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多尘事,江山半旧游。
春风故人夜,又醉白蘋洲。
冬日的午后,璟在院子里劈柴。
小夭蹲在劈好的木柴堆上,笑眯眯的打量着他。
璟在叶十七的时候,就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力气大、手脚利索、还不爱说话,每年冬天小夭都没留意的时候,就能把一冬天要烧的柴劈好了堆在院子的角落里。
此刻他穿着一身布衣,前襟掖在腰间,斧头挥的又快又准,几乎是一斧下去,每根木头都被他劈成大小一致的两半,小夭心里痒痒,于是跳下木柴堆,对璟道:“我也要试试!”
璟看她的神情,立刻想起她下棋时候的棋艺,于是好心劝阻道:“你看着就行,不用你干。”
“我偏要。”小夭拿过璟手里的斧头,对准木头一斧头劈了下去,木头一下被劈飞了,飞到院子中间。小夭不服气,又劈了一根,倒是劈上了,斧头拔不出来了。璟忍着笑,帮她把斧头从木头里拔了下来。
小夭连着劈了十几根,木头被她劈的奇形怪状、歪七扭八,她恬不知耻的对璟道:“后面这几根劈的还不错,跟你劈的差不多吧?”
璟面不改色道:“比我劈的好。”
阿念来到院子里,看到小夭的杰作,捧腹大笑。
小夭瞪着她道:“你笑什么?你未必有我劈的好!”
阿念道:“这世上除了姐夫,恐怕没人会夸你会劈柴。”阿念转了转眼珠,拿过小夭手里的斧头,对准木柴一斧头下去,一根木头被劈成了完美的两半。然后她跟小夭做了个鬼脸,跑开了。小夭立刻追上去,嚷嚷道:“阿念你这个死丫头,就知道欺负阿姐灵力低!”
高辛王坐在窗前,正跟静安王妃饮茶,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笑意。有这两个顽皮的女儿在,院子里充满了生气,这个年过的比以往任何一个年,都温暖惬意。
因为阿念是用傀儡代替自己偷偷出来的,所以不能在轩辕城里久待,小夭打算带着她,去街上看热闹。小夭知道女人逛街没有时间概念,担心阿念用灵力变幻容貌会不小心泄露神族气息,于是拿出人蛛丝网面具给阿念,让她戴上。阿念还给她道:“轩辕城没人认识我,你更需要这个。我带个面纱就好了。”
春节的轩辕城里,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贴着五颜六色的对子,街上像赶庙会一样,比平日里还热闹。大人领着孩子,孩子骑在父亲肩头,左指右指的让父亲给他买这个买那个,辛苦了一年的父亲,此时格外大方,一会给孩子买一串糖葫芦,一会儿给孩子买两串烟花,孩子嘴里吃着,手里拿着,开心的咯咯笑。平凡的小夫妻站在首饰摊前,妻子挑选出一副心仪却廉价的首饰,丈夫笑着付钱,然后将首饰亲手戴到妻子发髻上,妻子羞问:“好看不?”,丈夫回:“好看。”夫妻俩于是甜蜜的并肩离去,汇入人群。小夭看着他们,突然想起了麻子和春桃、串子和甜儿,她恍恍惚惚,一时间不知是悲是喜。璟问:“你怎么了?”她回过神来,深深看了一眼璟,说:“你去买两串糖葫芦给我和阿念。”
“好。”璟应了一声,立刻快走几步,叫住扛着糖葫芦架子的商贩,买了两根糖葫芦,因为他没有零钱,于是给了商贩一枚金贝,说:“不用找了。”然后拿着糖葫芦,转身快走到小夭身边,把糖葫芦递给小夭。
商贩看着手里的一枚金贝,难以置信的看着璟的背影,等他再抹抹眼睛细看,发现璟已经消失了。他默默祈祷:“遇到好人了,可以过个好年了……”
阿念一边吃着姐夫买的糖葫芦,一边东张西望,问小夭:“听说咱们民间过年是为了驱赶年兽,你说年兽是真的有,还是编造的呀?”
