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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番外(二)短暂的谈话(可略过此章)

    他的体内有一具骷髅,所以他的身体是一副棺材。

    卡尔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握法并不粗暴,但出奇地温柔。他用拇指抚过刺的部位,将红色的珠子涂抹在她的皮肤上。他的目光从玫瑰移到她的脸上,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从他冷淡的异色眼眸里闪过。

    “血,”他低语,“颜色如此鲜艳,你不觉得吗?”靠得更近。“它很容易被弄脏,但清洗起来也同样快。”

    他举起玫瑰,它曾经纯净的香槟色花瓣现在被深红色的污点所玷污。“纯洁的象征,永远铭刻。”卡尔把玫瑰放到唇边,嗅入它淡淡的香气。“就像你一样,女士。”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虚伪了?英国人的不良作风已经侵染了他优秀的德国日耳曼人精神,在和平年代的伦敦生活了这么久,他反倒更像个疯子了。

    真他妈是懒得理会了,所有由追求快乐的妄想驱使,在一切都变得无关痛痒以后,反而过得更是颓废乏味,每日就像个醉醺醺的酒鬼似的思想一片混乱,想干嘛就干嘛——傻笑,辱骂,忧悒,无意间的一瞥,反胃,歇斯底里,厌世,索然无味。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哦,就因为我的血管里流的不是红色的血,而是灰尘;它太沉厚了,于是我就想着放它们自由,好叫它们通风透气!”

    “所以,这就是您为了欣悦而放自己血的原因啰,米歇尔先生?”

    “……你德语讲得不错,温莎……但是,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卡尔指了指门,用一个简短的手势打发她离开。“离开,”他重复了一遍。“请不要让我再多说一句。”

    埃莉诺·温莎站了起来,动作缓慢而谨慎。她的目光在卡尔身上徘徊,仿佛想把他的形象牢牢地刻在脑海里。然后,她一言不发,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她是一位专业的心理医生。几个月前,卡尔有了一个大胆的新想法——雇一个医生照顾他的思想。虽然他认为这毫无用处,但能倾诉内心总归是好的。

    但相处这么久后,温莎竟未发现卡尔是一只吸血鬼……这该夸赞她过于尽职,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当中,不关心外界;还是说她选择性忽略了他一系列非比寻常的行为,只想着调节病人情绪、每隔两日登门做心理治疗就够了?

    “我一直等着向导牵着我的手给我指条明路,这些感觉能带给我作为正常人的快乐吗?——

    这些感觉过了今天我就不再感兴趣。我打起精神,丢掉感官,不再那么震惊。”

    唱片机照常运作,唱针在黑胶唱片上划过,播放着“快乐分裂“乐队的歌曲。他最近很喜欢听后朋克风格的曲子。英国佬的音乐看来也不全是糟糕透顶的玩意。

    下一次治疗是在礼拜天的下午六点半,现在还早着呢,他想出去晃悠一会,反正今天也是阴天。

    默默前行,卡尔越过死去的春天,走过一个报摊,头条新闻大肆报道中东的政治动乱。另一则小新闻报道了一名失踪女子,她的照片上,她穿着工作服,那茫然、令人难忘的美丽正盯着他。这是一张他很容易忘记的脸,只不过那张脸略微熟悉。

    真是可怜,这是生前不爱拍照吗?失踪后只有一张简历上的相片能代表她。卡尔也不喜自拍,更不允许别人用相机拍他,那只能记住他的罪恶嘴脸。

    估计他死后也只有参军时不得不拍的证件照能铭记在墓碑上了——或许根本就没有坟墓能埋葬他。死在异国他乡,这里没有他亲近的人。

    英国总是在下雨。雨开始落了,细雨冰冷,连绵不绝,渗入他的骨头。

    他最美的幻想就是小雨淅淅沥沥地下,天色是一片晦暗。战斗结束,双方士兵全部战死,他也奄奄一息、半死不活,躺在狭窄的战壕中,身旁是敌人和战友的尸体。

    于想象之中,他后背泡在小水洼里,浑身被泥水浸湿,微睁着双眸一直凝望着天空,感受自己生命逐渐消逝的感觉,最后清醒地死去……

    感觉圣保罗大教堂哪一点都不如科隆大教堂好,不够宏伟壮观,就像双方代表的国家一般,英国哪里都不如他最亲爱——最美丽的——大德意志帝国。

    还有就是,神圣的玩意现在会让他感到不快,光是看着就已经很叫人不舒服了。卡尔驻足在这座拥有丑陋圆顶的巴洛克风格的教堂前,内部的长椅排成一排,像墓碑一样毫无乐趣。

    一旦进入,丑恶的教徒们就会拿着捐赠盘要求他捐款,甚至可能会看出他非人类的吸血鬼身份,随即大喊着叫嚣要用圣经、圣水与银十字架净化他;抑或是直接消灭他,用银制子弹击穿他的心脏。

    “您也信教吗,米歇尔先生?我还真没有看出来。我以为您也是个无神论者。”

    无神论思想在近年来是个时髦词汇。埃莉诺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卡尔则假装没有听见。在外遇见认识的人是件麻烦事,他不想陷入无意义的嘘寒问暖里。

    然而这个心理医生好似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没眼力见地跟上了他,并肩而行。像是故意的,卡尔不相信一个心理学专业的人能看不出这明显写在脸上的不耐烦。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啊。只是路过,我来打个招呼。工作时间以外也要关注工作对象的情况,不是吗?”埃莉诺没用“病人”一词,只是把他称为工作对象。

    “你最近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补充道,也没有用敬语。

    卡尔嗤之以鼻。“有这么明显吗?”

    “有一点点。”

    “真是细心,”他答道,“我想你是要我吃点药什么的吧?”

    埃莉诺不像那些热爱打扮的年轻姑娘一样穿长裙、披着齐腰长发,她仅是穿了套黑西装,白色T恤扎进长长的西裤里。她甚至剪了一头大胆的短发,黑色加深褐色的挑染。但这干练的打扮很适合她。

    “也许吧,”她平静地说,“但我更想知道是什么导致了这种分心。做心理咨询的时候,你什么关键的话都不跟我说,我又如何从这些犹如拼图的碎片中拼凑出答案呢?我又该如何帮到你呢?”

    “分心?真是个荒谬的词。我又不是小孩子。”卡尔把大拇指插进大衣衣兜里,另外四根手指露出。他习惯这样子揣兜了。“温莎医生,我很感激你的关心,”他说,“但我向你保证,我完全有能力处理好我自己的事情。”

    “对不起,卡森。你看起来不像。”

    “你对此了解多少?你只是了解了皮毛而已。”

    “我来这里是为了帮助你,倾听你,而不是评判。”

    卡尔脚步顿了一下,转身面对她。

    “现在,温莎小姐,请你原谅,我还有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