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塘嘈嘈十二滩,此中道路古来难。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人偶觉得小夭的心头血不太对劲,她走近玱玹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重影。玱玹一边举着酒坛饮酒,一边盯着她走近。人偶走到他身边坐下,起开一坛酒,对他笑道:“我们继续喝。看谁先倒下。”
软塌不远处的香炉里正燃着香,一股奇异的香味钻进人偶的鼻子里,她深吸了一口,觉得十分舒畅。玱玹喝光了酒坛里的酒,又打开她拿过来的一坛,打开喝起来。
“哥哥,你还生我的气吗?”人偶问。
玱玹不说话。只是喝酒。
“我可以陪你喝到你不生气为止。”人偶嘻嘻笑。她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陈年的烈酒,喝下去像一团火滚进胸腔,她觉得自己快要烧着了。忍了片刻,见玱玹不吭声,她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小夭交代的,要哄他开心,就要使劲喝酒,人偶头重脚轻的想,再喝多少算完成任务?
她还要再喝,玱玹伸手打掉了她手里的酒坛,酒坛骨碌骨碌滚到远处,酒撒了一地。
人偶呆呆愣愣的看着玱玹,不明所以。
玱玹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目光盯着她,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思索的时候,玱玹便扑倒了她,将她压到软塌上,接着狠狠的吻住了她。人偶在懵逼中奋力挣扎,但她的身体完全使不出一丝力气。酒精让她本来简单的意识愈发糊涂,这也是哄他开心的方式吗?是不是这样的话他就不会生气了……
璟因为带着令牌,所以顺利进入了玱玹聚众小饮的偏殿,他没有看到鬼方星移,也没有看到小夭,小黑引着他来到偏殿正厅。璟看到潇潇正静静的站立在某处,于是立刻走了过去。潇潇看到他疾步走过来,一张俊脸貌似都有些狰狞变形,吓了一跳,连忙拦住他,急声道:“公子且慢!小姐和陛下在里面说话,她嘱咐不要人打扰。”
“把门打开!”璟目光阴沉的看着她,口气不容置疑。潇潇怎么会听从,但她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像中了邪一样,被璟的目光震慑住了,她不由自主的解开了密室的禁制,璟一闪身挤了进去,门又被关上了。潇潇依旧站在门口,目光有些呆滞,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璟冲进密室,软榻上的一幕令他眼前一黑,几欲昏厥,还未等站稳脚跟,小黑狠狠啄了他一口,然后扇动翅膀让他看另一个方向,在一个半开的小门里,小夭一动不动依靠在墙角。
璟扑上去,抱住小夭,劫后余生一般,只觉得冷汗从脖颈已经流到了脚后跟。他轻轻唤:“小夭!小夭!”小夭面色如赤,迷迷糊糊睁开眼,低语道:“鬼方星移这个坏女人,她的毒我解不了,带我去草凹岭……”她吃力的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塞到璟的嘴里,又闭上了眼睛。
璟抱着小夭从秘道迅速离开,乘坐狸狸飞去了草凹岭,到了断崖上,没有任何迟疑的,他抱着小夭跳进了深潭。
鬼方星移不但给小夭下了毒,还在酒里下了药,为了万无一失,她甚至在密室里点上了麝香,璟只在密室中停留了片刻,便觉得馥郁的香气直冲腹内,头晕目眩,小夭给他塞了那丸药之后,他才稍微觉得脑子清醒了一些,小夭待在那里不知道多久,璟抱着她的时候,犹如抱着一块烧的通红的火炭。两人坠入潭底,潭底的冰冷阴寒之气渐渐消融了小夭身体的热度,她赤红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红晕。璟憋着一口气,将她提上了水面,他大口喘着气,小夭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璟的表情和形容都有些狼狈,小夭伸出手,有些不确定的摸了摸他的脸,脑子里面费劲的转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璟把她从玱玹的密室带到了草凹岭的深潭。
璟脸色难看的看着她。“跟玱玹在软塌上的……是人偶吗?”他问。
小夭点点头。
“陛下若知道了真相,你不怕他疯了吗?”璟问她。
“什么真相?”她迷迷糊糊还不明白。
璟想起她当时已经昏迷,可能根本不知道人偶和玱玹在干什么。
璟看着小夭,那眼神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璟的眼神让小夭有些害怕。她努力想了一想。
然后心虚的用拳头抵在他的胸口,说:“我只叫人偶去替我哄好玱玹,陪他喝酒,我、我别的什么也没叫她做。我以为我能解掉鬼方星移的毒,所以就喝了她给我的酒。但是鬼方氏的毒被烈酒催发后,我的解药不灵了。我不是有意的。”
“他们并非是在喝酒。”小夭终于听懂了璟的话,璟的话让小夭恨不得立刻再潜到水里去。她知道自己闯大祸了,璟已经知道是人偶还气成这样,如果玱玹发现真相会如何?
