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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小夭觉得难以置信。璟看着她的样子,一时也无言。

    阿萤母亲的话,她无法质疑。她曾经质疑过蛊王的话,因为他的确说的令她不够信服,甚至有很多漏洞,语焉不详。可蛊女是真正懂情蛊并且会种蛊的人,说法怎么可能有假?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相柳对她无情,肯接受蛊是出于对她的利用,无利不起早,实际上,仔细回想,这个蛊对他而言是桩赔本生意,让他不得不在她出事时拼命搭救。他看似索要了报酬,实则她捞到的好处更多。对这条精明的蛇而言,他如果单纯是想利用她,完全不必如此。小夭越想,脑筋越是清明一片。

    相柳看似以蛊要挟她答应他一个承诺,承诺无条件为他做一件事,可海底三十七年对她的悉心照顾和防风邶这个身份,让他的真实心思在无意间泄露了,只是她从未往那方面细想或者压根不敢多想而已。小夭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琢磨,然后,她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相柳对她的确是有情的,即便这份情里掺杂着太多算计,即便这份情他用了冰霜封印。他能操控蛊虫令她心痛如绞,自然也能借雄虫表达对雌虫的情意。也难怪,虫虫兽兽本是一家,连海底的珊瑚虫都对他惧怕有加,何况一只蛊虫!

    因为相柳,她一直觉得对不起玱玹,她就跟猪油蒙了心一样,完全无视相柳对玱玹的杀意,一次次自我催眠,说服自己,欺骗自己,自欺欺人的认为相柳会对玱玹手下留情,结果,导致无辜的丰隆惨死。即便如此,相柳战死的消息传来,她依然为他号啕大哭,形象全无,当时周围的人是如何看待她的?是否会觉得她就是个是非不分敌我不分的怪物?

    小夭呆坐在那里,回想往日的自己,心底升起一层凉意。当年死的如果不是丰隆,是玱玹,相柳已经令今日的她如堕地狱生不如死!她就算自戕一百次一千次,也不能原谅自己面对相柳时那种愚蠢的盲目的信任。她当日对相柳的纵容,的确不比玱玹对馨悦的纵容少,甚至更多!一个在大荒内流浪了三百年、见识了无数险恶的人,竟然对玱玹的强敌失了提防之心,甚至生出莫名其妙的情愫,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用着另外一副脑子在做事,这是她吗?

    她想起当日费尽心思讨好相柳,给他做了一幅锦鲤戏莲图,只为了哄他开心。她跟丰隆大婚前,还大费周章,做了一个冰晶球送给他。她特意取了极地的白色冰晶雕刻了一个白色贝壳,贝壳旁做了一个女鲛人,抬手召唤着远处的男鲛人,当时的她并未觉得自己做这些有何不妥,现如今再一回想,这赤裸的暗示相柳看了是作何感想的?她和相柳是一起看过鲛人在贝壳里交尾的!贝壳和鲛人意味着什么她和相柳都知道!她当时是怎么了?但凡是个心智正常的女子,怎么会如此赤裸的跟一个男子这样去表白?

    更何况,她当时并不知道相柳是否对她有意。她怎么敢的?谁给她的勇气?

    小夭用手挡住脸,心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不是蛊虫作祟,冷心冷性的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小夭想起相柳说过的话:只有你们神族和人族把那点事搞得那么复杂,其他动物都直接的很,都是直接求偶后就交配。她弄那个贝壳和鲛人给相柳,倒真的不像人族和神族干出的事,够直接!

    万幸的是,蛊虫最终也没拗过她内心深处的想法,依旧无法阻止她思念璟、选择跟璟在一起。小夭绞紧了双手,把内心翻腾的想法收起来,对阿萤母亲道:“多谢你今日给我解惑。有些事已经困扰我许多年,现在我终于想通了。”

    “小姐,时过境迁,过去的事就彻底放下吧!”阿萤母亲道,“你身边这位公子,才是你真正的爱人吧?”

