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个人篇中的心理活动都是称我而非饿,说话称饿。)
两天前,来了个不认识的人,请我喝酒吃肉。
随后我跟他去了客栈,他就直接喊我造反。
怪,怪!
虽然说他的理由的确让我信服,但他的计划实在是太不周全了些。
军营内造反?最后必定是落得个杖毙而亡的下场。
甘州城内有足足两万守军。
大家虽说心怀不满,但半数以上绝不会因为我出了头就一呼百应。
我不觉得自己在军中的威望能够与杨总兵比拟,别说朝廷半年无饷,就是再过上半年,饿死些人,他们大概也不会反抗杨总兵。
真不知道那兄弟是对军营内情况一无所知,还是对我的能力太过高估了。
可是我连他的名字都还没问,就借着酒劲儿答应了他。
真是怪嘞,我这是中了什邪?
自从昨日回了兵营,我就夜不能寐,整天挂念这事儿。
“老李!要开训咯!”
不等我多想,便听见有人在呼我。
是老刘。
天已经亮了?
我才发现自己又已经想了整整一晚上。
穿好衣,提刀出营。我与老孙撞了个对脸。
“唉!前天不是来了个人,说是要请你上酒楼?”
“昨天看你回来像是有啥心事儿,就没问。”
“吃了啥菜?说出来让我听个饱?”
老刘笑嘻嘻的冲我问。
我稍稍回忆了一下,冲他讲。
“一只烧鸡,七八个大饼,两壶酒,两个下酒素菜。”
“一整只?哎呦,老李你算是傍上财主了!”
“我跟你讲啊,前天他来找我打听你的消息时,直接给我塞了一两银!”
“且不说咱们已经小半年没拿到饷钱,就算是朝廷突然拿回了良心给咱们发了响,一月也合不着一两银啊!”
“这钱是托了你的福,改天我也请你吃点儿,就是吃不得那么好。”
老刘嘴一刻不停,兴奋的向我发表他的看法。
“话又说回来,他为啥找你嘛?”
听到老刘的问题,我不禁一怔,想起了那人劝我造反的话。
“他在饿陕北老家听了饿的名声,特地来与饿结交。”
我短暂考虑后,还是选择了帮他隐瞒。
老刘似乎还想接着和我聊,但他见士兵们陆陆续续走出营帐就闭口不言了。
像我们这样能管上些人的,自己有一个小营帐休息,普通士兵则都是在大营帐中睡。
“叔父~早啊。”
一个普通士兵向我打了招呼,这是我的侄儿,李过。
当初我因杀人被判死罪,也同样牵连了他,我们俩人一同逃到甘州来参军。
自我被提拔成为总旗后,他便归着我管。
“嗯,早。”
不一会,士兵们都集中到了校场。
只不过个个站的歪歪扭扭,没一点军人的样子。
这怪不得他们,吃不上饭,能站得起来已经算是难事了。
很快,我们开始练兵,不过只是走个过场,包括我也一样。
除非是顶头参将来看,我基本只是让弟兄们休息。
…………
半月后,我们再次在校场集合。
这半月,我日夜考虑造反事宜,早已没了犹豫,只不过不知从何下手。
一将领模样的人走上高台,看着稀稀疏疏的人群,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这是甘州城的杨总兵。
相比于顶头上司王国,我对于他还是很服气的。
杨总兵爱护将士,这几月对于饿极了犯错的我们,多是嘴上责骂,极少动手责罚。
他每月都往朝廷上书求拨饷,但这些消息都石沉大海,不得回应。
“众军士听令!”
杨总兵发话了,他的声音气势很强,的确给我们振奋了些精神。
“今日,外出剿匪!”
随后,他对我们发号施令,只不过这句话的底气却不如刚才足了。
因为,说是剿匪,其实就是去村子里搜刮。
每月每日每时,甘州城周边的村子都会有新的饥民,他们有的的确去当了匪,抢劫过往行人,有的只是聚在一起,但被我们认定成了匪。
不论他们是否成了匪,在我们手下,基本顷刻就被剿灭。
官兵即便是吃不饱饭,也不是饥民能够想比的。
之后,我们便会在离匪徒最近的村庄处收纳剿饷。
被我们收了响的村子,又会加速出现新的“匪徒”。
朝廷半年无响,除了变卖自己的东西,这就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口粮来源。
听了杨总兵的命令,士兵们总算是有了些精气神,跃跃欲试起来。
而我,对于先前那人的造反提议,也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不多时,王参将领着一批人出了城,我也在其中。
我们向南行了些路就停了脚。
这一片地方名为小河乡,王参将手下的人负责这一带的搜刮。
他简单吩咐了两句,众人便四散离去。
我和手下几十号弟兄负责的是这个叫青松村的小村子。
我们简单搜查了附近的山沟,已经没有新的饥民了。
便直接进了村子。
这片村子本有七十多户人家,如今只剩下了十多户。
我们挨家挨户搜查,最先碰上的是一个枯槁老人,他默默坐在门口,见我们来了,不再像从前那般哭喊求饶。
这次,他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开口说一句话就会喘不上下一口气。
若不是他那仍在微微起伏的胸口,只会叫人觉得这是一具死尸。
我手下一人径直走进他身后的屋里,翻箱倒柜,却两手空空的走了出来。
没寻到一粒米。
我站在原地,不再移动分毫。
“大哥?”
我身后的兄弟异口同声地对我催促。
“还有好多户人家没看呢?”
“不搜了。”
我突然开口。
“啊?怎么能不搜了?大哥,你可不能在这时候起恻隐之心啊,不然咱们吃什么?”
“孙高,饿问你,饿们第一次来这里搜,拿了好些粮?”
“王参将拿了部分,好像有一石多些。”
“那上次咱们拿了好些?”
“上次村里已经没多少人了,似乎一共只取到两斗三斤米。”
“那你觉得,咱们这次能拿好些?”
“至…至多一斗,或许…只有几斤……”
孙高低下了头,支吾道。
“那你觉得,饿们弟兄们几十号人,这几斤米有甚用?”
他不再说话了。
“那该怎么办,朝廷也不发饷,村里也拿不上粮,咱们难不成只有死路一条么?”
李过此时焦急的冲我问。
“弟兄们,你们可信得过饿?”
我没有去回李过的话,转身面向众人,张开了双臂。
“前些日子本来要挨板子,若不是大哥为饿求情,现在饿哪里还有命在?”
“大哥平日里从不打骂我等,在军中其他总旗手下那是不敢奢望,我等自然信得过大哥!”
……
他们七嘴八舌的发言,但每个人要表达的意思都一样。
他们信得过我。
听完他们的表态,我摆出一副严肃的神色。
我很少在众人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
见状,众人瞬间明白后面的内容的重要性,便不再言语,等待我的下文。
“如果饿说,让你们去造反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