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跌撞撞的退后了几步,却心神不宁的忽视了自己手里还攥着一颗心脏,于是手里的心脏随着我的后退,而一齐从那中年男人的身体里抽出。
后退几步的我忽然失去了平衡,紧接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滑腻的心脏随着我下意识松手而飞出,跌落到满是泥泞的石砖上。
我无意识的双手抱住了头,那些杂乱的,难以理解的记忆忽然随着眼前的这一幕而串联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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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顾鱼。
我又不是“顾鱼。”
我……我到底是谁?
……
我叫顾鱼,出生在混沌历1643年。
我生活在一个大都市。
我有着爱我的爸爸妈妈,有慈祥的爷爷奶奶,还有总会带我去买糖果的姥姥姥爷,我生活的很幸福。
爸爸妈妈工作很忙,但他们在周日总会腾出时间,带着我去游乐园玩。
我喜欢旋转木马,喜欢摩天轮,喜欢站在路边递给我气球的玩偶……
但在我上小学的某一天,全部都变了。
老师忽然宣布从今天开始放长假,但是并没有给我们留作业。
我坐在板凳上,乖乖的等爸爸妈妈来接我,但直到夜幕来临,我都没有看到爸爸和妈妈。
我等啊等,直到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坐了多久时,才看到了爷爷奶奶。
但爷爷奶奶今天看起来脏脏的,像是没有洗脸,爷爷的胡子和头发乱糟糟的,奶奶的衣服上满是红色的颜料。
爷爷奶奶收拾好了我的书包,带着我回了家,我看到了坐在客厅的姥姥姥爷,却没有看到爸爸和妈妈。
我问爷爷和奶奶,爸爸妈妈呢?
他们说爸爸和妈妈换了新工作,今后可能很少回家了,我乖乖的应了一声。
放假的喜悦暂时冲散了我找寻爸爸妈妈的心,我跑到沙发上,一如既往的打开了电视机。
打开电视后,我有些疑惑的换着台。
往日数都数不清的频道,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了三个,而且没有了我最喜欢看的动画片。
我撅着嘴来回调换频道,发现全部都是一样的画面,是一个正襟危坐的主持人正在读新闻。
我有些听不懂那个主持人在说什么,但他看起来不太开心。
我零零散散的听到他在说“仅剩”“侵蚀”“抵抗”之类的话,最后他勉强对着镜头挤出了一个微笑,点了点头道“但请大家不要悲观,胜利的曙光终将属于我们。”
我有些好奇的问爷爷和奶奶“为什么要悲观啊?”
爷爷奶奶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姥姥把我抱在怀里,笑着哄我“小鱼,已经九点了,你该睡觉啦。”
我眨了眨眼,有些不满的撒娇“姥姥,我明天不用上课,我想等爸爸妈妈回来。”
姥爷摸了摸我的头,慈祥的笑着“小鱼乖,爸爸妈妈今天不一定回来,咱们先睡觉好不好?”
我有些不满,但还是从姥姥的怀里起身,然后趿拉上脚下的小兔子拖鞋,一步一挪的向卧室走去。
就在我一只脚踏入卧室时,我忽然听到了钥匙开锁的声音,我惊喜的转过头,所以没有看到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下意识绷紧的身体。
而在下一刻,我看到了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看起来很累,爸爸的眼睛看起来都疲惫的有些睁不开了,妈妈有些费力的搀扶着他,手里提着两个长条布袋。
我惊喜的喊了一声爸爸妈妈,刚想冲上去的时候,姥姥忽然拉住了我。
妈妈强撑起一个笑容开口“阿鱼,爸爸妈妈刚刚工作完,现在身上很脏,等爸爸妈妈洗个澡之后,再来卧室给阿鱼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我一向是很乖的,所以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就啪嗒啪嗒的踩着拖鞋跑进了自己的卧室。
我在床上躺好,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故事书抱在怀里后,静静等待着爸爸妈妈。
爷爷奶奶走到卧室门口,探头看了一眼我之后,他们笑着闭上了灯,然后关上了房间的门。
房间内漆黑一片,静悄悄的。
我能听到自己缓缓起伏的呼吸声,也能听到一些客厅当中,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我隐约听到了什么“边缘”“危险”“扭曲”之类的字眼,他们说着说着,似乎发生了些矛盾,而后我听到爷爷咳嗽着喊了一句什么,他们又再次压低了声音。
我听着听着,渐渐产生了睡意。
故事书最后还是被我放到了枕边,像是蕴含着某种期待。
我搂紧了怀里的大熊玩偶。
这是我在上小学之前的假期,和爸爸妈妈去游乐园玩的时候得到的,我一直对它爱不释手。
我曾对爸爸妈妈说,我觉得它也是我们家庭的一份子,爸爸妈妈当时还笑着调侃我“那它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我想了很久,觉得它应该是女孩子。
因为我喜欢女孩子。
于是,我叫它妹妹。
……
爸爸妈妈最后还是没有来给我读睡前故事,他们在我睡醒之前就再次出了门,一起出去的还有姥姥和姥爷。
他们出去了七天,才满身疲惫的归来。
爸爸妈妈身上背着两个长条布袋,姥姥姥爷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我在最上面的小袋子里,看到了几颗我最喜欢吃的糖果。
我看着进屋之后没来不及收拾,就一头栽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的父亲,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故事书。
小鱼是乖孩子,不会让爸爸妈妈操心。
……
第二天,他们依旧很早就出了门。
一夜没睡的我透过窗户,看到爸爸妈下了楼,上了家里的那台车。
在车辆完全驶离我的视线后,我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阿鱼是小孩子,但阿鱼不是笨蛋。
我在家里待了七天,知道了我们的世界正在被一种叫做诡异的东西入侵,而我也知道了,爸爸妈妈的新工作是什么。
我昨晚起夜时,仿佛看到爸爸妈妈放在客厅的长条布袋渗出了血,它们在客厅慢慢汇成了一摊暗红色的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