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朕不懂爱,朕便问一问你这爱能做什么?”
皇上接过进忠捧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嗤笑了一声道:“四海升平,边境清定,靠的可不是你们这等小女子口中说的情情爱爱!”
寒香见咬紧了唇。
“想来,你还是没听太懂。”皇上将茶碗重重顿在了桌上,“不懂,就试一试,进忠啊,传朕的旨意,暂且停了对寒部的援助,就说他们公主说——有爱就有一切,这个冬天,就让他们用爱来活着吧。”
“皇上!”寒香见终于绷不住了她一潭死水般的脸。
可皇上已经懒得听她废话,只挥手让进忠将她请了出去——
这个冬天,格外的寒冷。
寒部求助的信,一封接一封的递进了宝月楼。
头几封信,寒香见还拆开来看一看,后面来的,她就再没有打开看过。
喜珀小心翼翼的瞧着她的脸色,“主儿,您要去求一求皇上吗?”
“不。”寒香见瞧着满满一箱子的信件,摇头道:“他是想迫我屈服,就和之前一样,想让我承认他的说法是对的,但我不能。”
少年郎,唯独少年郎于她来说是万分珍贵的。
她坐在温暖如春的宝月楼,看着窗外飘下的雪花,“他们一定会理解我的。”
身体的寒冷能够忍耐,可心灵上的寒冬却忍耐不了。
寒香见不再看信,只用这个方法遥远的支持着翊坤宫的皇后娘娘,却不知道——
因为她的任性之语,寒部更是雪上加霜,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死伤无数!
如懿虽隐隐约约听说了一点,却也没打算告诉寒香见。
因为她正忙着一件温暖后宫的事情——
分腊八粥。
历来宫里腊八时都会分腊八粥,前几年都是魏嬿婉操持。
她出身底层,便也知晓这腊八粥料好不好不要紧,唯独一定要量大,才能确保能够分到每个人口中,不然轮到后面的低等奴才来,大抵只能喝到几口汤水了。
偏,如懿不这样想。
她要了这差事,目的只有两个。
一个为了显出她做事并不比魏嬿婉逊色,还该比她好上许多。
二来,也是为了他能够喝上一碗顶顶好的腊八粥。
所以,今年熬制腊八粥的料,都用的是好料,不比各宫娘娘们喝的逊色。
横竖,花的不是如懿的银子,她也不心疼。
只可惜,她忘了最最要紧的一件事——
六宫有多少人?
排在凌云彻前头又有多少人?
知道是好料,前面有些小权的,或者有关系的,都紧着捞腊八粥中的好物去了。
待轮到凌云彻领粥时,分粥的太监盛出来的,不过就是清清的一碗稀粥。
甚至还比不上凌云彻早上喝的呢!
凌云彻捧着那碗清澈见底的稀粥看了一会,一仰头便就灌了下去,便紧着赶去御花园了。
倒不是他勤快,而是他记得这会,正是如懿会出来赏梅的时辰——
除了容珮之外,凌云彻已经看着了许多翊坤宫的奴仆,他们或站或靠,慢吞吞喝着腊八粥,就算拿着个空碗也寻了个地方躲着,没一个打算早点回去的。
也就代表着,如懿这会要出来赏花,不会跟着太多的人,最多只有一个容珮。
也只可能是一个容珮。
果然,待他赶到了御花园,就瞧着前面,一主一仆两人搀扶着,手还指着旁边的梅花,似乎在说什么。
“娘娘。”凌云彻轻声唤了一声,便瞧着那穿得和个木桩子没有什么区别的女子转过头来,惊喜万状,“凌云彻。”
扶着她的容珮瞅了瞅已经笑着荡漾的主子,又恨恨瞪了眼远处弓着背而来的凌云彻,却只能悻悻然往后退去。
将独处的空间留给这两人。
凌云彻将扫帚放在一旁,恭敬跪下,“奴才给娘娘请安了。”
“快起来。”如懿笑道:“可有去喝了腊八粥?”
她声音放的很轻很柔,是对皇上从未有过的温情,“这粥,是本宫特意为了你吩咐的。”
凌云彻微愣,“为了奴才?”
“是啊,听说你吃不饱,本宫才让他们熬制这腊八粥要用最好的料。”
……
凌云彻忽然就很能理解皇上为什么说如懿愚蠢了。
这难道不蠢吗?
费了这么大周折,他入口的也只是一碗稀粥,还不如给他递几个大饼呢!
但他瞧着如懿双颊粉红的模样,凌云彻忍了又忍,才堆起感动的笑容,“奴才喝了,也尝出了您的心意。”
呀。
凌云彻是怎么了,怎么好说的这么直接。
如懿娇羞更甚,“你明白就行,最近一切都好吗?”
“好。”凌云彻觑了眼远处的容珮,这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隙里磨出来的,“一切都好。”
如懿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他如今都快和个死人一样了,还看不出好与不好吗?!
“都是我不好。”如懿看着他,眼睛快速的眨动着,好像想逼出几滴眼泪一般,“是本宫连累了你。”
“不苦不苦。”
凌云彻并未说谎,他在洒扫处做了这么久的活儿,也逐渐习惯了,且这处虽然苦,但也比翊坤宫好多了。
唯一的缺点,便是那和个恶霸一样的容珮。
于是,凌云彻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想要开口请求如懿管好她的狗,别总放容珮出来。
可话没出口,远处的容珮已经咳了两声,好似在警告他,若是胡说八道,她可会好好收拾他!
凌云彻只能闭上了嘴,转而小声道:“奴才只希望娘娘往后的日子能够平安顺遂。”
他顿了顿,又请求道:“奴才想再为皇后娘娘折一枝梅相送。”
呀。
如懿连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形,喜不自胜道:“好。”
皇上总说她这样那样的不堪,却不知道她就算四十岁有余,生育几人,亦有着不减当年的风姿和魅力。
看吧,凌云彻就算因为她受了无数的苦楚,却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待她——
她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远处亭台之上,十二阿哥扶着栏杆,已将这一切收于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