小夭觉得脑袋里像装了一包浆糊,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细想后果了,她挣扎着,想从璟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她想钻进水里去。
璟死死箍着她,小夭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了。这时她才发现她的身体里像有一团火。潭水只能消弭掉她身体表面的热,内脏的热还是在源源不断的往外释放,贴着璟的身体,像是暖袋一样把他冰凉的身躯也暖热了。
“唉,一般的解药对我没用。”她有些沮丧的说。因为身体的特异,对璟有用的解药,她吃了根本没有效果,本来一般的毒药对她也没有效果,可鬼方氏的毒术刁钻,却利用烈酒让她中招了,加上麝香助力,她的身体此刻是外冷内热,说不出的不舒服。
“你说怎么办?”璟粗声问她。因为麝香和解药在互相抵抗,他的身体此刻一阵冷一阵热,像有两股力量在体内打架一般。他箍着小夭,不知道再抱着她沉入潭底,还是抱她上岸。
小夭此刻脑袋不甚清醒,她看着璟,两手无力的撑在他胸前。
小夭不知道的是,她自己只是个自学成才的半吊子毒师傅,鬼方星移却是从小跟着鬼方氏族长鬼方隐学习毒术,鬼方的毒术、迷术、灵草,是鬼方三大秘宝,已是震慑了大荒数万年的鬼方氏的杀手锏,自学成才的对上专业刁钻的,小夭的解药并没有抵抗的住鬼方星移的毒药在她体内发作。璟虽然保持着清醒将她带到了草凹岭,但是他在密室里气血上涌,情绪大开大合,短时间内就吸入了大量的麝香,此刻解药与麝香的药性在对抗,他也不好受。
璟的表情看上去非常怪异。他俯下身体,按压住腹部,五脏六腑一会冷的像冰,一会热的像火。小夭看他的样子更是担心,忙去摸他的额头,问:“你怎么了?”
突然,她惊叫了一声。转瞬之间璟搂着她又沉入潭底。
两人一路下潜,小夭正迟疑中,璟便吻住了她。他不是在渡气,而是亲吻。璟的亲吻激烈到小夭无法承受,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越想推开他却搂的越紧,等两人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小夭一边咳一边道:“你疯了么?要呛死……”璟又一次狠狠堵住了她的嘴,他的身体忽冷忽热,可他的舌尖依然清凉,不顾她的反抗钻入她的口中,汲取着她的甜美,他像要吞掉她一般,不一会就亲的她喘不过气来。小夭无力招架,只能被他紧压在冰凉的大石上,任他予取予求。
静谧的潭水荡起一阵又一阵涟漪,月亮也害羞的隐入云层。璟吻着小夭湿漉漉的脸颊,恨不得将她揉碎了融入自己的身体,他的内心一股说不出的愤懑苦痛,几乎让他的心脏从胸腔里崩出来。而这一切苦,都源于怀里这个傻女人。小夭软在他的怀里,伸手去摸他的脸颊,说:“我知道错了,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璟不说话,他也不想说话。他抱起湿漉漉的小夭,跃上了断崖。
还好她没出事,幸好她没出事,那个鬼方星移如果真的得逞,后果如何,他不敢设想……