    小夭脸色一红,道:“我们刚刚成婚不久。”

    “真是一对璧人。”阿萤母亲含笑道,“小姐,用蛊虫引发的情意,都靠不住的。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得用她自己的心去喜欢,而不是靠蛊虫去感应。你要遵从的是你自己的心,心在谁身上,你就是喜欢的谁。记住,蛊虫在谁身上并不重要,你的心在谁身上才重要。”

    小夭点点头,说:“我懂了。”

    小夭临走前,又对阿萤细细嘱咐了一番,告诉她去山中多采艾草,晒干了给母亲每日熏烤后心,可以大大缓解她母亲的心痛。阿萤一一记下。小夭告诉她三日后再来复诊。

    小夭和璟并肩而行在山间小道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找蛊女寻根究底的问蛊虫的事吗?”小夭问璟。

    “我知道。”璟回答。

    小夭站住,抬头看他。

    “为什么?”她问。

    “为了让我安心。”璟说。

    “你安心了吗?”小夭问。

    璟看着她,然后,他叹口气,道:

    “小夭,其实,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安心了。”

    “可我还是怕你多想,我总是心虚。”小夭闷闷地说。

    “我早知道你跟相柳之间,蛊虫在影响你。对不起,是我不好,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个。”

    小夭听罢,睁大眼睛道:“你说什么?你一直都知道?”

    “嗯。自从知道你体内有蛊,我很是不放心,为了帮你解掉它,我查找过很多资料,寻访过很多懂蛊的人。所以对这个蛊有了一点了解。”

    “你真是用心了,但你为何不跟我说这个?”小夭有些生气。

    璟看着她,久久不说话。

    “你说话呀?为什么?”小夭更气了。

    “如果蛊虫能令你迷失自己的心意,小夭,说明你对我的感情也许,也许也没那么坚定。我并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我只是害怕你其实没有那么在意我。对不起。”

    小夭气得想去拧他,“你简直要气死我!涂山璟!你跟一个蛊虫做对赌!我没被它最终驱策,选了跟你在一起,你觉得自己赢了,很开心吧?”

    璟急急道:“我没有很开心!我早就不介意蛊虫影响你的心意了!我只是害怕它让你有性命之忧!我只是觉得劫后余生,觉得庆幸!因为你那个蛊,我费尽了心思也没有找到办法解掉,我一直觉得很挫败……”

    难怪王母说已经给小夭把蛊解掉了,璟高兴的说话都结巴了。他何时这样失态过?

    小夭气得转身就走,璟急忙追上她,试图抱住她,小夭挣扎不出他的怀抱,气的踢了他一脚,说:“你放开我!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对不起,我错了。”璟死活不放手。

    小夭没咒念,只得顺从了他,被他紧紧抱着。

    她想了一想,说:“有一件事,我以前觉得对不住你,现在又觉得不算对不住你了。”

    “什么事?”璟问。

    “防风意映给你下迷药这件事,我以前总是后悔,后悔没有提醒你她很坏,现在想来,不提醒你,倒也帮我验证了一件事,她的迷药没有令你真的迷失,是不是说明你对我的心意也通过了考验?”

    璟想了想,的确如此。于是点头:“是这个道理。”

    “你觉得咱俩谁的考验更难一些?是蛊虫还是迷药?”小夭问。

    “蛊虫。”璟老老实实回答。

    小夭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璟放开她,低头看她的脸,发现她嘴角上扬,眼底带笑,一下子明白她根本没有在真的生气。他忍不住,低头想亲她。

    小夭躲开,说道:“三天之内,一下都不许亲。”

    “我可做不到。”璟一口拒绝。

    小黑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嘎嘎叫了两声,仿佛看不惯他俩的腻歪劲儿,扑棱着翅膀就飞到了远处。

    “我越看它越觉得不对劲。”璟皱眉道。

    “它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你吧?”小夭白他一眼,然后她又忍不住抿嘴笑。

    璟看了她一眼,眼底也漾出笑意。两人重新拉住手,一路说着话,回到了赤宸寨的竹楼里。

    夜晚,璟做了一桌好菜,配着灵儿送来的桃花酿。小夭又喝多了。

    然后她搂住璟的腰,把身子紧紧贴在他胸前,醉意上涌道:“突然觉得好爱你。”

    璟问:“以前不爱吗?”

    小夭撅撅嘴,“当然爱啦!现在更爱了!”

