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只觉得身下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面搅拌。
嘴里不自觉的发出一声惨叫。
安陵容不懂生产之事,她只觉心中悲凉,眉庄若是就这样走了 ,作为朋友她该怎么给甄嬛交代?
她抓住眉庄的手汗津津的,两人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眉庄全力拽着安陵容的手,艰难的抬起头看向她的方向。
“容儿,我若是去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求你把他带长大,容儿。”
“容儿,这宫里我就只信你了。”
沈眉庄满脸绝望的祈求,声音特别虚弱,若不是安陵容仔细听着,注意她的唇形,几不可闻。
眉庄发现,她能依赖的只有安陵容一人,她很清楚安陵容也要生孩子,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但是若她死后,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会把她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
她决定交给安陵容,是有自己的成算的,这个孩子几乎是在容儿的见证下长大。
安陵容没有身孕的时候,她就说过将来要做孩子的小姨。
“眉姐姐,别说傻话,你一定会平安顺产的,你别说傻话。”
安陵容语气哽咽着劝慰,脚麻了忍不住动了一下身子,把眉庄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紧紧拽着。
两人泣不成声,她回到选秀时,和沈眉庄共同入宫,就已经做好了补偿沈眉庄的准备。
她对她的事,事无巨细一一放在心上,眉庄怀孕后她几乎日日看望,找借口培养两人之间的感情。
若非真心对待,她此刻怎会如此之痛?
“容儿,你答应我好不好?”
眉庄眼神有些涣散,她看着安陵容的目光如炬却哀伤不已。
沈眉庄已经没有力气再用力,尽管稳婆们尽心尽力,她也有些力竭,只觉身下一松。
在黑暗来临时,她看见安陵容的头轻轻往下一点!
她答应了!
眉庄带着一丝笑意安心的睡过去。
安陵容眼睁睁看着眉庄晕死,手从她掌心一滑,掉在锦被上。
她伸出手虚虚的在空中抓了一下,好像这样的动作能挽留住沈眉庄。
安陵容心底泛着凉意,像透了一窟窿,一股痛楚从下往上爬,细细密密如同针扎。
叫她沉浸在悲痛之中,一时没有注意到眉庄身下的稳婆抱出一个婴儿来。
稳婆拿着剪刀往她的身下剪了一下,伸手进去把胎位扶正,手托着婴儿往外动。
“太医,太医,主儿有血崩之症。”
等到把孩子抱出来后,眉庄身下的褥子快速的浸湿一片。
另外一个稳婆瞧了,大惊失色之下急声往外叫人。
“是位小阿哥,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稳婆对大人能不能活这事儿没多大把握,但是生出来一个小阿哥该说的吉祥话还是要说的。
她刚把孩子交给另外一个接生婆,打眼往眉庄身下一瞧,有些吃惊。
这位主儿运道有些不好。
虽然心里犯嘀咕,她手上也不慢,用酒洗了洗眉庄的身下,拿出早就备好的针线对着拉长的那刀口缝了几针。
力求完美。
采月就蹲在床榻边,听到稳婆的呼叫,连忙出去把候在外面的章弥太医和温实初都拉了进来。
两人快速下针后,不到片刻,止住了血。
安陵容被这么一嗓子吼清醒了,她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放在眉庄鼻子前。
感觉到还有微弱的气息,心里立刻松了一口气。
“娘娘放心,惠嫔娘娘伤了身子,要静养,只是昏迷了!”
温实初抬头看着她鬓发湿乱,把自己诊脉的结果告知。
安陵容点点头,这才有心情去看一旁哇哇直哭的大胖小子。
“抱出去给皇上皇后娘娘瞧瞧,去报喜吧!”
