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梳着两把头,头上戴了两朵橘红色的绒花,一边插了一支玉簪,显得清丽婉约。
她穿了一身浅黄色的旗装侧坐在软榻上,面前的桌上放了一沓账本,是各宫的开支和宫人裁剪名单。
宫女二十五岁就可放出宫,这是祖制,各宫交上来的名单她今日才得空查阅。
这时,书房外的帘子打开,绘春打眼瞧了一下主子身后侍墨的剪秋姑姑一眼,才步伐稳健的进来。
“什么事?”
宜修淡然问道,她头也未抬,此时若非要紧事绘春不会进来叨扰。
她耳朵灵敏,屋内又清净,那点微末的声音她听得见。
“……”
绘春看了一下屋内,见没有其余人,才大着胆子上前附耳给剪秋禀告。
剪秋听完眉梢微动,给宜修轻声细语的说完消息,她便巍然不动。
“随她去吧!”
宜修提笔圈下名字,动手合拢手中的账本,拿起另外一本不紧不慢的看。
她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宫里好久没人冒头了,她巴不得过得有意思点。
干嘛要去干涉人家呢?绘春一瞧便知道主子不打算管,反而有放纵的意思。
既然主子都不管,她也就看着吧!
苏培盛端着茶盏立在胤禛的身后,看着他紧锁眉头,圈下的朱笔字迹潦草。
可见心情不太舒畅,苏培盛弯着腰扫了一眼奏折。
心里顿时冷嗤一笑,这些臣子问安的话总比正事还要多,占了大半个奏折的篇幅。
正事干不来多少,须溜拍马倒是很有能耐,也难怪主子爷看着心里头不畅快。
“啧,苏培盛,这茶凉了。”
胤禛把朱笔放好,奏折散在桌上,实在没心情看下去。
他接过茶喝了一口,咂吧咂吧嘴唇,口吻有些不耐烦。
茶水淡了,温度不适合。
苏培盛赶紧叫人重新换了一盏茶,他心里很清楚,主子爷心气儿不顺,所以借题发挥。
“甄远道文采不错,事儿也办的好。”
“他是不是有个女儿?”
胤禛趁着等茶的空档,随意翻了一下奏折。
视线落在一处。
“回皇上,是甄嬛,已经赐婚于果郡王为福晋。”
苏培盛扶了一下帽子,揣着拂尘低眉回话。
语气很是从容,对着主子爷时不时的挑剔已然习惯。
胤禛点点头表示知晓,合该是皇家的人,知书达礼,子肖父。
“柔常在的舞练的怎么样了?”
休息了一会儿,胤禛拿起奏折之前,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
“柔常在听说太过勤奋,脚崴着了。”
苏培盛思考了一下,急忙回话,这个时候皇上提起柔常在,想必是想解解闷。
实在不巧,柔常在来不了。
“嗯,欲速则不达,先歇着吧!”
胤禛表情不变,停顿了一下开口说道,意味不明。
这意思是最近不宣召了!
“奴才省得。”
苏培盛应道,这绿头牌要是撤下去,想回到托盘上可有得熬了!
他转身出了养心殿,让小夏子去办妥。
“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可要一见?”
苏培盛拦住敬事房的总管,自己先进屋去通报。
皇帝心情不好,他可不想冒冒然带着他进去,以防吃了挂落。
胤禛闻言抬眼看了看窗外,夕阳西下,正是黄昏时候,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个时辰。
柔常在脚崴了,不能跳舞唱曲了,突然他想起余氏的昆曲唱的也格外动听,可惜太过不知足。
华妃那儿,胤禛犹豫了一下,他也不想去。
容儿怀有身孕,精力不济,惠嫔在坐月子,细数下来,胤禛突然发现自己后宫之中的确没什么人。
齐妃蠢笨,端贵妃体弱,他也不愿去见。
敬妃性子太过于冷淡,丽嫔有孕在身。
一时间皇帝竟然想不起来后宫之中还有谁。
“传!”
胤禛倚在龙椅上,表情慵懒,手中的碧玉珠子一晃一晃的,显出几分悠闲自在。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敬事房的总管端着绿头牌进来抬到于额平齐,等着皇上翻。
“瑾贵人?”
胤禛手停留在瑾贵人的绿头牌上方,口中带着一些疑问。
明显他不太记得这个人。
“富察大人家的。”
苏培盛急忙回话,皇上有些疑虑,他自然要准确的发现然后回复。
“回皇上,瑾贵人小产后最近才上的绿头牌。”
敬事房的总管也谄媚的笑到,看来今晚就是瑾贵人了!
“嗯,就她吧!”
胤禛闻言思虑了一下,富察家的也不能冷落了。
敬事房的总管顿时松口气,这下他也能交代了!
太后和皇后娘娘都会查彤史,最近半月几乎都是柔常在。
要是再继续,他已经能想象到太后把他从总管位置扯下来的场景了。
他托着托盘弯着腰一路退出殿门,松口气把托盘交给身边的小太监。
扫了一下拂尘。
“叫人去通知瑾小主,准备接驾吧!”
他抬着头居高临下看着在他面前居着身子的年轻小太监,语气严肃。
片刻后他扬起一抹笑,不自觉的摸了摸衣袍内侧的香囊。
开怀的很。
做敬事房也有点好处的,至少主子得宠赏赐也不会少。
这边延禧宫得到旨意,欢天喜地的准备接驾,富察仪欣把延禧宫的宫人支使得团团转。
桑儿也逃不脱被支使的命运,跑去主子的衣柜找一件最出挑的旗装。
“恭喜主儿,主儿可要怎么打扮?”
桑儿捧着衣物出来放在衣架子上放着。转身看着梳妆台边的主子问道。
“梳个架子头吧!把那个蝴蝶镂空流苏点翠给本小主戴上,还有那朵桃花的绒花。”
富察仪欣一脸喜色,一张小嘴说个不停,只差把全部的簪子都往头上堆砌,她的衣服大多富丽堂皇。
“哎哟,怎么笨手笨脚的,把那个白玉簪给本小主。”
正所谓越急越出错,桑儿给她簪花,富察仪欣心里急,嫌她慢吞吞的。
害怕来不及打扮,忍不住对着她嗔了一句。
主仆两人折腾大半个时辰,才换好衣服带好首饰。
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期待着皇上能记得她几分,好给她一个孩子。
富察仪欣带着一丝矜持的笑意,勉强压了压得意得翘起来的嘴角。
不枉费她使去那么多银子。
延禧宫主殿喜气洋洋的,西配殿的柔常在就不太好过了。
她躺在榻上,泪眼迷蒙的,一只脚踝肿得老高。
听着前院,太监拍手掌,闲人回避的高呼,她便知道是御驾降临,她忍不住扭头埋在被子里痛哭出声。
“主儿,仔细伤眼,奴婢给你揉揉脚,你稍稍忍耐一下。”
“只要主儿脚好了,皇上还会过来的。”
拨来侍候她的宫女叫做彩屏,还是个孩子,刚刚进宫一年,心眼还很单纯。
她看见柔常在哭得梨花带雨的,心里不忍,嘴上就忍不住安慰道。
柔常在长相清丽脱俗,一双眼眸含情脉脉,欲语先羞。
但是她跳起舞又格外美艳动人,勾人心弦,所以胤禛才宠爱她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