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和小黑一直在暗暗斗法。尤其璟看到小夭连续几日,事无巨细的帮小黑清洗、换药、包扎,明明翅膀上的伤口已经无碍,她竟然依旧每天都捏一颗流光飞舞丸来帮它做康复,小黑一副很舒服很享受的样子,窝在小夭怀里,偶尔睁开眼,故意撇一眼璟,示威一样,更令璟气结。
所以当小夭试探着问璟,能不能带小黑一起去百黎的时候,璟立刻想一口拒绝。但他看了一眼贼头贼脑的小黑,改口对小夭道:“小黑身体刚复原,不适合长途奔波,不如就留下让静安王妃照顾,给王妃做个伴儿,他俩好像也挺投缘。”
小黑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立刻往小夭身上拱了一拱,一副要被遗弃的可怜样,小夭的母性瞬间爆棚,她说:“我娘亲当年也是走到哪里都带着阿獙和烈阳的,小黑是我救活的,我有义务继续照顾它。我决定了,带它一起走。”
然后她打量了璟一眼,严正警告道:“你不许背着我扔掉它。”
璟扫了一眼小黑,一言不发的离开房间。
小夭对小黑道:“虽然不知道你俩为啥不对付。但我还是希望你主动跟他搞好关系。不然你又会被扔进柴房,我可救不了你。”
小黑把头撇到一边,对她说的话不置可否。
过了正月十五,小夭和璟决定离开轩辕城,去百黎。
两人跟高辛王说完离别之辞,正待回去收拾行囊。
高辛王却示意小夭和璟坐下。
然后他拿起一个锦盒,递给小夭。
小夭问:“这是什么?”边问她边动手打开了锦盒。里面放着一个造型独特古朴的镜子,镜子与普通的镜子不同,有四面,小夭拿出来,疑惑的看着。
“这是四象镜。是你外婆西陵缬祖王后的遗物。静安妃在收拾先王后卧房的时候,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发现的。小夭,这个镜子,很重要。”
高辛王的话让小夭更疑惑了,她问:“既然这么重要,外婆为何不将镜子送给我或玱玹,而是藏起来呢?”
“她大概是想留给你的。但后来又改了主意。因为不舍得毁掉镜子,所以藏了起来。”高辛王说。
“我不懂。”小夭说。她的确听不懂父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高辛王看了一眼小夭和璟,垂目道:“当年盘古大帝留在了世间几件宝物,盘古弓、河图洛书和四象镜,盘古弓被盘古大帝留在了玉山,被王母世代珍藏,河图洛书被金鸡所食,流落到虞渊,四象镜被盘古大帝送给了西陵氏的先祖,一直被西陵氏代代相传,后来缬祖娘娘嫁到了轩辕,这枚镜子就作为嫁妆,被她带到了朝云殿。”
小夭开始凝神静听,璟也很专注的听着。
“当年你娘亲跌落虞渊,被魔珠所食,我与你舅舅青阳在汤谷水镜中发现了魔珠,为了救醒你娘亲,于是将魔珠搬回了轩辕山,可是魔珠嗜血如命,无休无止的吞噬别人的灵力,你大舅舅青阳和四舅舅昌意为了救你娘,差点因此没命,老轩辕王怕魔珠引来更大灾祸,于是用四象镜开启了灭魔阵,想杀了魔珠……和你母亲。”
这件事娘亲在桃林时从未跟小夭提起。
小夭惊骇的睁大了眼睛,外爷曾经想要杀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她不信!
“后来你爹爹赤宸闯进了灭魔阵,劈开了天雷,扑到魔珠上救下了你的母亲,她才得以生还。后来缬祖娘娘把四象镜收了起来,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它了。”
小夭内心激荡,像听到的是一个上古传闻。她难以相信外爷对娘亲做出这样的事。以己推人,如果是她被魔珠所食,高辛王绝对不会这样对她!可是,外爷这个人,恩威难测,她也从来没有真正的看透过他。
“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你外爷的做法。小夭,我是亲自进入过天魔阵又侥幸活着出来的,所以,几乎旁观了整件事。你现在是西陵氏的大小姐,这个镜子也算物归原主了。”
小夭苦笑:“父王,既然我外婆藏起来不肯给我,你又为何要给我?外婆不给我,也许就是认为这个镜子是不详之物,她不愿意让我招惹灾祸而已!”
