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插曲对于年世兰来说只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事,过了就过了也没放心上。
年世兰倒是如愿骑上马了,但是她玩得太疯,骑马又是剧烈活动,玩了一下午回翊坤宫时,内里的衣衫都湿了。
起初没有什么大碍,后来寒风一吹,又得了风寒。
晚上睡觉的时候全身酸痛,睡得很沉,天亮后等颂芝端着洗舆盆进来时,发现床榻里还没有动静。
她撩开帘子一看,年世兰烧得迷迷糊糊的满脸通红。
景仁宫
宜修端坐在凤座上,扫了一眼来的妃嫔,看见空了好些个位子。
“绘春,华贵妃可是路上耽搁了?”
就连端贵妃也没来,这奇了怪了,绘春站在宜修右侧,闻言低声细语道
:“昨日华贵妃骑马受了风寒,今日一早翊坤宫的周宁海就过来通报了。”
“温宜公主肠胃有些不舒服,端贵妃也告了假。”
“曦嫔还在坐月子。”
基本宜修的眼神到哪儿,绘春就说到哪儿,宜修听到曦嫔时,抬眼扫了一下绘春。
她又不是傻的,当然知道曦嫔在坐月子来不了了。
华贵妃进宫那么多年,身子早就不如当年,这么冷的天还去骑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宜修嘴角一拉,有些无语。
“等会儿请安散后,你着人送些补品到翊坤宫。”
绘春应下后便安静的站着当柱子。
“皇后娘娘,臣妾想去看看三阿哥。”
齐妃请安坐下后,拢了拢袖子,对着宜修笑得一脸谄媚。
她去看三阿哥的时候都会和皇后打招呼,宜修扫了她一眼。
其实对于三阿哥和齐妃不常见面的事情她也有一点想法。
虽然三阿哥登不了那个位置,她也不想被齐妃这个没脑子的带坏了。
所以控制了两人见面的次数,但比起以前还是频繁多了。
“想去就去吧,三阿哥功课认真,本宫知道你费心了。”
宜修淡淡的说道,这话是希望齐妃别说一些不该说的话,问问功课这些还是可以的。
“臣妾知道了,谢皇后娘娘。”
齐妃僵了一下脸,她不至于太傻,自然听得出宜修语气中的警告。
见两人话落,坐在齐妃下首的欣嫔动了一下。
“皇后娘娘,淑和最近学会了刺绣,给您做了一张绢帕,希望娘娘喜欢。”
欣嫔笑着说道,大方爽利。她向后招招手,她的宫女拿出一个盒子,呈上去给绘春。
在由绘春打开给皇后看。
当初淑和能从南三所回到她的身边,是皇后帮忙的,她一直铭记在心。
后来淑和去上书房学习也是皇后提出来的,虽然这些都是皇后的职责所在,但是做得好不好也是一回事。
欣嫔心里记情。
沈眉庄坐在欣嫔的下首,她打眼扫了一下,那针脚有些稚嫩,牡丹国色,还算不错。
宜修闻言眉梢挑了一下,眼神有些惊讶,想不到那个小妮子还有如此孝道。
这样也好,越来越向她的局走,小孩子对她这个嫡母越用心,她才算不费心思。
绘春拿出绸帕摊开给宜修看,鸦青色的,上面绣着白中带红的牡丹花,整体颜色偏白,花瓣几针红。
虽然针脚不密,但大体轮廓很不错,想不到欣嫔的女儿还是有些天赋的。
“本宫很喜欢,淑和用心了。”
宜修端详了一会儿放回盒子里,就摆在眼前的小桌上。
她从头上摸索了一支吉祥如意白玉钗递给绘春,绘春走下高台送到欣嫔的跟前。
“这是给淑和的礼物,希望她吉祥如意,福气绵延。”
拿了人家的绸帕,好歹要送点小东西表扬一下的。
这倒不是她小气,长者赐不可辞,这也是对她的一种鼓励。
“多谢娘娘抬爱”
欣嫔接过玉钗,笑容满面的行礼。
那边胤禛刚刚下早朝就听到御马厩的侍卫统领过来报告,昨日午膳后华贵妃娘娘去骑马的事儿。
踏进养心殿时,还没等他发火,苏培盛来报,翊坤宫华贵妃得了风寒,卧床不起。
胤禛是气华贵妃不守规矩,又是心疼她生病,看样子还有点严重。
“皇上,可要去翊坤宫瞧瞧?”
