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天气渐冷,菊花盛开的季节,但宫中无人喧闹。
比起往年来,气氛肃杀不少,冰冷的琉璃瓦上染了一层薄薄的寒意。
小夏子看皇帝坐在龙椅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手中的折子看。
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绣福字的大氅,殿中火烛摇摇曳曳,在窗棂上透出一抹亮色。
黑暗的夜里添了一分暖。
他踌躇不决,皇帝身子才有些力气,就要来批阅奏折。
宝亲王(弘历)都劝不住,只能由他去,在一旁搭着小桌随时看顾。
“皇上,太晚了,奴才扶您就寝吧?”
胤禛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没有回话,他的眼神空洞无物,莫名让人觉得深冷。
小夏子小心翼翼的凑近又道“皇上,你身子才有起色,奴才扶您去歇着吧!”
“……”
皇帝还是一言不发,就连坐姿都没有动过。
弘历皱着眉,隐隐约约发现一丝不对劲,他放下朱笔站起身来。
三两步跨上御桌前。
小夏子颤颤巍巍的把手放在皇帝的鼻前,没有任何气息。
他吓得一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抵在地板上呜咽道。
“王…王爷,皇上,皇上驾崩了。”
弘历闻言愣住了,他脚步一顿,脑袋嗡的一下响起来,有些眩晕。
……
……
雍正十三年
十月八日,皇帝驾崩,皇四子弘历灵前继皇帝位,称乾隆帝。
先帝皇后乌拉那拉氏宜修封为母后皇太后,居慈宁宫。
乾隆元年,宝亲王福晋富察氏封皇后,入住景仁宫。
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封娴妃,入住翊坤宫,高氏封贵妃,入住承乾宫。(胡诌的与电视剧有所不同)
至此,开始新的历朝。
新帝妃嫔入宫,三年一选,宫中先帝留下的太妃们有些多,皇后就是来问问太后有什么想法。
不可能把寿康宫,慈宁宫都住满吧?
宜修一合计,干脆领着太妃们去了圆明园,反正那里天气好,冬日也有游玩的地儿,比紫禁城这个地方大了不知道多少。
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她。
最主要的是,富察皇后入驻景仁宫后,宜修把所有宫务都丢给了她。
整日不是遛狗逗猫,就是话本打牌,那小日子过得滋润。
敬贵太妃和惠太妃好不容易丢掉宫务,巴不得带着孩子逃离紫禁城,对此无有不应。
是日,春和景明,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圆明园的风景甚好,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太妃们一起唠嗑,见太阳大了便随处选了个亭子乘凉,小桌子就这样支起来了。
宜修做了太后,日子也没怎么变过,除了和先帝妃嫔们一起打叶子牌,就只剩下逗弄孙子辈的孩子们这个乐趣了。
“昭贤太妃有先帝的圣旨,可想好了是要去杭州还是继续留在京城?”
宜修甩出一张牌,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众人垂头丧气的模样,得意的翘了翘眉头。
“太后娘娘舍得臣妾走?臣妾还舍不得惠太妃呢!孩子也才十二三岁,等成婚了再去封地也不迟。”
安陵容僵着脸蛋儿把牌放在一起,心里直嘀咕就是不能跟皇后打牌,就光她一人赢,没啥意思。
眉姐姐和甄嬛都在京城,如果她去了杭州可就不多见了。
众人七手八脚洗牌后,再起。
她当初拿了那封圣旨后,心里忐忑不安,皇帝说等他走后在看,她就知道了肯定不是赐死的圣旨。
胤禛虽然有时候冷酷无情,但大多数时候对老人还是挺不错的。
圣旨在先帝灵柩停放后,她就打开来看。
上面是把杭州一带的富庶地割了一半给弘旸做封地,没有写明他可去可不去,这也算是给了她们母子一个去处。
这也是清朝独一份封爵又封地的例子。
这个封地不大,但若是赡养她们这些人也够用,不会给皇帝造成影响,也有了个落脚地。
这封圣旨,安陵容怀疑先帝与当今皇帝商议过,不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恩准的。
“那可不是,杭州那么远,她去了后只怕天高路远,难见一面了。”
沈眉庄坐在隔壁桌,闻言潇洒的一甩牌,她赢了。
随后侧过身来笑道,一张端庄的脸上顿时雪花消融,晕出一抹温柔来。
陵容历来受宠,没想到皇帝为了她特意留下一封圣旨,在京城毫无根基的安家也能喘口气了。
安家出了一个文科状元,但也仅此而已,比起一门二官之上的人家依旧薄弱。
没了先帝的撑腰,只怕会被新帝的势力蚕食,离开京城也挺好的。
“臣妾看呐,太后娘娘是巴不得臣妾走呢,只有臣妾叶子牌不精细。”
安陵容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眼神瞅着宜修一脸揶揄。
她输在太后手里最多,然后太后输给沈眉庄最多。
这说不准是不是看她来气,毕竟进了她荷包还可以打赏给孙子或者奴才们。
进了眉姐姐包里,就是踏个青。
“端淑贵太妃瞧瞧这妮子的嘴。”
宜修指了指安陵容,见她抬脚换了一个桌。
按理说,先帝留给她的东西也不少,平日的赏赐七七八八的加起来肯定是个富婆。
怎么滴玩不起啊?
