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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良穗终成(下)

    “夫妻对拜!”

    怪了……

    我听人说书的时候,只记得应该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最后才是夫妻对拜。

    怎么如今却是这样?

    我来不及多想。

    满穗已经跪了下去。

    我若再不跪,那可就太不像话了。

    “咚!”

    我把头抵在冰凉的地面,可算是觉得清醒了些,头脑不再发烫。

    我们起身后终于是可以落座,不需站着了。

    当我觉得可以清醒些后,琼华又给我们递上了杯子,开始给我们斟酒。

    …………

    看着已经满的快要溢出的酒杯,我有些疑惑的看向了琼华。

    她分明清楚我们二人都不胜酒力,却不少倒上些。

    而她见到了我的目光,红着脸撇过眼,不与我对视。

    ……

    “咕咚,咕咚。”

    我听到了饮酒的声音。

    唉,在如今这个场面,我也不好表露自己的不快。

    况且,作为女子的满穗都能够一饮而尽,我怎么能退缩?

    我抬起头饮酒。

    没有吞咽,就直接从我的喉咙滑了进去,我希望这样能够在待会,显得不那么醉。

    即便是这样,我依旧觉得嗓子烧的很。

    这酒可烈啊。

    莫非是琼华给我两倒的酒不一样吗?

    还是说我多年不饮,的确是已经不再能喝酒了,甚至不如满穗?

    我撇头看向满穗,她镇定的站着,没有显露出什么异常。

    呼~

    接下来我们互换了酒杯,再次饮酒。

    不知为什么,我只觉得满穗的这只酒杯之上,有一股香气。

    独属于她的清香。

    是因为我太爱她而产生的错觉吗?

    我不清楚。

    饮完这一杯后,我稍稍有些醉了。

    迷糊中的听见了司仪高喊。

    “谒见高堂!”

    我低头就行跪拜之礼。

    抬头时,我恍惚中看见了父亲。

    他坐在岳丈岳母身旁空着的两张椅上。

    他似乎在对我笑。

    想来我此生所做的一切,一定让他自豪。

    可惜我的记忆中已经记不清娘的脸了。

    望着那张空空荡荡的座椅。

    我有些黯然。

    即便是在幻想之中,我依旧无法与父母团聚么?

    “送入洞房!”

    李岩高喊一声,让我的醉意不再。

    刚才的跪拜似乎是最后一步了。

    我缓缓起身,牵住了满穗的手。

    心中的伤感,随着与她肌肤的接触,消失不见。

    再次看向那两张空着的座椅。

    父亲也已经无影无踪。

    …………

    原本是要由满穗先进房内等候,我需在外先迎合来宾,晚些时候过来。

    但我却有些急不可待,在外的那些人并不是我的亲朋,只是为了给这场婚礼捧场才来的。

    我没有必要,也并不想与他们过多的交谈。

    先前我一直是依照仪式,被人牵着走。

    如今,该是我自己发挥的时间了。

    我现在只想……

    满穗静静的坐在床沿,默不作声。

    其实,我现在无比的想听她娇羞的喊我一声良爷,然后再上前去揭了盖头。

    但她似乎是久违的怯了场,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们双方沉默着,就这样僵持着。

    外边锣鼓声天,房内寂静无声。

    ……

    ……

    好吧,如果她是要和我比拼谁更能忍耐。

    那么,她赢了。

    我大步踏上前。

    坐在了她的身边。

    两手触到了盖头的底部。

    慢慢往上掀。

    我最先看到的。

    是她并无妆容,却仍娇艳欲滴的唇。

    我很想直接吻上去,但我忍住了。

    再往上。

    我看见了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不知是醉的,还是羞的。

    最后,我将盖头整个扯下。

    对上了她含情脉脉的眼。

    我与她的一切过往似乎在这双眼中尽数演绎。

    这双眼中似是有着表不完的情绪,说不尽的言语。

    但千情百感,千言万语交织在一起,最后只汇聚成了一个字。

    “良……”

    这个字的威力极高,似乎吸走了我浑身的神力。

    我没有丝毫的抵抗,任由她把我按倒在床上。

    …………

    …………

    起初,我是良,后来当了匪,我觉得自己成了狼,再往后,我觉得自己是将,是侠。

    我的身份似乎几经变化。

    长久以来,我已经难以分辨自己到底是谁。

    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

    我什么也不是。

    我只是自己。

    我仍然是良。

    是独属于她的。

    良人……

    独属于满穗的。

    良人……

    …………

    那场婚礼很是热闹,院外演了戏,奏了乐,摆了酒席,百姓们载歌载舞,欢度了一整晚。

    第二日,一些人想见见新娘新郎的样貌,特地在门口久候。

    却迟迟不见人出来。

    几个时辰后,有人来了,却是永昌皇帝。

    据他所说,洞房的门一直紧锁,当察觉不对,将门撬开后,却发现里面早就空无一人。

    洞房位于顶楼,若是不从门出,那只有窗一条出路。

    人自然是不可能从这么高的窗跳下。

    那他们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这个疑惑在百姓心中扎根,给这对本就无比神秘的新人儿再次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大家最终还是散去了。

    自这场婚礼后,这院子又再也没有人进出。

    仿佛先前的婚礼从未发生一般。

    后来,民间传出一种说法。

    婚礼只是表象。

    实际上这是请神。

    说这新郎啊,是天上掌管土地的神仙。

    这新娘子呢,则是掌管风雨的神仙。

    因此呢,才需要朝中百官,与两位皇帝同时为他们引路。

    也正因如此,新郎胸前的红花才成了稻穗。

    新娘的马车之上,也绣满了麦穗。

    新郎遮住脸是为因为凡人承受不住见他面容的因果。

    两人凭空消失则是因为又回了天庭。

    据说人间天灾突然褪去,也少不了此事的功劳。

    此事越传越玄乎,起初还有所争议。

    直到多年后,年年无灾,处处风调雨顺。

    无处不良田,无处不满穗。

    几乎所有人都信了这个说法。

    永昌皇帝似乎是觉得不再瞒得下去。

    就将当年举办婚礼的空院修成了庙宇,给两位仙神塑了像。

    以求未来再无天灾。

    百姓们将他们成婚之日定为新的节日。

    于每年的农历九月二十九来此祭拜。

    这两位仙神似乎从未在书中记录。

    永昌皇帝便替他们拟了名。

    他为男仙取了良田中的良字。

    为女仙取了满穗中的穗字。

    从此,民间多了一句俗语。

    百姓们代代相传,深信不疑。

    “良穗相逢,便是良穗之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