“你信有年兽吗?”小夭问她。
阿念摇摇头:“不信。”
“信则有,不信则无。”小夭说。
阿念想想也是,于是不再纠结。三人在人群里慢慢穿行,璟其实心里是有些紧张的,一直跟在小夭和阿念身后,注意着周遭动静,但因为三人都敛了神族气息、小夭带着人蛛网面具,阿念以纱遮面,所以三人并未引起他人注意。璟稍稍心安。
小夭走了小半天,嚷嚷累了,于是选了一个当街的茶楼,步行上楼,捡了个当街靠窗的位置,坐下喝茶。阿念在小夭的谆谆教导下,早已对在外面吃东西喝茶习以为常,所以一壶热茶上来后,她喝的很是惬意。
一阵风突然吹过,阿念的面纱飘了起来。她的脸被不远处一个独自坐着喝茶的年轻黑衣男子看个正着。男子先是一脸惊骇,随即立刻收敛了眼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喝茶。
阿念觉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可是打量一下四周,却没发现异常。
因为她平日里没有机会这样出街玩耍,所以不一会儿就被街上的热闹吸引住了,她一边喝茶一边跟小夭聊天,遂把刚才的不快忘到了脑后。璟坐在她们身边,默默守护着,阿念觉得自己多虑了。
喝完两盏茶后,两个女人的逛心又起,于是下楼继续东逛逛西逛逛,阿念买了一对老虎布娃娃,是轩辕特有的民俗手工艺品,她很喜欢,小夭在一个山民摊位前看到了一个巴掌大的人形何首乌,很是喜欢,就买了下来,两人逛到太阳落山,才发现跟在后面的璟已经帮她俩提了一堆大大小小的东西。阿念忍不住笑,对小夭道:“姐夫的样子要是被涂山氏长老们看到了,非吐血不可!”小夭瞪她道:“别胡说,你姐夫可是万里挑一的贤惠人夫,上的厅堂下得厨房,自然也提得了咱俩买的小物件!”
她俩叽叽咕咕,璟耳聪目明,全听个一清二楚。但他装做什么也没听见。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身边有一个宠她的男人守着,她就会忘记了周围的危险。璟根本就不在意给她俩提着什么东西,他在意的,是她俩是否平安。
轩辕的烤肉在大荒闻名遐迩,所以三人寻了一家烤肉店吃晚餐。阿念酒量不行,半杯酒下肚,眼睛就迷离了,她看着小夭和璟道:“我现在觉得,还是做你们这样的夫妻有意思,我这样的,真没意思。”
“这么多年,你的酒量是一点没长进啊!”小夭说完,把她的酒杯拿过来,给她换了一杯茶。
阿念又把酒杯端回去,说:“今天我就要喝上两杯。你不许拦着我。”
“你想让你姐夫背你回去吗?”小夭糗她。
“他不背你就背,反正你又不是没背过我。”阿念又喝了半杯。
喝完她对璟笑道:“姐夫,你是不知道姐姐,也是有一把子力气的。当年背着海棠简直健步如飞。你今天不用管我,就让她背!”
一顿饭吃完,阿念喝的前言不搭后语。最后还是璟把她背回了家。小夭把阿念安顿好,退出她的房间,把门带好,转身对璟道:“我想泡个澡。”
“已经把水烧上了。”璟回答。她刚想夸他一句,人已经被抱了起来,璟把她抱到洗澡的暖房里,搁在软塌上,把她的鞋袜脱下来,双手捧住她的脚,轻轻揉着,说:“是不是脚疼了?”
