个压着心的草木棍儿去掉,才符合你的人品。”
先前,如懿闲下来的时候也教过惢心写字。但她翻来覆去都只教一个字,那就是如懿的“懿”,反反复复念叨着“一生一次心意动”,听得惢心耳朵起茧,勉强背下了也找不着日常生活里的用法。
在这之前,她几乎没有想到过,“如懿”里的“心”,和“惢心”里的心,是同一个字。
做娘娘的有心,做奴婢的,也有心吗?
继后握着惢心的手,在纸上别别扭扭地写了几遍“心”字,看她慢慢熟练了,就减轻了握笔的力道,一点一点让惢心学着自己写。
惢心聪明,学写字也快。继后一朵梅花才绣了一半,惢心就已经能写出一个颇为工整的“心”字了。
但正当继后满以为“惢”字也会这么顺顺利利地写出来时,惢心却不知着了什么魔,把三个“心”字在纸上堆叠得歪歪扭扭的,不是上边大就是下边凑,一连写了十几个都是这样。
练着练着,惢心逐渐不好意思起来,小脸臊得通红,握着笔僵着身子不敢动,吸满墨汁的毛笔在纸上留下了几个大黑点。
主子好心好意教她写字,她却如此蠢笨,这么久都学不会,白白浪费了买来的笔墨纸砚……
“没关系,惢心,累了就把东西收起来吧,咱们明天接着练。时候还长呢,不急这一会儿的。”
继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温声劝慰道。
惢心点了点头,收好东西,翻出针线包,坐下和继后一起绣帕子。
今天下着倾盆大雨,继后和惢心都待在屋子里,借着烛光做着绣活。
“姐姐!姐姐!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惢心指头一歪,扎了一下,艳红的血珠顿时沁了出来。她把手指放入口中含着,迷惑地望向冷宫门口:
“听着是海贵人的声音……今天下着这么大的雨,她来做什么?”
继后也被这凄厉的女声吓了一跳,想起原作里海兰因此谋害二阿哥之事,她心中警铃大作,安抚好惢心后独自跑了出去。
外边,海兰披散着头发,像疯妇一般哭喊着。两侧的宫灯照亮了她苍白的脸孔,她浑身湿透,泪水混合着雨水流下,看着狼狈极了。
“海兰?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继后慌乱问道。
“我……我……呜呜呜……”
海兰哭倒在地,死死扒着门缝,嘶喊道:
“我不过是想给姐姐摘点花,绣个香囊,谁料却碰见了皇后她们……”
“皇后?皇后怎么了吗?”
“皇后娘娘倒没做什么,是贵妃出言奚落,阿箬又扔了我的香囊……明明皇后都已经走远了,贵妃还折返回来,说我对病重的二阿哥不敬,罚我跪了两个时辰……”
不是皇后?继后松了口气,不是富察皇后就好,这样海兰就不会去害无辜的二阿哥了。
“姐姐,我委屈……我好委屈啊……”
“海兰!你不要难过,世上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一定要自己坚强起来,别人才不敢欺负你!”
继后想鼓励她,又怕自己说了和如懿一样的话,导致海兰变成无所顾忌、胡乱攻击的疯妇,急中生智下,抓住她的手,喊道:
“我知道,你秉性柔弱,不愿和人争执……正因如此,你才应该和纯嫔抱团,和大阿哥抱团!我在冷宫里,纯嫔就是你的姐姐,你要争宠,你要和纯嫔相互保护,只要你们团结起来,谁都别想把你们欺负了去!”
“可是……姐姐,我与纯嫔并无太多交集……再说,她只是个嫔,欺负我的是皇后和贵妃……”
“纯嫔儿女双全,又有了大阿哥,封妃是早晚的事!她只是嫔位,我也只是庶人啊!海兰,你今天来找我,其实只是寻求内心的依靠和精神支持罢了,我能给你的,纯嫔也能给你!”
这雨实在是大,继后也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又要扯着嗓子说话,慢慢地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但还是咬牙坚持着。
“纯嫔温和良善,既有宠爱,又有地位,而我不过是冷宫里的庶人罢了。你不要和我学,要和她学!做事之前都先问问她,听她的,不会有错!”
纯嫔虽然憨傻,心地却是实打实的善良,有这么个好姐姐珠玉在前,只盼海兰真的能学到那一分纯善,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千万不要再做什么害人害己的事。
“纯嫔?纯嫔……”
海兰喃喃念着,满眼迷茫,手足无措地望着继后:“可是,姐姐……姐姐……”
“多个姐姐,难道是什么坏事吗?我知道,海兰你心中记挂着我这个明……如懿姐姐,多一个绿筠姐姐,也是上上之选啊!”
这雨珠足有豆粒大,打得继后喘不过气来。她浑身冻得发抖,咳嗽着,艰难地抬起头望着海兰,每说一句话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雨太大了,你快回去吧!你膝盖还有伤,若是着了风寒,岂不雪上加霜?我就在冷宫里,走不掉的,你换个日子再来看我吧!再不回去,就真的要冻病了!”
继后说完话,剧烈地咳嗽起来,海兰听她咳得撕心裂肺,犹豫了片刻,终于抹着眼泪转身离开。
见她走了,继后也跌跌撞撞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