    “更爱是怎么个说法?”璟又问。

    “等我恢复灵力后,我们生几个孩子吧!最少生三个。我和三个孩子围着你转,每个都爱你!这样够更爱吗?”她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道。

    璟笑了。说,“好。就这么说定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相柳对我是有情的?”小夭闷闷的问。

    “知道,只是没有很确定。后来发现防风邶就是他之后,有点确定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并不知道他能驱策蛊虫,更不知道他能用蛊虫影响你。你们俩的这个蛊,我一直也是有些糊涂的。我以为或许你们俩彼此就是有意的,没往蛊虫上想。”

    小夭叹口气,“其实,如果不是阿萤母亲给我解惑。我现在也是稀里糊涂的。我也没想明白。”

    过了半晌,璟轻声道:“我曾经以为你会跟邶在一起。我还以为你逃婚跟他离开后,也许会跟着他远走高飞,那个时候就没再指望过你会回来找我。”

    小夭听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如果我当时不去青丘找你,是不是咱俩就此别过,老死不相往来了?”

    “我那时以为你已经对我不在乎了。”

    “你这个傻子!别的事上你比谁都精,一轮到我你就犯傻!”

    小夭气得拧他一下。

    璟忍着疼,笑握住了她的手。两人十指交握,静默中感受着彼此的情意在指间流转。虽然早已明了彼此的心意,但此刻两人之间的感受别有不同。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当时选的不是你,防风意映也没有背叛你,没有跟篌在一起。你说我们俩还会有机会在一起吗?”小夭问他。

    “没有如果。小夭,我们所有的行为,看上去都是偶然,可是仔细想想,却是必然。蛊也罢,婚约也罢,看上去是它们在干扰我们,实际上,并不是,真正干扰我们的,是我们自己的心。当你发现自己的心意坚定不变的时候,这些干扰就都消失了。”

    小夭又叹了口气,说,“今天阿萤母亲跟我讲的话,让我一下子想通了。她说的对,蛊虫在谁身上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心在谁身上。”

    小夭曾经很长时间内,对相柳的冷酷无情不能释怀,她想不通,一个本性不算坏的人,跟她一起又经历过那么多事,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可当她勘破真相,心里反倒轻松了很多。原来这个九头妖并非是冰山一座,他也曾为她动过凡心,也许,他只是因为要选择他心中的大义,而不得不对她冷脸以对吧。心里一个大结就这样解开了,她反倒放下了。

    她一直以来痛苦的,都是她用了心的时候,收获的却是别人的不在意。但是,相柳是在意她的。即便在意的不像对他义父那般多。但起码他并非真的对她无情无义。

    就算他跟她已经阴阳两隔,她也觉得可以在内心跟他冰释前嫌了。

    小夭叹息着,呢喃着,窝在璟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沉甸甸的心放空了。她眉眼弯弯的睡着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曾经的我,多么害怕错过你,多么后悔失去你。可所谓的命运,就是我们相遇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结局。不管中间有什么波折,结局都不会改变。我没想到结局是今天这样,你可能也没有想到。但它就是这样的。璟,我只庆幸我没有违逆命运,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命运厚待了你我。

    我庆幸,今天陪在我身边的,是你,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小夭睡着了,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璟搂着她,听着她的呼吸逐渐匀实,他眼睛里蓄满了温柔喜悦,淡淡的望向远处的瀑布和大山。

    三日后,小夭还没来的及跟璟出门,去阿萤家里复诊。

    阿萤竟然扶着母亲到了小夭和璟的竹楼。

    阿萤手里还拎着一只乡间的土鸡,用草绳捆了,上面插了一只桃花。

    阿萤的母亲面色看上去好了不少,虽然步伐有些蹒跚,但走起路来竟然已经不似重病患者。小夭和璟有些吃惊。正吃惊,阿萤放下土鸡,便给小夭跪倒了,磕了一个头。

    “多谢恩人,救了我的母亲。”阿萤含泪道。

    阿萤母亲也想下跪行礼,小夭赶紧扶住。

    “我用小姐的方子,给母亲服了三日,又用家里后院陈年的艾草给母亲的后心熏烤了三日,今日一早,母亲就说心痛消失了。然后竟然可以下床了。小姐,您不是普通的医师,阿萤有眼不识泰山,您一定是一位有名的神医,只是阿萤眼拙,不识得您。”阿萤的话让小夭有些无措,不过她毕竟做了多年的医师,医治的人各式各样,比阿萤母亲严重的多的患者,她也已经做到药到病除,所以诊治阿萤母亲实在是小菜一碟。但是阿萤家庭困苦,并没有钱和机会去找好的医师看病,所以,遇到小夭她们的确算是奇遇,不免激动。

    小夭宽慰了阿萤和其母亲一番,又亲自送她们到路口,待到返回,璟对她道:“接下来你会有的忙了。”小夭不解,问他:“什么意思。”

    “等会儿,到我们这里来看病的,应该会排成长队。”璟道。

    阿萤母亲卧床多年,周围的邻居寨民都知道她已经病入膏肓,结果,小夭开了一副药,三天就能下床,她被女儿扶着,这一来一回,跟活招牌一样,不知道吸引多少人注意,小夭一下明白过来,头一下大了,问璟道:“怎么办?现挂个医馆招牌来得及吗?”