“你怎么知道?”小夭脸有些红。
“今天逛到后半程你已经累了,走的慢了,因为阿念还没逛够,你一直在撑着。你体力不如她,脚一定会疼。”
璟一边给她揉脚一边用灵力抚过她的脚底,红肿的地方渐渐消散,小夭靠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说:“好舒服。”
“等会儿泡个澡会更舒服。”
小夭靠在暖榻上,看着璟给她往浴桶里放热水、试水温,等准备妥当,他正要离开,小夭扯住了他的衣服。
“我不想动。你抱我进去。”她说。
璟听话的把她抱起来,放到浴桶旁,小夭伸开手臂,示意他给自己解开衣服。
衣服一层层褪去,璟纵使自制力再强大,手也有点抖。小夭睁开眼,看到他鬓角泌着汗珠的脸,眼睛看着别处,不敢看她的身体,嘟囔道:“胆小鬼,”她推了推他,“你出去吧,我自己洗。”璟犹豫了一下,放开她,带门而去。
小夭闭着眼睛,滑到热水里,让整个身体陷入温热旖旎的梦境。
深夜,黑暗中。
卧房内熏炉里的木炭依然闪着红光,房间里温度宜人。小夭身体软软的,缩在璟的怀里。两个人虽然都饮了酒,都泡了澡,但此刻都没有睡意。璟的身体恢复的比小夭预想的还要好,小夭的心里既欢喜又忧愁,喜的是心爱的男人体能在不可思议的升级,忧的是自己朽木不可雕也,灵力低微到依然连一块木头都劈不好。
璟似乎毫不在意,他太爱她了,甚至怕累到她,从不舍得让她在上面。小夭又是羞惭又有些感动。等到两人的身体稍稍退却了热度,心跳稍稍平稳。小夭低声道:“谢谢你。”
璟有些不懂,问:“为什么谢我?”
他觉得小夭永远都不需要跟他说谢谢。任何事,都不用。
“谢谢你爱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接阿念到这里过年。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很快乐的新年。”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后,不用跟我说谢谢。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璟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温柔的看着卧房的房顶。房顶上其实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但他从黑暗中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小夭拥吻的画面。他觉得很快乐。
“璟,你在昏迷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你先祖的面容?”小夭突然问。
“见过一次。”璟回答。
“他是不是长得跟你很像?”小夭问。
“你怎么知道的?”璟有些吃惊。
“我随便猜的。”小夭语气倒是平静,“他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比如令你意外的举动。”
“他离开时,向我的眉心里弹了一点流光。然后一言不发就消失了。”璟不敢隐瞒小夭,实话实说。因为他心里也有疑惑。
小夭思索着,婚后跟璟圆房,璟的旧疾大好,但灵力并没有大的长进,这说明她的身体只有治疗修复功能,依然属于灵药的范畴。但璟的先祖识神光顾过璟的身体后,璟的灵力明显被唤醒了,他自动的承接了小夭体内遗留的木灵灵力,自然而然具备了召唤植物的能力。如果说爹爹赤宸是自证天道获取了灵力,璟则是因缘际会,是万中无一的巧合导致了他拥有了跟赤宸类似的灵力。小夭想到他特别的脉息,愈来愈肯定自己的猜测。只是,她实在想不通识神为何要这么做,他离开璟的身体的时候,是一缕白烟,可白烟中仿佛有一只眼睛,盯着小夭不放,小夭想不通那个目光,似乎是带着恨意,又似乎有些恋恋不舍。璟的先祖在万年以前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以至于至今还难以释怀?
这个令她迷乱不解的问题,她决定暂时也不告诉璟。等以后,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告诉他吧!
小夭想了想,说道:“他应该没有什么恶意。甚至,有可能是在帮你。我觉得你身体恢复的比预想的好,还能召唤木灵,大约都与他来过你的身体有关。”
“我也这么觉得。我没想到,他看似生我的气,不肯原谅我,实则却依然在护佑着我。看来家族流传的他暴虐嗜杀这个,也不一定准确。”璟表示认可小夭的推断。因为识神的恩泽,璟内心深处对他除了敬畏,竟又生出一份感激之心。
“璟,有些事,我还没想通,所以先不告诉你,可以吗?”小夭问他。
“当然可以。”璟毫不介意,他低头吻一下她的头发,“你是我的,所以你脑子里的想法早晚也会让我知道。我不着急。”
“肉麻死了。讨厌。”小夭轻啐他。
“那我以后不说了。”
“哼。你也是我的。你从头到脚都属于我一个人的。所以你今生今世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听见了吗?”
