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忽然就泪如雨下了。
她的泪珠快速的打湿了那一片,她也不去擦拭,也不曾忍耐她的委屈,哭的全然停不下来。
凌云彻被她哭得心软成了一滩水。
窗外,是深沉的夜色。
周围,也无人伺候着。
他几次捏紧了手掌,又几次放松,只能将注意力放在了如懿的额头上——
那处光滑又高耸。
他盯着便不会有想揽如懿入怀的冲动。
“微臣一直记得在冷宫时我们互相照料的过去,所以,娘娘想怎么查微臣就怎么做,万死不辞。”
如懿的泪愈发的多了。
她低头哭着,下巴堆叠在一起,多了好几层。
“我在后宫多年,可依靠的人不多,只有你……”
如懿本想加上海兰,却还计较她出得馊主意,便含糊道:“多谢你了,凌云彻。”
凌云彻终于还是控制不住了,他从袖中抽出了一张帕子,递向了如懿,“娘娘,微臣只是做了该做的。”
他说得堂而皇之,全然忘记了,他还什么都没有做。
可对如懿来说。
够了。
她也并非一定要查田嬷嬷,只是喜欢凌云彻这般主动前来,又爽快答应她的态度。
不怀疑她的伤心,不回怼她的话语。
皇上是她的少年郎的话,那凌云彻——
多少也可以算作她的“中年郎”吧?
如懿可不是承认他们之间的感情,而纯粹是为她们超脱男女之情的情感做个总结。
她很喜欢新想出来的称呼,便伸手去接凌云彻递过来的手帕。
手指再度交错,凌云彻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感觉,门外三宝突然高声道:“请皇上万安,请令妃娘娘安。”
凌云彻猛然站了起来,慌得不知道往哪儿跑。
怎么回事?
皇上和魏嬿婉怎么突然来了?
门口出不去,他下意识的去寻窗子,却发现那处亦倒映着人影。
窗外也有人!
“怎么办?”凌云彻紧张的团团转,“我躲哪儿?”
若被发现他深夜呆在皇贵妃娘娘宫中,他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如懿急中生智,指了里屋的衣柜,“躲那处!”
生死关头,凌云彻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一窜就进了去。
恰恰好,他刚躲好,门就被推开了。
皇上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先扫视了一圈屋内,才意味不明的看向了如懿,“刚谁在呢?”
“皇上万安。”
如懿嘴硬道:“并没有什么人在,皇上许是看错了。”
“呀。”魏嬿婉搀扶着春婵走到了皇上身旁,笑吟吟的指了指如懿,“皇贵妃娘娘,您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如懿惊觉,赶紧要往身后藏。
可来得及吗?
她左手拿着梅枝,右手拿着一块手帕——
青色的,男人的手帕。
皇上眯眼,也不知道心中是个什么感觉。
他只是悄悄漏了个口子,便就得了这么个结果。
真不知道是这两人迫不及待,还是说这样私下相见,于他们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了?
“进忠啊。”皇上吩咐道:“查。”
“查什么?”如懿紧张的往前一步,“皇上您想查什么?!”
她眼中还带着刚哭过的红润,“您深夜来翊坤宫,就是来无中生有,要将臣妾的脸面放在地上踩踏吗?”
“无中生有?”皇上慢吞吞的重复了一遍,冷笑道:“怕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皇贵妃,你真的确定要拦住朕?”
“皇上。”如懿态度又强硬了些许:“你难道忘记了我们之间的情分,难道忘记了墙——”
“住口!”皇上厉声道:“别和朕说什么墙头马上,什么即断肠,除了这个,你就没别的话能说了吗?朕听都听厌了。”
如懿张着口,半天都续不上剩下的话。
怎么可能?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不是属于他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吗?
每次她说出这句话,皇上都会心软才对啊。
魏嬿婉惊讶的捂住了嘴。
嚯!
皇上是无心还是有意,竟也会了打断如懿施法?
虽黑气未曾彻底根除,可若没有了这个咒语,如懿也什么都做不得了。
而进忠也趁着如懿傻住的当口,快步冲了进去,一溜开起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
明明三宝给他打了几个眼色,示意他去开衣柜。
进忠却浑然不知,查遍了全部,才立在衣柜外,喃喃道:“什么都没有啊。”
衣柜里的凌云彻双股颤颤,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双手亦合在一起,紧张的在心中和上天祈求。
千万不要打开衣柜,千万不要!
“咚咚咚。”
进忠的手随意的敲了敲衣柜,惊的凌云彻尿意上涌。
“不许开。”
如懿总算从愣神中清醒了过来,厉声道:“那是放本宫贴身之物的地方,进忠!你若胡乱打开,本宫剁了你的手!”
她难得这般大声又激动。
皇上与她多年相伴,怎么不清楚她这个反应代表了什么呢?
再说了,因着寝殿油灯放置的方向巧妙,早将相对而坐两人的影子投射到了窗子上。
寝殿有外男。
就藏在如懿不愿进忠查探的地方。
皇上缓步上前,同样立在了衣柜之前。
进忠垂手退了几步,将空间让给了皇上。
“进忠查不得。”皇上低声道:“朕能不能看?”
如懿窒了一瞬。
她可以用这个借口驳斥了进忠,却不能拒绝皇上!
偏偏,皇上还不疾不徐的和进忠一般叩了叩衣柜,好似并不打算立刻打开。
如懿拼命想着,还有没有别的借口,还有没有?!
对了。
她递个眼神给三宝,想让他去牵了十二阿哥来,她再说几句拖延时间的话,就一定可以混过这一关。
但,这边进忠却惊呼着挡住了皇上,“皇上,别靠近了,脏!”
脏什么?
如懿紧张着,却也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从衣柜的缝隙里,竟流出了一些黄色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