安陵容仔细的看了一下,红红的皮肤,有些白净,眉眼弯弯的,可能沈眉庄养的好,孩子生下来皮肤也没有皱巴巴的。
稳婆收拾好眉庄的身下事,给她换了褥子,三个人一起出去报喜去了。
采月和采星还有跟着沈夫人进宫的那位得力的嚒嚒,几人稍微用热水给眉庄擦拭了一下身子。
没有血迹后,给她换了身衣服。
安陵容这才得空搬了椅子坐下,端详眉庄的脸色。
虽然惨白,却没有了青灰色。
她瞧了心底稍稍舒坦些,人一松乏下来,她才觉得自己的肚子抽疼,脑门也涨涨的难受。
不知道沈眉庄什么时候醒,有没有度过危险,所以温实初还在外间守着。
安陵容勉强坐了一会儿,全身虚软的被芳茴和绿袖两人搀扶着出了产房。
“哈哈,好,很好,看赏。”
胤禛看着在奶娘怀中扑腾的奶娃娃,高兴的大笑。
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了,谁知道惠嫔硬是挺过来了,他瞧了瞧七阿哥,一向严肃的脸上喜气洋洋。
前有欣嫔,后有惠嫔,看来都是有福气的。
这下,他对曦嫔的孩子更期待。
“惠嫔还是母子连心啊!现在好了,母子平安,本宫也可以放心了。”
宜修做了三个时辰已经累了,七阿哥被抱出来后,她马上叫人去寿康宫报喜。
其他嫔妃脸上带着喜色,端贵妃,敬妃之流。
就连晋封柔常在的徐氏也在角落里呆着。
看着满宫的喜气洋洋,她忍不住摸了摸腹部,最近她侍寝最多,肚子里都还没有个动静。
服侍皇帝已经三个月左右,她告诉自己不急,得慢慢来。
听闻从圆明园回来就告病的慎贵人今日已经不能下床了!
柔常在放飞的思维回笼,她的眼神定格在扶着宫女走出来的曦嫔娘娘身上。
心想曦嫔娘娘真是幸运啊,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在她内心生根。
这宫里有人走就有人加入,从来都是如此循环往复的。
胤禛得知母子平安,才有心思放在在其他人的身上,他的视线落在走出产房的曦嫔身上。
脸上带着一些欣慰,看她脸上有些疲惫,脚下虚浮几乎靠在身边宫人身上才站稳。
便张口关心了一下:“曦嫔看着脸色不大好,可是累着了?坐着歇会儿。”
他之前满心满眼都在惠嫔产子的事上,这会儿才发现曦嫔不知道何时去的产房,现下看样子怕是吓着了。
且还有身孕。
“谢皇上关怀,臣妾只是有些累。”
安陵容靠着芳茴的身子坐在软椅上,松了口气,口吻有些虚弱的回话。
胤禛虽然有心叫太医给瞅瞅,但看曦嫔神思不属的模样,便也作罢。
“曦嫔若是身子不爽利,就早些回宫休息。”
宜修扫了一眼皇帝,看着曦嫔脸色有些泛白,还是语气平和的关心了一下。
“是,皇后娘娘,臣妾省得。”
安陵容脑中有些眩晕,但是强撑着回复皇后的话,她还得等着太医请脉报眉姐姐的情况。
她抓着芳茴的手有些细汗冰凉,芳茴担忧的瞧了又瞧,她不好劝说,只得自己多护着些,免得主子再有事。
如今惠嫔平安生产,胤禛提着的心也松乏下来,侧头发现一旁打扮得华贵美艳的华贵妃,心里有了意动,伸出手示意她拉着。
年世兰心不在焉的打量永和宫的装潢,头上的朱雀簪尾随着她四处扭动的动作颤颤巍巍的,好看的很。
眼角瞥见皇上伸过来的手,她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搭了上去,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红。
“这些日子你倒是安静。”
胤禛拉着她出门,惊觉华贵妃已经许久不主动邀宠,往日,她早已开口邀请皇上去翊坤宫用膳。
平日里看着自己也是满脸笑容。
年世兰的手有些凉意,她忍不住往胤禛的手心里蹭了一下。
可惜眼前人已非彼时人,她再也回不去了!
“臣妾是在想,若是臣妾的孩子生下来,皇上是不是也这般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