璟不说话了。
小夭警觉起来,“涂山璟?”
“嗯……”
“你怎么不吭声?”
“我想起来当年有个叫玟小六的,也让我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小夭气的拧他。璟痛的嘶了一声。
“现在你听谁的?”
“听你的。”
……
次日一早,是阿念返回五神山的日子,所以小夭和璟起了个大早。璟负责做早餐,小夭负责打下手,不多片刻,一桌热气腾腾的家常早点就摆到了桌上,高辛王和静安王妃起来时,小夭已经在饭厅摆好碗筷。阿念最后一个走进饭厅,看到大家都已经坐下等她,有些不好意思,说:“昨晚多喝了几杯。父王母妃姐姐姐夫别介意。”高辛王含笑看着她,说:“坐下吧!你姐夫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璟的手艺阿念已经见识过了,所以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先用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啊了一声,说:“烫!”
大家都笑了。虽然烫,但也实在好吃,阿念忍不住吃了一屉。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又说了一会话,喝了两盏茶。阿念收拾了一下,恋恋不舍跟他们告别。
玄鸟坐骑已经等在院内。阿念跃上鸟背,不舍的看了一遍父王、静安妃、小夭、璟,说:“我走啦!明年记得一定再来接我!”
小夭含笑回她:“记住了!”
阿念瘪着嘴看她一眼,说:“我等你来!”
玄鸟展翅而起,片刻之间就冲入云霄。四个人朝着天空看着,脖子仰成一个角度,直到玄鸟变成一个小黑点,再也看不到了,高辛王他们才收回目光,略带失落的返回屋内。
又过了片刻,一只黑色的小鸟从老槐树的枝杈间飞向天空,不一会便消失了……
轩辕城外的破庙里。
逍遥靠在一个大酒坛上,已经喝醉了。
他手里举着一个小酒坛,正对着空气在发牢骚。
“呃,你知道天下人怎么说你吗如今?说你是、大魔头,杀人狂魔,魔头赤宸……灭了中原八十七个氏族、血洗轩辕数十万精兵、你、还屠城……我只要、一对别人提起你,别人准得把你臭骂一通……我都已经、不敢问了,呃,我想打听你的女儿,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我没想到,当年的大英雄赤宸,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坏蛋,神农氏骂你,轩辕氏也骂你,我猜你的女儿小夭的日子会很不好过,一定被仇家四处追杀……是不是还活……着,都不好说……结果,我看到她了……她过得很好……她长得,跟你老婆阿珩一模一样,嗯,阿珩,我以为她早死了,没想到,也活的好好的……她跟少昊隐居在轩辕城里,看上去过得挺好……”
“咱俩活的可、够失败的,一个死了被骂的一文不值,一个活着手里拿着的念想一文不值……我逍遥跟了你一千多年,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我……为什么自取其辱、要从北冥跑到这里找她?我明天就回去,再也不来了……呃”
逍遥正醉醺醺的自说自话,一行七八个短装的粗汉,走进了破庙。他们在破庙中间寻了个空旷地围坐在一起,把武器丢在背后,掏出了烧鸡和炊饼,开始进餐。看来是一伙过路的山匪。
几个人看逍遥抱着个酒坛,已经醉倒,便以为是个寻常的醉汉,遂不以为意的闲聊起来。
“听说了吗?魔头赤宸的女儿,她现在一条行踪,上家能给二十个金币。”
“这谁能找得到?都失踪那么久了。这个钱可不好挣。”
“啐!老子要能挣到二十个金币,回乡下买十亩地,娶个婆娘,现在这买卖早他妈洗手不干了!”
“你醒醒吧你,要挣也轮不到你这个瘸子。在座哪个兄弟手脚不比你利索?”