这才三回就想换桌。
“太后娘娘可不能自己一个人玩,大家都想来不是。”
安陵容不服气的翻了一下白眼,庄家换着坐才有意思嘛!
她手里捏着圣旨,底气十足,这会子已经可以和新晋太后开玩笑了。
敬贵太妃和她换了个位置,自己坐到了太后这边儿来。
继慈宁宫后圆明园也快成了先帝妃嫔打叶子牌的聚集地儿了,成群整日热闹得很。
“太后娘娘,臣妾先告辞,孩子们下学,要回去看看。”
贞太嫔和欣太妃捏捏小荷包,对视一眼站起来,对着宜修行礼道。
看样子是今天带来的银子又花光了。
叶子牌这东西人多玩起来热闹,输钱的时候就不太美了。
她们这些人可没有昭贤太妃有钱。
得到宜修的准许,两人如同鬼追,一溜烟就消失在宫门口,剩下的人吃了一屁股的灰。
太后身后站着的绘春扯了扯她的袖子,宜修轻咳一声,了然于心。
继话本之后又瞅上了一个好东西,叶子牌。
她可记得上次玩得有些过火,一个个都躲着她,自己私底下瞒着她开庄。
足足两月啊,她没一个铜板进账。
以长远目光来看今天该收手了,不然这些小财神不上门怎么办?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携众妃拜见。”
江福海弓着腰腆着脸凑到玩得正嗨的太后身边轻声说道。
“咳,你们继续,哀家去见见皇后。”
宜修眉头微挑,感叹皇后来得及时,果真是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的好儿媳。
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找理由撤脚。
“太后娘娘可别忘了回来啊!”
安陵容闻言提醒到,这下一会就是眉姐姐上桌,她得瞧着呢!
对上一众质疑的眼神,宜修不自在的挪了一下臀部。
皇后真不是她叫来的。
虽然她也有这个想法,这不还没实施嘛!
圆明园那么大,谁知道皇后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宜修扶着绘春的手离开亭子往回走,剩下的人顿时松口气,这太后运气太好了挡不住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娘胎里就开始玩叶子牌了。
“这叶子牌倒是个消磨时间的好东西,诸位姐妹再来一局。”
沈眉庄抬眼看了一下日头,再走一盘就可以安排晚膳,她早点回去又无趣。
一边招手让人上茶,兴致勃勃的招呼道。
端淑贵太妃坐不住,她摆摆手扶着吉祥的手走了,身子骨不好,坐得久了累得慌。
这位不喜欢玩,只是偶尔出现,大家也没在劝。
走得远了,她回头看那边人影绰绰,花团锦簇。
亭子里传来一阵阵的笑声和懊恼叹息。
是那样自由自在的和谐。
“走吧,扶哀家去躺会儿。”
她年轻的时候和年世兰也是如此,一碗红花断了两人情分,直到那人死去。
原以为宫中不会出现这样的盛景,先帝晚年不长进后宫,倒是一片光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