“小夭,这个镜子不是灾祸。它既能灭魔,也能救人,盘古大帝是何许人也,他亲手制作的神器怎么会是一件招致灾祸的邪物呢?”
小夭想了一下,也对,以盘古大帝的胸襟,他想的应该都是泽被苍生之事,绝对不可能会制造邪物为祸世间。
“四象镜灭掉了很多邪魔,但是,也有一些好人因为种种原因误入,因为惨不透看不破镜子里的幻境,所以被困在了里面,至今无法出来。我当年进入四象镜,曾无意中看到过他们其中一些人,出来后我曾百般回忆,一直念念不忘……”高辛王看了一眼小夭和璟,说:“我曾在镜中见过两个人,与你们两个长得很是相似。”
小夭和璟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高辛王。
“但是他们的衣着发饰,却是万年以前先民的衣着发饰,与你们俩完全不同。”
小夭心口砰砰直跳,她急问:“爹爹,你问过他们是谁了吗?”
“没有,他们从我眼前飘过之后,再无踪迹。我只记得,那个女子一直在哭泣。”
小夭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非但不明白,疑惑又加深了一些,她默默抚摸着手中的镜子,蹙眉思索着。
璟仍然是如坠云里雾里。小夭看向他,说:“璟,我把我知道的原委都跟你说一遍。”
高辛王摆了一下手,示意小夭先让他把话说完。
“四象镜既然是上古神器,又是你外婆西陵氏代代相传的宝物,自然是会认主的。你虽是与它渊源颇深,但若降服不了它,爹爹留给你也不放心,只能继续帮你保管。你心里不要有杂念,收它一下试试。”
小夭看了一眼璟,璟鼓励的对她点了一下头。
“好,我试一试。”她滴了一滴心头血到镜子上,然后闭上眼睛,心境进入空灵,然后低喝一声“收!”,纹丝不动的四象镜像收到了召唤一样,突然凝成一道流光,飞向小夭手心,等她睁开眼睛,摊开手掌,在掌心竟然已经有一个椭圆的镜子印记。
她惊喜的看着高辛王,说:“它真的认我!”
高辛王点点头,“我猜的没错。缬祖王后果然是要留给你的。”
小夭抚摸着掌心,百感交集,外婆留下了很多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偏偏把这个四象镜藏了起来。不知道这镜中藏着什么秘密,让她如此忌惮。不过既然辗转中又到了她手里,就当是天意吧!
高辛王继续说:“你的父亲赤宸,虽不知其父母为何许人,但他五灵皆通,甚至可以凭意念幻化植物,双手伸入泥土便可以从土地山川中汲取神力。从上古至今,只有盘古大帝和他的后裔,才有如此特质。小夭,你可能,是盘古的后人。你的父亲赤宸,并非是什么百黎兽王,他应该是盘古大帝后人的血脉。”
小夭和璟目瞪口呆的看着高辛王,他说什么?赤宸是盘古后裔?
这道消息如同头顶一个炸雷,简直把小夭和璟炸懵了。
璟有些迟疑的问高辛王“世人皆曰盘古大帝开天辟地后就化为日月山河、草木星辰,早已身归混沌,只有下属伏羲大帝女娲大帝他们的部落繁衍子息,他怎么可能有后代?”