小夭觉得有一肚子话想要跟璟去说,但她张不开口,她潜意识里非常不愿意这个时候跟璟亲热,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她没有力气阻止,她的身体也不听她的话,好像在深处有一股力量很是欢欣的迎接着璟的到来,使得她又羞愧又迷惘。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又漂浮了起来,像没有脚的精灵,在半空中飘荡着,她想抓住它,又总是追不上它,当她气喘吁吁的站定,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四周皆无的虚空,璟站在前方,明明看不清他的身影,却总觉得他在盯着自己,在等着她靠近。小夭于是朝他飞奔过去,她扑到他身上,攀上他的身体,喊着他,璟,璟,你不要丢下我!璟的身上长出藤条,将她缠的越来越紧,她觉得喘不过气来了,她拼命的想要挣脱小夭嘶喊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发现璟压在她身上,正抚着她的面颊在细看她,深夜月未圆,小夭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的两只眼睛像夜空中的星子落入了深潭,荡起的涟漪将她一圈圈的荡了进去。
“每次都要晕过去,是不是没有恢复灵力前,你都要这样对我?”璟的声音喑哑,嗓子像被火熏烧过一般。
“我不是有意的。”小夭软声道,她也想坚持到底,保持清醒,但是她的力气总是半途就耗尽了,她那点微弱的灵力,顶多勉强维持个开场。
她摸了摸璟的喉结,问:“你的嗓子怎么了?怎么声音这样了?”璟像被她打败了一样,双手失去了支撑,身体的重量全落在她的身上,额头无力的顶在了她的颈间。小夭被压的动弹不了,只能伸手环搂住他,轻轻抚摸着他结实的背脊。
“你的毒已经解了。”璟闷闷的说。
小夭怕的就是这个,不愿意相信,问:“连这个都会转移给你吗?”
“嗯。”
难怪她觉得自己身体清凉舒适,体内火烧般的感觉已经消失无踪。
此时的璟却完全一副中毒的症状,嗓子都哑了。
小夭的双手无力的滑下来,没想到她这个稀世灵药竟然还有这种副作用,把璟给毒倒。她简直无地自容,无言以对。鬼方星移,算你厉害!
玱玹睁开了眼睛。
他的身体一动不动,但他知道,自己衣衫不整。
好像做了一个梦,但他知道,那也许并不是梦。
昨晚被他压在软塌之下的,是小夭。
他们俩都喝多了。然后,莫名其妙的,一切就发生了。他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小夭与他想象中很不一样……他自己也跟想象中的自己很不一样……折腾了半夜,他才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虽然是醉酒的状态,但他依旧清晰的感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满足,这是他梦寐以求、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可是小夭,她现在是涂山璟的妻子!
玱玹猛然间坐了起来,他近乎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昨晚干了什么?
床榻凌乱不堪,床下有一段小夭昨晚身上披着的绫纱,一只酒坛滚在床脚,小夭不见了?
玱玹滚下床,来不及收拾自己,胡乱穿好衣服便快步走了出去。
潇潇候在门外,跟他行了一礼。
玱玹掩饰住自己的尴尬,问道:“小夭呢?我昨晚喝多了,她也在。”
“小姐一早就离开了。”潇潇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的说。
“她,离开的时候什么样子?”玱玹不安的问。
“神色有些疲惫。”潇潇道,“小姐说陛下喝多了,服侍了陛下半宿,没有睡好,说要回去补觉。”
玱玹的心咚咚直跳,面色勉强维持正常。他抬腿就想往小夭住的偏殿去,又犹豫了,然后,他放弃了去看她的想法。问:“涂山璟昨晚在哪里?”