    璟笑着从她身边走开。

    如璟所料,晌午刚过,小夭和璟的住处就开始陆陆续续来人求治,小夭只得一个一个接待,百黎穷乡僻壤,他们大多拿不出诊金,于是这家抱只小羊,那家拎条草鱼,有的干脆从山上摘了一堆野果,用大莆叶包着,拿过来当诊金。璟的包裹里放着几百个金贝备用,也被他一个个拿出来,贴补给那些看上去连草药都抓不起的穷苦病人。

    两人忙活一天,入夜,小夭累到腰酸背痛。她问璟:“咱俩这样,还离得开这里吗?逍遥估计就没时间去找了。”

    “的确脱不了身。所以,得想个办法,既能让咱们离开,又不耽误这里的人看病。”璟回答道。

    “你有什么办法?”小夭问。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愿意把你的医术教给灵儿和阿萤吗?”璟问。

    “我当然愿意!”小夭眼前一亮。灵儿和阿萤一接触,就知道她们都是聪明女子。如果教会她们行医,这里的山民求治疾病岂不就方便了。百黎的巫医治病多是祈祷祭祀,只偶用草药,并不似中原那样擅长使用方子救治病人。小夭觉得璟的建议简直太好了。

    她捶一捶璟的胸膛,说:“璟公子,你真的,不做军师智囊的,我发现可惜了。”

    “谢谢小姐让我充分发挥了自己这点微末的价值。”璟一本正经的说。

    小夭又捶他,却舍不得用力,拳头只得从他胸口一下下碾磨着,璟灭掉竹筒灯,趁着黑暗降临,一翻身将小夭压在了身下。竹楼外,夜色正浓,竹楼内,春色也正浓。

    小夭想教灵儿和阿萤医术,两个人都很高兴。但是,经过短暂考察,小夭发现,学医的人真的需要天赋。灵儿虽然活泼机灵,却没有学医的天赋,而阿萤看上去虽然木讷不少,话也不多,但是对小夭讲的东西,领悟却很快,有点桑甜儿的感觉。

    小夭跟璟商量之后,决定只正式收阿萤为徒。灵儿教是教,但是期望不能高,以后或许可以给阿萤打打下手,阿萤忙不过来,灵儿能帮上就行。

    一天早上,小夭怀里抱着个竹箩,摸出里面一片草药,递给灵儿,问她:“你看它有什么特点?”灵儿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看,说:“小姐,这个颜色黄的可以做染料了。”小夭道:“对,这是黄连。”然后小夭又递给阿萤,阿萤接过来,嗅了一下,又掰下一小块放在口里嚼了一下,顷刻间一张小脸就皱了起来。“色黄,闻起来辛苦,吃起来比苦胆还苦。”小夭微笑道:“形容别人命苦,大家总是说这个人的命比黄连还苦,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

    灵儿和阿萤都赶紧点点头。

    小夭道:“灵儿,你聪明伶俐,但是学医的天赋不够,阿萤,你虽然性格内向,不喜欢与人结交攀谈,但是心思细腻,有学医的悟性,所以,我决定正式收阿萤为徒,灵儿可以跟着一起学,但是我就不强求了,学多少算多少。我只对阿萤严格要求。灵儿以后可以跟阿萤打配合,阿萤负责坐诊,灵儿负责抓药、迎来送往。这样你们俩正好可以取长补短。你们同意我的决定吗?”

