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海兰一番雨中谈话,好悬没把继后淹死。
回屋之后,惢心被她湿漉漉的样子吓了一跳,来不及询问缘故,急忙给她脱了湿衣服,又生了火盆,主仆俩团在被子里取暖。
……这里的人好像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连淋雨会生病这种事都不知道……
继后一边腹诽,一边详略得当地介绍了她和海兰的谈话,又安慰惢心不要多想,一切顺其自然便可。
她既淋了雨,自然不可以再强撑着做绣活了。惢心要照顾她,也省了今日的活计。冷宫没有炭盆,没有热水,她们只能在被窝里紧紧靠在一起,勉强算是相互取暖。
这一夜,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了。
……
煎熬着,苦盼着,二阿哥还是薨了。
富察琅嬅哭得昏了过去,弘历也因此大恸,为永琏拟定谥号,曰端慧皇太子。
火堆燃烧着,海兰身着素衣,手握一沓冥纸,盯着那时旺时衰的火苗,表情阴郁。
叶心慌乱地张望着四周,不安道:“主子,咱们快走吧,若是被旁人发现了,只怕要误会我们了。”
“放心,不会有人来的。”
海兰怔怔地望着一张张被烧成灰烬的冥纸,神情恍惚。
前些日子,绣房为太后缝制万寿如意被,可上面的凤凰羽毛怎么配色都不亮。就在众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曾经身为绣娘的海兰挺身而出,解决了这一难题。
温雅佳人,秀外慧中,皇上如何能不一见倾心?
当天夜里,弘历召了海兰侍寝。
也就是在那个晚上,二阿哥永琏,薨了。
对于他的性命,海兰也曾犹豫过是否要下手。但她毕竟还是真心敬爱如懿的,那场大雨之后也确实尝试了去和纯嫔进一步接洽。
成效大大超出了海兰的预料。
她本以为纯嫔寡淡无趣,不过是资历老加好生养才能有如今的地位,但当她们真的促膝长谈后,苏绿筠的温和、大度、包容,像热汤一样沃灌了海兰冰冷衰败的心。
想到大阿哥和三阿哥,想到他们都只不过是不知世的孩子,海兰心软了。
她还是非常憎恨皇后和贵妃,但永琏的死确实与她无关。
今天之所以来烧纸,既是有种仇人得到“报应”的快感,也是歉疚自己在他断气时正在和他的父亲温存。
那皇上呢?
皇上会后悔自己身为人父,却没有真心实意地照料自己的儿子吗?
“主儿!不好了!有人来了!”
远远地瞧见一队人影走来,海兰急忙灭了火,带着残存的祭奠物品离开,叶心也吓得六神无主,跟着主子着急忙慌地跑了。
那队人影缓缓走近,正是贵妃高晞月,和年幼的和敬公主。
风一吹,一张未烧尽的冥纸,飘到了和敬公主眼前……
……
“四阿哥,永珹?”
一批帕子绣好,交给凌云彻去集市上卖了换钱,又买了些药物和生活必需品。在交接时,凌云彻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宫中近日发生的事宜。
算算时间,确实也该轮到四阿哥出生了,继后没有在意,凌云彻却抓住了她小小的“问句”,急忙续道:
“是啊!嘉嫔可真有福气!这可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是贵子!大贵之相!”
柜子?大柜之相?
继后心中惦记着屋里那个破的几乎不能用的衣柜,为生活发愁,也懒得去管这破话本子里成段成段的长子庶子嫡子贵子。
她只关心凌云彻……的手什么时候松开?!那是她和惢心买的东西,凌云彻紧紧攥着干什么?
放手!快放手!特别是那个肉干,她要拿去给惢心补身子!
“皇上……把纯嫔,升成了纯妃。”凌云彻低着头,没头没脑冒出这么一句。
继后一愣,旋即想起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宫女——就是未来的令妃,目前在纯嫔宫中当照顾大阿哥的小宫女。
她之前跟海兰说了,让她照拂一下卫嬿婉,这一次应该能好好干下去,不至于被打发到花房受苦了吧?
“那很好啊,主子是妃,总比主子是嫔要体面,日后的薪酬和前途都好的多。”
凌云彻听了,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眉毛却拧得更紧了。
“纯妃越来越受宠,皇上定然也会去的更勤些,嬿婉……见到皇上的机会,是不是也更多了?”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也确实是这个理儿。”
“万一……皇上看上了嬿婉,又或许……嬿婉,她,她不安分,主动去……”
凌云彻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目光躲闪,满脸猜疑。
继后:“?”
见鬼,这男人是有多不信任自己的恋人,还是说,压根就不希望人家过得更好?
自己在冷宫当没有前途的侍卫,难不成还要拉上一个垫背的,做没有前途的宫女?
继后深深望了凌云彻一眼,有些无语,叹道:“顺其自然吧,命由天定,你又不能天天监视着她,何苦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岂料凌云彻却猛一抬头,眼眸深邃,藏着某种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情绪。
“您说的,极是。”
……行吧,你乐意怎么理解都行。
东西能给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