高辛王道:“那只是上古传说而已。真正的盘古大帝是上古东夷部落的首领,不但有子嗣,还高寿而终。所以,他自然是有后人的。只是后人四散凋零,数量不多而已。”
小夭和璟默默点头。
高辛王又扫了一眼璟,说道:“你们涂山氏先祖,当年娶的也应该不是普通神族女子,至于你先祖夫妻俩之间有什么纠葛,西陵氏与这个神族女子之间是什么关系,都已经是万年以前的旧事,估计想弄清楚并不容易。也许,这个四象镜可以解开谜团。”
“不管这个镜中的女子,还是你的外婆缬祖娘娘,一生似乎都是悲剧收场。小夭,我作为你的爹爹,无法忍受你将来变得不幸福,甚至跟璟分开。我希望你们俩能白头到老,能幸福。”
小夭看着已满头白发的高辛王,心头一紧,她低声道:“爹爹……”
“不过,你们俩要记住,小夭恢复灵力前,绝不能进入四象镜。四象镜中地死、生、幻、灭四镜,小夭如果灵力不够高强,第一关她就过不去。二十四个金甲神,当年我也是勉力支撑才应付下来。你们俩想进四象镜,必须要把灵力提高到神族高手里面的最高级别,才有可能活着出来。”
高辛王的话小夭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高辛王的武力值,当年在大荒排行榜是第一,甚至高于大舅舅青阳。他竟然才勉强应付。换成她,岂不是难如登天?就算是璟,就算璟能按她的预计会变成神族高手,也肯定打不过那些金甲神,璟怎么可能跟父王和青阳舅舅相比!
“璟还有一丝希望。我是别想了。”小夭嘟囔。
“小夭,你是赤宸的女儿。”高辛王说。
轩辕城某饭馆内。
小夭怏怏不乐的坐在璟的对面。
包袱被她随意丢在一边,小黑正站在包袱上,左顾右盼。
“父王说我可能是什么盘古后人,璟,你信吗?”她问对面的璟。
“我信。”璟眼神很坚定的说。
“那你信我能恢复灵力,变成跟我爹爹一样厉害的人吗?”她又问。
“我信。”璟的眼神依然很坚定。
“你什么都信。”小夭气呼呼的道,“可你明明知道,我连根木头都劈不好。”
“盘古大帝开天辟地前,也只是一个只会劈柴的樵夫而已。”璟温柔的说。
“我怎么能跟他比。你不要取笑我了。我连你都比不上。”小夭不但没被鼓励,反倒更灰心丧气。
小黑突然嘎嘎叫了两声,小夭扭头瞪它一眼:“你掺和什么?我正难过呢,别烦我!”小黑恨铁不成钢的撇了她一眼,不再理睬她。
“小夭,你不是说把你知道的原委都告诉我吗?你可以说给我听一听。我或许可以帮你疏离一下思路。”璟循循善诱。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了。”小夭伏到桌上,“要是我们去不了北冥,我肯定恢复不了灵力。我身上的任务,一个也完成不了。我依旧是那个没用的小夭。”
“那我们吃完饭就动身去百黎吧!一步一步来。别着急。”璟劝她。
“好。”小夭只得如此。
小夭和璟正在吃饭。
旁边的雅座坐上了几个人,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似乎是赶路的旅客。
几个人坐下后,就开始窃窃私语。小夭耳朵很好使,她突然听到了“方雷妃”三个字,于是耳朵立了起来。
一人道:“没想到我们被欺负了上万年的方雷氏,也有这扬眉吐气的一天!方雷妃这一回可帮咱们老方雷氏的面子挣回来了。听说轩辕王二世陛下,对她的宠爱,已经是后宫独一份!”
另一个人道:“可不是嘛!后宫都交给方雷妃管啦!王后这次被禁足幽禁,可与以往不同,轩辕王二世明摆着要废后了,方雷妃说不定就是下一个轩辕王后呢!”
又一个道:“你俩也不用高兴的太早了,听说皇帝陛下得了怪病,还病的不轻,能不能治好还另说呢!后宫妃嫔们争斗再激烈,没个一儿半女的,也不保险!万一皇帝那天驾崩了,哭都没地方哭去!谁先生下王子,谁才是赢家!”