    灵儿和阿萤都是聪明的,都觉得小夭说的有道理,于是,都立刻点头表示同意。小夭专授阿萤医术,灵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旁听,阿萤开始一板一眼背药方背医案,灵儿虽然不用背,但小夭也日日准备了一堆草药让她辨认学习。两人所学不一,但都十分认真。

    灵儿是木妖,本来就比人族多上三四窍,所以小夭给她讲草药,她仗着对同类的了解,竟然把百黎山上常见的草药给如数家珍一样数了一个遍,绝大部分她不仅认识,还挺熟悉。阿萤虽然是人族女子,但是因为常年照顾病榻上的母亲,所谓久病成医,小夭给她讲医,她听得津津有味,很快就会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小夭很是欣慰。

    小夭白天在竹楼接待来看病的寨民,夜晚给灵儿和阿萤授课,璟每日也抽时间去山上采药,采回来的草药切碎碾磨熬制成药丸,分门别类的分发给求医的患者。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仲夏来临,璟在寨子东头找了一间沿街的空房,挂上医馆的牌子,小夭过去那里开始坐诊,并且高调宣布阿萤作为她的弟子,跟她一起行医。刚开始阿萤还犯怵,怕别人又会嫌弃她是蛊女,后来一来二去,发现来的大多数人,并不在意她的蛊女身份,问诊的也都是些寻常病症,并不难医治,于是慢慢放开手脚,渐渐敢跟着小夭接待一些普通病症的患者了。灵儿跑前跑后,将来就诊的寨民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也颇得寨民赞许。

    小夭带着灵儿和阿萤近乎爬遍了百黎的一百多个山峰,每座山上有有什么草药、长在什么位置,三人摸了个遍。靠近赤宸寨的山上,有鸡骨草、吴茱萸、青天葵、和石斛,远一点的山上,有三七、天冬、栝楼、巴戟天,再远一点的山上,有半夏、白术、黄连、延胡索

    小夭从石缝里刨出一颗半夏,说道:“你们如果不仔细分辨,就容易把半夏跟天南星看混了,它们的叶子长得有点像,但是半夏的根是球状根,天南星的是卵状的根,还有叶子,半夏的叶子是戟形的,而天南星的叶子是鸟足形的,它俩算是亲戚,但是用起来,细微处却有不同。”

    小夭认认真真的说,灵儿和阿萤认认真真的听、学,日子一天天过去,暑去寒来,小夭和璟在百黎竟然不知不觉的呆了大半年。到了年底,紫金顶的喜报传遍大荒,王后神农馨悦产子。老轩辕王赐名立。轩辕立成为轩辕王二世轩辕玱玹的嫡长子,中原老氏族群情激昂,都认定一个新的朝代即将到来,一个属于中原氏族的黄金朝代,将要开启了。小夭对这个消息,不言不语,不置可否,璟于是准备了一个玉如意,并一封玉简,着青鸟送至小月顶,以和小夭的夫妻名义,表达了对老轩辕王喜得重孙的祝贺。

    璟在这大半年里,将中原的医书分门别类收集起来,针对百黎寨民的常见病症做了标注,交给了灵儿和阿萤。两人如获至宝,恨不得每天枕在枕头底下、搂在怀里睡。两人没有料到,璟看上去沉默寡言,但是也懂医术。每当小夭坐诊忙的脱不开身,她俩有不懂的问题跑去问璟,璟竟然也能条理清晰、事无巨细的跟她俩讲解清楚。灵儿和阿萤对璟也不免崇拜起来。都说名师出高徒,有璟这个高徒在那里做榜样,两人对小夭不免更生出几分敬意。

    阿萤的母亲身体已经大好,经常中午来给他们送饭。百黎族大小上百个山寨,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赤宸寨里有个小小的医馆,里面有个年轻的中原女子,能用最便宜的草药方子,给别人治好最古怪刁钻的病症,于是,患病的人翻山越岭来找小夭看病。

    又过了半年,阿萤已经能独当一面,灵儿也能辅助阿萤做很多琐碎工作,配合无间。山民也都接受了阿萤是小夭的高徒身份,他们中不少人因为被阿萤救治痊愈,所以口口相传,竟然都愿意去找阿萤看病了。小夭为了扶持阿萤,特地把自己的诊金定的比她高很多,结果,找小夭看病的人反倒一日日少了。

    小夭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到了。

    小夭和璟本来打算从百黎去往北冥。但是逍遥已经现身了,两人推测逍遥大概率还在大荒,于是,他俩便改变计划,决定先去西蜀巫山。

    仲夏望日,小夭和璟辞别灵儿、阿萤和送别的百黎寨民,去往西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