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寒凉的秋雨淅沥绵绵下了一天。
屋檐滴水成帘,滴答作响,令人心浮气躁。
谢危撩开车帘,远远的就看见府门口站着的纤细的身影。
珠翠垂坠间映出一抹艳丽的红,衬得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素净的长裙在秋风中翻飞,仿佛就要飞走。
谢危的目光微滞。
他缓慢的抬起手,手指轻颤,又游移着放下。
马车停下,姝棠撑着伞来接他。
裙摆沾染了水汽,沉甸甸的把仙女拉进凡尘。
谢危把人抱起来,脸色冷凝。
“这是怎么了?”姝棠不安分的挠挠他的下巴。
谢危没有答话,一路疾行,进屋,给人换衣,然后沉默。
“谢危,你长嘴了就要说,不然我不知道。”
姝棠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谢危洇湿的鬓发,又戳了戳他的脸颊。
谢危捏住她的手:“周寅之……”
“我派人杀的。”
“你还故意留尾巴让我知道!”谢危有些恼,又很快收起了脾气。
“他是受定国公指使栽赃陷害勇毅侯的,无论是为了燕临还是为了你,我当然要先把他解决,免得多生是非。”
谢危心里一紧,“勇毅侯倒霉……又与我何干?”
“他不是你舅舅吗?”
姝棠语气轻快,仿佛不是在讲这件惊天的秘密,而只是闲话家常。
“你知道我……”
姝棠眨了眨眼,“你怎样?”
“我的身份。”
“你是我夫君,这就够了。”
谢危垂眼,她果然知晓他是谁,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
“漕运丝船也是你凿漏的?”
“可以这么说。”
“你骗我。”
“你也骗了我。”
“你藏得可真够深的。”
“你也不赖。”
谢危突然又落寞起来。
“所以,你要嫁给我是真心的吗?”
“你会用婚姻做筹码吗?”
谢危摇了摇头。
“我也不会,聪明人,只靠自己就够了,我觉得我并不傻。”
她何止不傻,她简直聪明的过分!
如果不是有意留些证据给自己,怕是这辈子他都会被蒙在鼓里!
但不管是怎么样,做一件事情总要有原因,她已经是尊贵的郡主,又为什么要掺和进这滩浑水?
“想必你知道我要做什么。”谢危定定的盯着她。
“嗯,”姝棠歪了歪脑袋,“我们想做的事也差不多。”
“报仇我帮你,整顿朝堂我也帮你,留我堂兄性命,全了我们的情分就好。”
谢危怔愣良久,“我本也没想对他们动手,那你做这些想要的是什么?”
“我父亲希望大乾海晏河清,我亦是。”
“固所愿也。”
这是谢危第三次对姝棠说这句话。
第一次是赐婚之时的互相吸引,第二次是求亲之时的两心相许,而这一次,则是真正的心心相印。
“我觉得很遗憾。”
“遗憾什么。”
“大乾没有福气。”
她这般聪慧机敏,又这样敢作敢为,若说她是男儿身,或是能纵横沙场的英雄豪杰,又或是辅佐君主,建功立业,流芳百世的文官,可惜这世人的眼光……
姝棠调笑一句,“可你谢居安倒是很有福气啊~”
“有你是我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