“也是,陛下这么多妃子,咋到现在都没有个一儿半女,这也太奇怪了。”
“有啥奇怪的。神族结婚几百年无所出这不是常识吗?咱们又不是人族,生子哪有那么容易!”
“话说咱们这次去轵邑,方雷妃说不定看在咱们是同宗的份上,给咱们个肥缺呢……”
“想啥呢?咱们有活干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的!这次要不是离戎族长跟咱们族长交好,特地点名要咱们去,这差事咱们都捞不着!”
小夭脸色惨白,大眼睛没有焦点的看着某处。
左耳苗莆送来的信里不是这样的,信里说,陛下一切安好,不必挂怀,没说他得了怪病,没说他病的不轻。他病了?得的什么病?什么叫病的也不轻?他身体一向强健,怎么会得病?是不是有人要害他?
璟担忧的握住小夭的手,她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她看向璟,终于找到了焦点。
“他们刚才说的,一定是胡说,对吧?”她期待的看着璟。“苗莆的信里写的不是这样的。”
璟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她。
她揪住自己的胸口,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猛的站起身来,想去质问那几个人,璟立刻把她拽到怀里,死死搂住她,禁了她的声。
小夭想要挣扎,可璟的力气大的她根本无法挣脱,她呜呜呜呜的发出低哼,脸涨的通红。邻桌的人匆匆吃完饭,终于走了。璟才放开小夭。璟刚解开她的禁止,她就低头狠咬了他一口,璟忍着疼,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璟道:“小夭,事出突然,也未必就是刚才之人说的那个样子,你贸然去质问他们,很容易暴露你的身份。陛下是谨慎之人,不容易那么被人害的。”
小夭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们先不去百黎了,我想回去看看他。”她说。
“好,我陪你回去。”璟略一思索,拿过行李,小黑识趣的赶紧钻进包袱一角,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扭头看着小夭。两人站起来,迅速离去。
狸狸飞了大半日,从轩辕城飞到了神农山。小夭拿出外祖父老轩辕王给她的令牌,守卫不敢阻拦,立刻放行,她和璟长驱直入,到了紫金顶。等到了玱玹寝殿外面,才有暗卫拦住了他俩。小夭冷着脸道:“叫你们的头儿,潇潇来见我!”暗卫看她手持老轩辕王令牌,不敢怠慢,立刻领命去叫潇潇。
潇潇匆匆而来,见到小夭和璟,面露惊骇之色,然后又急忙行礼:“小姐、璟公子。”
“玱玹在哪里?带我去见他!”小夭不容置疑的说。
潇潇犹豫了一下,对她道:“请跟奴婢走。”
小夭和璟被带到了玱玹的寝殿里,潇潇打开寝殿的暗室,示意他们进去。
小夭走进暗室,顾不上打量四周,直奔卧榻而去。
玱玹静静的躺在卧榻上,面色苍白,身型削瘦,正在昏迷中。
“原来每隔四五天,昏迷一个时辰。现在是每隔三四天,便昏迷两个时辰。”潇潇说。
小夭拿过玱玹手腕,立刻给他切脉。
脉浮而跳跃,是慢性中毒之兆。面色苍白中泛着一丝妖异红晕,是毒发症状。心脉受损,五脏六腑皆被拖累,又没有药物及时做修复,所以病情加重,昏迷时间变长。
小夭放下玱玹的手腕,一言不发,沉默着。
潇潇盯着她,等着她开口。
小夭一直坐在那里呆呆的不说话。
潇潇看了一眼玱玹,从怀里掏出一对狐狸人偶、一朵若木花,递给小夭,然后扑通跪在小夭脚下,磕了一个头,哑声道:“这是奴婢从断崖下找回来的,归还给小姐。还请求小姐救陛下一命!”
小夭惨笑:“他这个样子。估计谁也救不了。他自己不想活,怎么救?”