苏培盛低声询问道,一边伸手给皇帝续上茶,弯着腰打量了一番皇帝的脸色。
“……”
胤禛没有说话,就是面无表情的盯着茶盏上飘飘悠悠的几片茶叶瞅。
“皇上,华贵妃娘娘自进宫后难得这样肆意,何况贵妃都生病了,皇上就别跟自己怄气了。”
苏培盛眉眼带笑,斟酌了一下语气劝导皇帝。
他愿意给华贵妃说话,一是华贵妃对他礼遇,二是皇帝不是不想去,而是在纠结要不要去。
“你说朕是不是太惯着她了?”
“算了,肯定是底下的人撺掇她去的。”
胤禛微微叹口气,非常自然给华贵妃找了一个理由。
只是他眉间皱了一下,看向某个地方的眸色复杂。
后妃无缘无故出现在御马厩纵马,想必明天的御史台又有风雨了。
那些监察史无孔不入,他惩治腐败官吏又要说,说他手段太过激进。
想到此处,胤禛无奈的叹口气,华贵妃这事儿可大可小。
只是不知当时是否还有其他的臣子外男在御马厩。
胤禛约微坐了片刻,吃了些茶点让苏培盛去准备步辇起驾翊坤宫。
“走吧,摆驾翊坤宫。”
这个月再次踏入翊坤宫,胤禛发现翊坤宫似乎空荡了许多。
摆件还是那样,只是觉得少了一丝人气,和在门口迎接笑脸吟吟的那个人。
翊坤宫华丽而又清冷。
内室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胤禛站在门口有些踌躇不前。
“娘娘,你多少喝点,奴婢准备了蜜饯。”
颂芝端着黑漆漆的药,一点点的给年世兰吹凉。
“颂芝,我梦见了皇上,你知道吗?”
“皇上拉着我的手,我们在御马场奔驰嬉闹,那个时候可快活了。”
“你说,为什么……”
为什么皇上要那样对她,对年家?
年世兰双眼迷离,脸颊绯红,明显有些神志不清。
她最后说的话太过轻,胤禛站在内室门口没有听见。
他心里一揪,一种密密麻麻的难过无形中揪住了他的心,有些难以喘气。
胤禛掀开珠帘,把大氅递给苏培盛捧着,隔绝了一身的冷气,翊坤宫有地龙,烧起来后很暖和。
倒是不冷。
“给朕吧!”
他掀开衣袍下摆,四平八稳的坐在床头边,伸手接过药碗。
让颂芝把人扶起来,他亲自来喂,年世兰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寝衣,双眼迷离,恍惚间看见了这个威严的帝王。
她伸出手拽了一下胤禛胸前的衣襟,大胆的把脸凑了上去。
此时她又伤心又开心,完全分不清现实梦境,只觉得当年带着她策马扬鞭的那个男人回来了。
内心让她靠近,脑子让她抗拒,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
“皇上,臣妾又看见你了,如果一直这样多好?”
年世兰喃喃自语,如果皇上不变多好啊!
专宠还是她,嚣张的还是她,肆意横行的也是她。
她就喜欢这样,人就应该花团锦簇,活得轰轰烈烈的才好啊!
她不想收敛不想这样的。
“世兰,来,喝药,你早点好起来,朕一直都在。”
胤禛什么话都无法说出口,只能难过的蹙眉,两人就这样你喂我喝的喝完了一碗药。
年世兰喝完药瘪着嘴,眼角流淌着眼泪,太苦了。
胤禛拿着帕子仔细的给她擦擦嘴巴,看着年世兰昏昏欲睡,他独自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年世兰突然去纵马,他已然明白了,肯定是想起以前在王府的时候。
她一向不会让他为难,这次肯定是吃醋了他多日不来见她。
皇帝坐了一会,抬脚走了,他要想办法把这事儿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