“瘸子怎么了?那个青丘涂山璟不也是个瘸子,也没见那个魔头女儿嫌弃,还不是哭着喊着要嫁给他?”
“嗬!你也敢跟他比?人家可是大荒首富涂山氏的族长!腿上拔根毛都比你的腰粗!”
“那个西陵玖瑶也不差钱吧?她入西陵族谱前,可是大荒最尊贵的王姬,亲妈是轩辕的王姬大将军,老爹是高辛王少昊,师傅是玉山王母,外公是老轩辕王,外婆是西陵缬祖王后,啧啧,她这身份别人但凡摊上一样,祖坟就得冒青烟了,她包圆了,人比人得死啊……”
“你个泥腿子也配跟她相提并论,你也真敢?”
“怎么不敢了?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是魔头之女,天下人有几个不讨厌她的?”
“话虽这么说,你看老轩辕王和现轩辕王对她宝贝的那个劲儿,我们还不是敢怒不敢言!谁敢公开说她不是?何况人家现在已经是货真价实的西陵氏大小姐!”
“她的命是真好,这要换成别人,早死了八百回了。她倒好,明明是魔头之女,还被这些王族世家当成宝捧在手心里,天底下的好男人净着她挑,她竟然连赤水丰隆都看不上!选了一个病怏怏的涂山璟做老公!那个瘸子究竟哪里好?”
“听说涂山族长长了一张专门魅惑女人的小白脸,最擅长迷幻之术。魔头之女毕竟也是女人,估摸着就着了道了。”
“我倒是听说九尾狐族最擅长的是房中术,但凡跟哪个女人睡了,必教她死心塌地……哈哈”
“哈哈哈哈……”
“说不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我可听说涂山璟就是个病秧子。当年在清水河畔被他哥哥涂山篌打得落花流水,失踪了七年,怎么活过来的都不知道。”
“那大王姬看上他什么了?病怏怏的干啥啥不行。就图他好看吗?”
“你根本就不懂女人。唉,老子也不懂。等以后咱们兄弟挣了钱,娶上老婆,再讨论这个问题吧!一群光棍儿能懂个锤子?”
……
“我倒是听说,王姬为了保命,藏在玉山做了王母,涂山族长玉山接妻是谣传,他俩根本没在一起。”
“你这说法倒是可信,我是不信天底下哪个女人会为了一个男人命都不惜的。可惜了涂山璟,一腔深情错付了!”
“她要真龟缩在玉山不下来,那些想找她复仇的就真没咒念了。玉山不动刀兵,这可是几万年来的传统,可没人敢违反。”
“要不说咱这个钱不好挣。我现在怀疑给咱信说她就在轩辕城里的那个上线,就是忽悠着我们给他卖力,让他利用咱们去讨赏的!”
“呷!又白忙活了一场!”
……
悄无声息的依靠在破庙一角的逍遥,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先前见到的两女一男,除了面容酷似阿珩的那一个女子,另一对,很显然是夫妻。
男的,左腿有疾,虽不明显,但走路还是有一些瘸。他就是涂山璟。
那个个头更高一些,神情更谨慎一些,面容从未泄漏过的女子,才是小夭。
他闹了一个天大的乌龙。长得像阿珩,未必是阿珩的女儿,长得像阿珩,未必是阿珩。跟在少昊身边的那个女人,只是酷似阿珩而已。
他依稀记得,小夭的容貌,酷似少昊,应该是被阿珩隐了真容。所以她长得未必像阿珩。
逍遥又闭上了眼睛。
明天,不用回北冥了。
小夭从院子门口捡了一只受伤的鸟儿,抱在怀里去给璟看。鸟儿身上受了好几处伤,有刀砍的,有箭射的,虽不致命,却也不是小伤。
“我们可不可以留下它?”她问璟。
璟看了一下鸟儿,通体乌黑,羽毛油亮,双眼紧闭,它既不是玄鸟,也不是重明鸟,更不是青鸟或琅鸟,是他所不认识的一只幼鸟。但这的确就是一只鸟,并非幻化之物。他蹙眉思索片刻,对小夭道:“那就留下吧!等给它治好伤后,它去留自便。”
小夭雀跃,立刻将鸟抱进房里,给它包扎用药。
躺在小夭怀里的逍遥心想,那群山匪除了嘴损,也还是有一些其他用处的。
他放下心来,安心接受小夭的照顾。
小夭一边给它包扎伤口,一边说话:“我这个人可是个话唠,最喜欢跟人聊天,所以你不用怕闷。往后这一段时间,我就负责给你治伤了,我的医术你可放心,绝对不会让你留下后遗症的。”
逍遥一点也不放心,他心想:没有后遗症也被你治出来怎么办?一看你就是个不靠谱的。医术好的人才不会吹自己医术好。
小夭又道:“你作为新的临时的家庭成员,必须得有个名字。我叫你什么好呢?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啧啧,看你这么黑,身上一根杂毛都没有,我就叫你小黑吧!”