“求小姐救救陛下。陛下怎么可能不想活呢?陛下比以往还要勤政,除了昏迷的时候,他都在处理政事,从未慢殆过一日。”潇潇继续磕头。
“这个毒,是谁给他下的?”小夭问。
潇潇不说话。
“说!”小夭双目发红,厉声一喝。
“陛下自己。”潇潇只能据实以告。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下毒?”小夭问。
潇潇顾及到璟在,扫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他都可以听,你说就行。”小夭道。
“小姐和公子成婚后,不告而别,陛下好几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后来他就开始整晚都睡不着觉,头痛难耐,鄞给他配了药方,但陛下吃了就呕吐不止,后来南疆的巫医给陛下进献了一个秘方,微量服用痹毒,可以治疗陛下的失眠和头痛,陛下就开始服用,果然睡眠变好了,头痛消失了,精力还大胜从前。陛下很高兴,鄞却极力阻止陛下服用痹毒,说日积月累会有性命之忧,陛下自觉身体强健,遂不胜其烦,就将鄞解职撵出了紫金顶。”
“现在谁负责给陛下医治?”小夭问。
“鄞的大弟子初。”
“把他召来,我有话问他。”小夭说。
半个时辰后,医师初匆匆而来,站定后给小夭行了一礼。小夭对他略有印象,还是早年清瘦干练的样子。
“陛下的病,你是怎么判断和诊治的?”小夭问他。
“陛下是中了慢性的痹毒,悲怒攻心,心脉受损,导致毒发。不过,幸而中毒不深,只有数月,尚可以挽回。”初回答。
小夭点头,“他好好的,怎么会悲怒攻心?“
初为难的看了一眼潇潇。
潇潇道:“陛下除夕之夜独自外出了一趟,回来的半途中突然咯血昏迷。奴婢找到他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省。”医师初道:“陛下是从那一次昏迷,开始毒发的。此前都没有异常。”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他不见好转?你是怎么诊治的?”
初看了一眼小夭,低头道:“陛下拒绝服用在下开的药方。”
小夭面色发沉,对初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初退下。小夭又对潇潇道:“取一碗热水给我。”潇潇端上一碗热水,放在床头,又悄无声息退到一边。
小夭把狐尾人偶和若木花交给璟,对他道:“你到外面等我。”璟点头离开。
她又对潇潇道:“你也出去。”
潇潇迟疑了片刻,也拱手离开。
小夭等他们都离开,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从里面掏出一颗流光溢彩的紫色药丸,捏开玱玹的嘴巴,给他塞了进去,然后用木勺喂了他几口热水。
她轻声道:“我的血虽然是灵药,却对你的这个病症无益。你中毒加上心脉受损,需要解毒和修复心脉。这个药是我和璟在断崖上采到的灵草炼制的,我俩差点儿连命都搭上。一共只炼了六颗,璟受重伤昏迷给他吃了一颗,血祭又昏迷又给他吃了一颗,我自己都没舍得吃过。你运气好,吃到了它。只要你能好过来,我愿意全都给你吃。不过,它能保你不死,修复你受损的心脉,但它却不能帮你解毒。你的毒,只能用汤药一点一点拔除。如果你听得到我说的话,就快点醒来,我会帮你解毒,我不信你会自己害自己,我想知道谁要害你。”
小夭疲累不堪,伏在榻前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玱玹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眼前幻境消失,他看清楚了自己躺在密室。他转了一下眼角余光,看到小夭云鬓微乱,正伏在榻前沉睡。
他怔怔的看着她,眼神里看不出喜悲,只有一丝怅然若失,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绕着,落在小夭的身上。
小夭睁开了眼睛,看到玱玹躺在那里,正看着她。她惊喜的扑到他面前,说:“你醒了?”
玱玹用手撑着坐起来,问:“你几时到的?怎么来这里也不提前给我个信儿。”
“我头半天还在轩辕城,刚到没多久。”小夭说。
“你回来做什么?”玱玹垂眼问,“你不是让狐尾人偶来替你向我问好了吗?既然那么不愿意见我,何必前来?”
