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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何老头的忧虑

    水河寨外,朱炎对着老翁说道:“老人家,你瞧,这是李善长司马签发的文书,此事断断做不得假。主公确实将此村赏赐于我了。”

    老翁双手颤抖着接过文书,仔细端详一番后,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大人带来了文书,那必定是真的。大人请进吧。”随后,老翁在前面引路,朱炎和刘福跟在其后。

    朱炎看着老翁颤巍巍的身影,接着问道:“老人家,你可是姓何?你怎会与刘伯温先生相识呢?”

    “小的就是姓何,名叫何绍。你认识刘先生?这说来话长了。刘先生对水河寨有大恩呐。前些年月,水河寨有个姓张的员外,仗着自己势大,强逼着村里的人把土地都卖给了他。后来刘先生路过此地,惩治了那张员外,我们水河寨的村民这才又有了生存的希望,不然日子可就难过了。”

    “原来如此。老人家,你看,这是刘先生让我给你带的口信。原本我不打算拿出来的,既然老人家与刘先生有这般恩情,那还是交于你看一看吧。”老翁伸手接过朱炎递来的纸条,仔细看罢,叹了口气说道:“大人,小的明白了。也请大人宽恕几日,让村里的人把地给大人腾出来,还望大人莫要伤害他们。”

    朱炎一头雾水地看着老翁说道:“为何要将地腾出来?你们要去哪里呢?”

    “大人拿着文书前来,不就是为了收地么?自然要把地腾出来给大人耕种呀。至于大人是接着找佃户耕种还是自己耕种,那便是大人自己决定的了。”老翁满脸不解地问道。

    “并非如此呀,你们不用走的,该种你们的地就种你们的地,我为何要赶你们走呢?”朱炎一脸疑惑,继续追问。

    老翁一脸尴尬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村里的土地,当时都被那张员外给买走了。所以,这土地都是张员外的。如今吴国公将土地赏给了大人,这土地自然要归还于大人。”

    “那你们怎么办?” 朱炎追问道。

    此时,一行人也来到了老翁家门口。老翁推开门说道:“大人请坐吧。村里不比城内,没什么好招待大人的,大人喝口凉茶吧。”说着,老翁拿出一把破旧的茶壶,倒了两碗茶水递给二人。

    老翁接着说道:“那张员外前些年强行买下的土地,原本就是大家迫于无奈卖出去的。自张员外被惩治后,村民们便又开始耕种这些土地。这些年来,有一些村民较为勤劳,自己又开垦了一部分土地。然而,村里大多是老幼妇孺,男丁都在外打仗,又能开垦出多少土地呢?所以,实际上基本上还是种着张员外的地。大人,请多宽限几日,我会与村民们好好沟通一番,将土地腾出来交给大人。

    朱炎沉思良久,方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这村里的人曾将土地都卖给了那个张员外,张员外被赶走后,他们又继续耕种这些土地,所以从法理上来说,土地依旧归张员外所有。而如今,主公将这片土地赏赐给了自己,如此一来,这些村民所耕种的便成了自己的地,这地也就从张员外的变成了朱员外的。想到此处,朱炎心中颇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土财主。

    朱炎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而后对老翁说道:“老人家,既然您姓何,那我便尊称您一声何老。何老,您不必急着让村民们腾地,这么多的地,我一个人也种不过来。村里该由谁来种地还是谁种,不过既然如今这地是我的了,大家多少得交一些地租给我,我也不能坏了规矩。这地租嘛,大家在交完应缴纳的赋税之后,再给我一成即可,这样我也能有口饭吃。但是呢,大家既然种着我的田,那就得听从我的安排,我让大家怎么种,大家就得怎么种。这点我先把话说明白了。”

    何老头起初听到朱炎说土地可以继续耕种,只需再交一成地租给主家,当下便喜笑颜开。如此一来,水河寨的村民便能安心种地,不必再担忧有人来抢夺土地。况且地租仅仅一成,与以往那些地主老财动不动就收取五成八成地租相比,朱炎简直就如活菩萨降世一般。然而,这股高兴劲儿还未持续多久,当老翁听到朱炎说要按照他的方法去种地时,顿时犹如被一瓢凉水浇在了心头。一个十来岁的娃娃,能懂得种什么地呢?一时间,老翁心中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或许是察觉到了何老头的纠结,急性子的刘福大声说道:“你这老头,真是不识好歹。少爷让你们缴纳一成地租,那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况且,少爷让你们怎么种地,那是在教导你们种地的方法,你以为少爷会乱来吗?你也不看看我们少爷是谁,安丰之战、鄱阳湖之战,少爷可是为吴国公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少爷让你们种他的地,那是看得起你们。”

    朱炎出声制止道:“好了,刘福,别说话了,没人把你当哑巴。”接着,他又继续对何老头说道:“何老,我明白你的担忧。你是担心我让大家乱种导致没收成,对吧?这一点你无需担心,虽然我是在试验性地种田,但倘若真的绝收了,我自会拿银子补偿给大家。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再说了,就算你信不过我,刘先生的条子总能让你们安心吧。放心吧,大家不会吃亏的。”

    何老头至此才松了一口气,忽地一下跪在地上,大声喊道:“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

    朱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弄得彻底懵了,急忙闪开,随后又立刻走上前去把老翁搀扶起来,说道:“何老,你这是干什么呢?在我这里可不兴这一套。再说了,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跪我岂不是让我陷于不义之地吗?”

    何老头涕泪交加地说道:“这下总算能安心在这水河寨种地了。以往大家整日里提心吊胆,总是害怕那张员外回来。这次好了,大人您来了,而且只收取一成的租子,大家肯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何老,你不必为此担忧。大家那点租子我确实也看不上,不过我也不能坏了规矩,不然回头其他地主该来找我的麻烦了。既然现在话都已经说开了,那这村里以后就由我说了算,以后让大家怎么做大家就怎么做。这两天我会让刘福送些鸡苗鸭苗过来。小子我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各种蛋。到时候大家每人领走几只,月末把蛋交上来。这些鸡苗鸭苗就当是我送给大家的,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