“小黑,你是得罪了什么仇家吗?把你伤成这样?”
逍遥心里愤愤不平:我才不叫小黑!我叫逍遥!你爹给我起的名字是逍遥!你作为他的女儿,品味怎么这么差?还小黑?太难听了吧!
“小黑,你乖一点,不要乱动。”小夭觉得黑鸟有些烦躁,于是温柔的摸了它两下。逍遥决定先不跟她计较了。
他之前饮了不少酒,此刻酒意上涌,于是很快便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小夭正在房里给黑鸟换药。
璟借故进出房间好几次,盯着黑鸟看。
他对小夭道:“我越看它越不对劲。”
黑鸟已经醒了,乌溜溜的眼睛也有些不友好的看着璟。
“哪里不对劲了?它多可爱呀!”小夭举着黑鸟仔细打量。“我敢保证,它长大了绝对是一只很帅很酷的大黑鸟!”
璟酸溜溜的道:“你怎么知道它是只公鸟不是母鸟呢?”
小夭笑眯眯的道:“一眼就能看出来啊!很难判断吗?”
璟道:“你倒也不用每天都把它抱在怀里。”
在璟的眼里,小夭照顾这只受伤的黑鸟,简直像照顾受伤的他时一样细心。他莫名其妙对这只黑鸟有一丝敌意。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就是看着小夭的双手抚摸黑鸟他就浑身不爽。
小夭放下黑鸟,惊讶的看着璟,然后她捶着木榻大笑起来:“涂山璟,你竟然在吃小黑的飞醋?我的天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璟一脸黑线离开房间。
小夭在房间里继续大笑。
逍遥受不了她的呱噪,忍不住用翅膀捂住耳朵。
这对夫妻,与她爹妈那一对,也太不一样了。
它的人生经历实在有限,已经搞不懂他们了。
到了晚上,璟竟然不吭声的将黑鸟抱出了小夭的卧房,扔到了柴房里。
小夭难以置信的看着璟,“它还受着伤,你忍心吗?”
“它已经醒了,不适合跟我们一起过夜了。”璟说。
然后他低头对黑鸟小声道:“你想飞走的话,没人拦着你。懂吗?”
黑鸟凶狠的瞪了他一眼,表示自己绝对不走。
小夭舍不得把黑鸟放在柴房里,还要来抱它,被璟拎起来,拎回了卧房。
逍遥看着小夭被璟拎着离开,气呼呼的冲璟的背影发狠:死狐狸我会怕你吗?我可是北冥的鲲鹏!走着瞧!
次日一早,小夭和璟发现黑鸟已不在柴房里。璟正开心,小夭正伤心。静安妃从屋子里走出来,怀里抱着那只黑鸟,她一边抚摸着黑鸟的羽毛,一边打手势问:“是你们把小黑扔到柴房里去的吗?”
小夭赶紧丢下璟跑开了。
黑鸟洋洋得意的看着璟。璟觉得无比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