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没摔疼,酒意又涌了上来,便仗醉欺人,伸手就去掐进忠的脸,“没伤着就好,不然真是可惜这么俊俏的脸啦。”
真像——
酒楼里喝花酒的老大爷。
进忠叹了口气,和一旁悄悄看过来的澜翠比了个口型,“醉了,捧醒酒汤来。”
小厨房的下人撤下前已备好了。
澜翠去捧,赵九霄也跟了上去,顺便小小声道:“令妃娘娘她……”
澜翠正在盛汤,顺便别了他一眼,“怎么?你要是后悔也来得及,和离了你就不算九族之内了。”
自打成亲以后,澜翠就将他那些乱糟糟的毛发头发全部都给剃了,只留下了下巴的胡须——
总算不像个毛怪了。
赵九霄一拍胸膛,“婆娘指哪我往哪,怎么可能会后悔。”
他又小声道:“只是嘛,我就是有点担心……”
澜翠从窗子往外看,看着自家娘娘已经趴在了进忠公公身上,正黏糊呢,便问道:“担心什么?”
赵九霄脸皱成了个苦瓜,老实交代道:“担心进忠公公因为凌云彻不待见我呗!”
这顿饭,进忠公公的目光不知道从他身上刮过去了多少次,再配上时不时的凉飕飕的笑容,赵九宵后背的汗毛都竖了又竖。
“你可记住了。”澜翠转头过来的目光也有些凉了,“咱们永寿宫,最讨厌,也最不喜欢别人提起的名字就是凌云彻。”
赵九霄一拍脑门,总算想了起来,席间他好似曾说过两句关于凌云彻的话。
嗨!
结果还是他自己找罪受,怪不得进忠公公拿眼睛刮他。
若不是因着是澜翠的关系,怕不仅仅是用眼睛刮了,而是直接提了他去慎刑司了吧。
“再说了。”澜翠忽然神色就黯淡了下来,“你不知道娘娘曾经过了什么苦日子,她不说,是她要强,不代表着从未发生过,或者忘记了。”
她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今晚过去,我就离娘娘远了,她必定受了苦也不肯和我说,一想到这个,我就心里难受。”
澜翠抽泣了一下,眼泪就落了下来,砸在了手背上——
也砸在了赵九霄的心上。
他比起旁人是不够精明,不够圆滑,却有一颗顶顶不一样的心。
疼媳妇!
见不得媳妇伤心!
当下,他就甩开了臂膀,一窜就窜出了小厨房,跪在了魏嬿婉和进忠面前,“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高声道:“令妃娘娘、进忠公公,旁的我也不会,但是你们是澜翠的主儿,也就是我赵九霄的主子,以后但凡有什么要我办的,赵九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他又一巴掌拍向了自个儿的胸膛。
魏嬿婉睁着迷蒙的醉眼,反应有些迟钝,只会偏了偏脑袋好奇的看着赵九霄,好像在费劲的消化他说的那些话。
像一个好奇心满满的小兔子。
进忠觉得自己大抵是要被融化了,眼睛在魏嬿婉红润的脸颊上怎么也挪不开——
偏偏身边还有这么多碍眼又碍事的。
进忠哑着声音道:“知道了。”
他将魏嬿婉扯进怀中,藏住了她的脸蛋,才含笑道:“我也的确有事让你办。”
赵九霄跟着澜翠出宫时,还是傻乎乎的回不过神来。
“媳妇儿。”
走了一段路,赵九霄实在忍不住了,问道:“进忠公公不会诓我们的吧?”
澜翠瞟了他一眼,“进忠公公不会骗永寿宫的人。”
她一下子就唬住了赵九霄,心里却也是犯嘀咕。
进忠公公这本事未免也太吓人了,连宫外也有他的人?
他们手中是有几个御赐的铺子,可两个人都不曾做过生意,蒙眼摸象,一时也是棘手的很。
他们曾经尝试接触生意上的人——
没人搭理。
也是,入场票是最难拿的。
你想进来分杯羹,首先得要有资格才行。
两个毫无身家的人,在京城这样掉块砖头都能砸到两个官家的地方,更是不能看了。
但进忠公公说了,他们之前求而见不得的那人就在酒楼等着他们,便毫不客气将他们赶了出来——
待澜翠和赵九霄从酒楼里出来时,两人都是同样的表情。
几分惊讶,几分震惊。
进忠公公没骗他们!
赵九霄由衷道:“还是媳妇你有远见。”
澜翠定了定神,故作轻松道:“对我家娘娘来说,这种小事易如反掌。”
酒楼中的老板给他们定好了路线,备下了人带他们,也不要做的太大,足够他们夫妻两支起来忙活就成,且认真往后做上个几十年,就又是别的模样啦!
澜翠想着以后的日子,嘴角不由就翘了起来,拉着赵九霄的手就往家走。
娘娘为他们打算的这么好,她就要更努力!
澜翠笑着,也盼着有朝一日娘娘出宫时,能夸她一句“澜翠很棒”!
今日娘娘是他们的依仗,明日,她也可以为娘娘撑开一片天!
而此时的永寿宫的暖阁里,魏嬿婉醉得有些糊涂,傻呵呵的指着眼前的人,“一个进忠,两个进忠,三个进忠……哎呀。”
她好像很苦恼的托着下巴,“哪儿来的这么多进忠呀,我该挑哪个好呢。”
得。
进忠瞧她斜靠在软榻上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魏大爷,这是在选姑娘啦。
春蝉在外面敲门,透着门缝道:“奴婢进来给娘娘更衣。”
门是开了,只是却露出了进忠似笑非笑的脸以及没声的“嘘”。
嘘什么嘘?
春蝉一开始没懂,几秒后就又懂了,整张脸几乎涨了个通红!
这厮是让她闭嘴——
娘娘的衣服在哪,他比自己还清楚!
“春蝉姐姐!”
王蟾口中塞了个月饼,手中还捧了几个,巴巴的要跑进暖阁,“主儿和进忠公公还没吃月饼呢。”
春蝉一把就提住了王蟾的后颈,拖着他往旁处去,“他们不吃。”
“啊?”王蟾叼着月饼,有些懵,“娘娘让奴才去拿的呀。”
春蝉实打实的叹了口气。
进忠正忙着吃她家娘娘,哪还有时间吃什么月饼?
便敲了敲王蟾的帽檐,“那你自己去,看进忠公公怎么收拾你。”
王蟾不敢,王蟾将几个月饼一并塞进了口中,跟着春蝉看着天边的月亮——
嘿。
月亮不圆,也很好看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