“璟公子一直待在偏殿。”潇潇应。
玱玹寻了个地方坐下,对潇潇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潇潇退下。
他呆呆傻傻的坐着,表情茫然,不知是喜是悲。
也许,昨晚他喝多了,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只是那个梦过于真实,让他的身体留下了印记而已。是这样的,他告诉自己,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他自己想多了……
女人偶一早醒来后,便悄悄离开了玱玹的偏殿。
她回到住处,呆呆的坐在软塌上,呆坐了半天。她的眼神迷惘,像要尽力想明白什么东西,又懵懵懂懂想不通。她知道昨晚跟她睡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小夭的哥哥,当今的皇帝陛下。她也知道自己是奉命去哄他开心的,她以为哄他开心的方式是陪着他多喝酒,没想到他却不让她喝。他好像并不喜欢跟她喝酒,他好像更喜欢亲她……
女人偶捂住脸,才发现脸蛋烫的像灌满了开水的茶壶,她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个地方在突突跳动,可是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心。她只是一条用数万年的狐妖尾巴编制成的狐尾人偶,只有注入别人的心头血,用灵力催动才能化成人形。不管她多么想多支撑一会,太阳升起后,她依旧会变成一个人偶。再过一些时日,可能对昨晚的记忆都会模糊。
女人偶想起夜晚压在她身上的那具削瘦却强劲的身体,充满着她从不熟悉的活力和热度,她的心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认知:喔,这就是活的、真的男人啊!原来他们的身体是这样的!她又好奇,又带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羞涩,她用手指轻轻捏着自己的胳膊,温热而有弹性,因为自己是幻化的,她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自己的身体摸起来什么感觉。原来,她做人的时候,身体跟正常的人是一样的啊!
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伸开自己的五指,细细看着,又脱下鞋袜,抬起自己的脚丫,细细看着,后来,她索性关紧房门,脱光了衣服,站到了镜子面前,她惊讶的看着镜子里的身体,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幻化的人形,白皙光滑,曲线流畅,啊!原来我的身体是这个样子的啊?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都瞪大了。
她低着头仔细的看着自己,看到自己胸前竟然落着一处吻痕,突然想起来这具身体昨天晚上干过什么,她慌张的穿好衣服,坐在那里瑟瑟发抖,小夭的指令里好像没有让她去做那种事。小夭会不会责罚她?女人偶又是害怕又是担忧。过了好大一会,她才平静下来。
她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此刻已经完全超脱了小夭心头血的控制。她是用自己的意识在思考问题。
女人偶又细细思量了半天,想来想去,依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便靠在软塌上,渐渐睡着了。
草凹岭,木屋里。
小夭和璟已经醒了。
小夭悄悄挪了一下身体,想溜下卧榻,一只手臂将她卷了回去。她乖乖的不敢再动。
脑子已经清醒了,她已经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她知道璟还在生她的气,但好歹鬼方星移的诡计没有得逞。她现在发愁的是怎么面对玱玹,这不是一般的尴尬,怎么办?
“想好怎么办了吗?”璟问她。
“想好了。”小夭说,“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璟是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玱玹肯定会找你,你想好怎么应对吧!”
“可是明明是那个鬼方星移想要害我。”小夭不服气。
“你觉得玱玹会怪罪她吗?他能忍着不赏赐她就不错了。”璟有点毒舌。
“我觉得你怎么不向着我,向着玱玹呢?”小夭气呼呼的说。
“因为他现在比你可怜的多。”璟实话实说,“鬼方星移想利用他拆散我们,没有得逞,这事陛下如果知道,他会怎么处置鬼方星移不好说。”璟猜不出玱玹会如何处理鬼方星移,他只知道,被鬼方星移利用的玱玹处境非常尴尬。这是帝王的尴尬,不是普通人的尴尬,所以,鬼方星移的死活都是未知数,这真的只在玱玹一念之间。
“她这种坏女人,死不足惜。”小夭说,“你说无冤无仇的,她为啥非要跟我们过不去呢?”
璟叹了一口气。
她不是无冤无仇,她是恨不得小夭和璟死吧?
璟都不知道怎么跟小夭开这个口。她对鬼方星移还一无所知。
“玱玹的病已经没有大碍了。我想,他不会拦着我们离开的。”小夭说。“要是他不愿意,我们救出苗莆和左耳,偷偷溜走!”
“你确定?昨晚他可跟人偶……”璟简直说不下去,他狠狠看着小夭。璟说服了自己无数次昨晚只是个人偶,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依旧一肚子火。
小夭已经被他折腾了半夜,看到他的眼神,吓得赶紧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哀求道:“我错了。我不该用人偶干这种事。我不该大意到去喝鬼方星移的毒酒,我就是不信凭她的本事能毒倒我,我想跟自己赌一把,我怎么知道这个女人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对付我。但鬼方星移的迷药会致幻,玱玹一定以为自己是做梦。他不会当真的。”
“陛下不是个好欺骗的人。”
“他如果在清醒状态下自然是骗不了的。可喝醉了就不一样了。我、我以前喝醉的时候,也梦到过你,我至今都没搞清楚那是梦境还是现实。”
璟好奇的看着小夭:“你梦到我什么了?”