“我是不想见你,因为我还在生你的气。气你曾经做的糊涂事。可我听人说你病了,一直不好,我实在担心,所以回来看看你。”小夭想去握一下他的手,又放弃了。
“我没病。都是别人瞎传。其实你不用特地跑回来一趟看我。”玱玹淡淡的道。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良久。
“你不要再用毒了。现在停了,还有救。我有把握把你的毒解掉。”小夭恳切的说。
玱玹目光冰冷的扫了她一眼。
“那只是治疗失眠的南疆秘药而已,不是毒。你多虑了。”
“玱玹,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懂毒,那是痹毒,微量服用是可以治疗失眠,还可以让你变得更精神,甚至让你有欣悦感,可长期用它你会致幻!你会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如果你不肯诊治,最后你会呼吸困难!七窍出血,窒息而亡!”
玱玹讥讽一笑:“竟然可以致幻,还有这等美妙功用?不正是我需要的吗?”
小夭语塞。她环顾四周,眼中浮上一层泪意。
“当年,我陪着你在这里呆了三个月。你还记得吗?你为了尽快解毒,在这里痛的打滚,咬的自己胳膊上全是血……”
玱玹面色没有一点波动,他平静的道:“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已经记不清了。”
“你的身体底子很好,只要你有决心和毅力,这一次也有希望……”
“你给我吃的什么药?”玱玹不理她的话,问。
他虽然昏迷中,但意识还在,知道小夭喂了他一丸药。
“是修复你心脉的灵药,但不能给你解毒。”
“那就好。你不必给我解毒。我也用不着解。”
玱玹的态度让小夭窝火起来,她气愤的道:“你怎么这么油盐不进!你现在是一国之君,能由着你这样使性子吗?”
玱玹站起来,眼睛撇着她,“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你是待在这里还是跟我出去?”
小夭没办法,只得站起来,跟他一起离开了密室。
玱玹淡淡的跟璟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璟跟小夭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潇潇命人将玱玹寝殿旁的一个小偏殿收拾了一下,请小夭和璟暂时去落脚。
小夭到了偏殿里,坐立不安。她已命潇潇去请南疆巫医,但左等右等对方也不来。等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潇潇带着一个红衣女子到了。
女子虽带着面纱,看不清面目,但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若翦水秋瞳,波光流转,脉脉含情,荡人心魄,身段也是高挑修长,婀娜妖娆,令人见之心动。小夭忍不住瞄了璟一眼,看他面色如常,才略略放心。
“奴婢星移,见过西陵小姐和涂山公子。”
红衣女子音若夜莺般婉转动听,微微向二人行了一礼。行礼时,她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眼璟,旋即收回了目光,一脸淡然的等着小夭问话。
鬼方星移,近年来名声鹊起的南疆女巫医。
深居简出的鬼方氏,一直是四大世家中最神秘莫测得一个氏族,偏居大荒一隅,身弱智诡,善于用毒,更拥有数不清的令人垂涎三尺的绝世灵草,玱玹继位时,曾进献九棵还魂草,震动大荒,因先祖鬼方魑魅遗训,族长终年居于深山幽谷之中,从不入世。大荒被轩辕王二世一统后,现任鬼方族长不知出于何种考虑,竟允许族中一女弟子去了南疆公开行医,行医救人,因鬼方星移几乎从未失手,且所医多为普通医师束手无策之难症,于是被南疆百姓口口相传,尊为南疆女巫医。
这些,潇潇已提前告知小夭。但小夭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皇帝陛下不是普通百姓,是谁给了鬼方星移这个胆子,让她敢给皇帝下毒的?一旦出现意外,她不怕连累整个鬼方氏吗?
她审视着鬼方星移,鬼方星移也毫无惧意的回看着她。两个女人,看似平静,却于平静中各自存了百转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