“没什么。普通的梦而已。”
“那你脸怎么红了?”
“我哪里脸红了?我是被你压的,你压到我了……”
“是吗?”
“你这个死狐狸,把手拿开……”
“你叫我什么?”
“我错了。好夫君,我们该回去了,晚了恐怕会露馅……”
“再等一会……”
“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
“奇怪,昨晚半夜你的嗓子还是哑的。怎么早上就好了?”
“你说为什么?”
“告诉我是谁这么好给你解的毒。”
“哼……”
玱玹傍晚时分来到了小夭的寝殿。
她正盘着腿,坐在软塌上用瓷瓶分装炼制好的药丸,旁边一堆瓷瓶,大概是刚装好的。玱玹示意门口的侍卫退下去,然后他跨步走了进去。
璟不知何故竟然不在。
小夭抬头看到玱玹进来,极度的心虚让她的表情变得局促不安,她看了一眼玱玹,立刻垂下头道:“你怎么来了?”
玱玹坐到她身边,默默无语。
小夭心跳如鼓,她安慰自己,没什么的,他反正女人一大堆,男女之事早已是家常便饭,他杀我一次璟,让我心痛七年,我用人偶骗他一次,不算对不起他,扯平了。
小夭又想,千错万错都是鬼方星移的错,我也是受害者,于是她的心跳平稳了下来。
玱玹终于开口:“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是你照顾的我?”
“是的。”小夭一边继续分装药丸,一边故作镇定的回答。
“我们,发生了什么没有?”玱玹开口问。他果然不确定。小夭小心翼翼回答:“什么发生什么?”
玱玹粗声粗气道:“我是不是跟你睡了?”
他的大胆让小夭始料不及,她一慌张,竟然打翻了药瓶,白色瓷瓶滚到榻下,骨碌了很远才停下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夭脸涨的通红,“谁跟你睡了?我已经有丈夫,只是照顾你而已!”
“姑姑也有丈夫,还不是跟你爹爹生下了你?”玱玹的话如同当头一棒,小夭被打愣了。
她扭头看着玱玹,他竟然也毫不客气的盯着她。气氛又诡异又尴尬。
小夭气的简直要去揍他,看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又狠不下心。她忍着不快道:“我娘自始至终都只爱爹爹一个,没有跟父王有过男女之情。她跟我父王一直清清白白。你明明知道,还要拿这个来刺我吗?”
玱玹苦笑了一下,道:“我就知道是个梦。我自己当真了。看来我这个毒中的已经不轻了。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小夭看了他一眼,试探道:“如果梦是真的,你会对我怎样?”
“我觉得很愧疚,但是不会后悔。如果你不愿意再提,那我就一辈子埋在心里。我不觉得这是件龌龊的事。我干过的龌龊事多了,这个也不算什么。”玱玹的话让小夭的心略微安定下来。
他还是本能的站在了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而不是想着再把她抢夺过来,再去杀掉璟。
小夭并没有想过用人偶替换自己,只是赶巧而已,正好破除了鬼方星移的诡计,可小夭因不得已的苦衷,还没法开口对玱玹去说破鬼方星移的诡计。她心里既感到歉疚,又觉得自己是迫不得已,可以原谅,心思百转千回中,她下意识的用拇指去搓弄自己的手心,手心里有个镜子形状,若隐若现。
小夭看着那个若隐若现的镜子,心里有了主意。
她抬头望着玱玹,轻声道:“你别多想。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希望将来有一天你也不会怪我。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小夭……”玱玹看着她,似喜似悲,眼神里充满着说不清的情感。他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你只要记得,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人。”小夭把一个瓷瓶放在他手里,“从现在起,听我的话,每天定时服用这个药丸,可以吗?”
“好。我听你的。”玱玹眼神里散发出温柔的光芒,他把冰凉的瓷瓶握在手里,像是握住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