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宗真知道自己今天有正事儿。他回笼了一下思绪,开口说道:“宋国为何违背澶渊之盟约,堵塞雁门关,加固城隍,百姓皆兵?”
富弼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堵塞雁门关,加固城隍是为了防西夏,增加塘水,堵塞关隘,是为了防范叛军,若是为了进攻辽国就不用堵塞关隘,而是要打通关隘。”
富弼的态度让耶律宗真很满意,耶律宗真点了点头,这小伙子不但长得帅,还伶牙俐齿,句句在理,口气温和,让人如沐春风般舒服。
耶律宗真又说道:“你这么解释,我明白了,但是关南十县乃周朝柴荣夺我辽国之地,宋国应当返回才是。”
欧阳修上前一步说话:“关南之地在澶渊之盟中早已有约定,怎么能回溯到前代呢?若再往前回溯,幽云十二州都是我中原故地呀。”
耶律宗真瞥了欧阳修一眼,没有言语,这个大才子人长得丑,说话也难听。
富弼见耶律宗真脸色有变,赶紧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澶渊之盟乃两国先帝定的盟约,益深兄弟之怀,长守子孙之计。使我两国无战事近40年。百姓安居乐业,实乃我两国之幸呀。”
耶律宗真又点点头,还是富弼会说话。
“但是,”耶律宗真又说道,“我朝官员皆愿出兵讨伐,若宋国不愿返回关南之地,那就只有开战了。”
“陛下应该明白,若两国开战谁能获得更大的利益,肯定不是陛下您呀。”富弼闻听此言,并不紧张,依旧不慌不忙地说道。
“此话怎讲?”耶律宗真不动声色的问道。
富弼站在殿下侃侃而谈:“陛下,你想,如果开战,陛下得花大把大把的钱财供应将士,而将士们攻城掠地得到的财却大部分会流向将帅府。
并且如果两国开战,我朝不再送岁币过来,陛下又会失去一大笔财富。
陛下肯定也清楚,如果打仗得胜,那是将士们的功劳,如果战争失败,则是陛下的责任。”
耶律宗真不再言语,正因为与宋开战没有十足的把握获胜,所以才想要耍耍嘴皮子,谋取利益。
若有十足的把握,他一句废话都不愿多说,直接开打。
“不管是失败,还是得胜,将帅的军权得到进一步加强巩固,这是架空皇权的先兆。”站在一旁的欧阳修又开腔了。
耶律宗真胸中憋着一口闷气,一言不发。耶律宗贞就是因为国内自己手中的皇权越来越萎缩,才想对外通过与宋朝的博弈。以期提高声望,地位,权力……
“如今我辽国陈兵边境,宋国国内情况如何呀?”耶律宗真语气平淡,转换了话题。话语间却依然充斥着倨傲。
“陛下,我宋国国内矛盾极了。”欧阳修不疾不徐回答道。
耶律宗真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得意,接着问道:“怎么矛盾了?你具体说来听听。”
欧阳修声音洪亮,说道:“我国的小人气急败坏,要举全国之力与辽国以决一死战。
我国的君子则认为两国友好相处近40年,两国百姓深受恩泽,安居乐业,不宜轻易开战。
应先派人与辽国谈判,争取和平解决两国争端,同时整顿军备,加固城防。做好战争的准备。”
耶律宗真不自然的笑了笑,这个欧阳修可真会说话,这哪里是有矛盾呀,这不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吗?
“宋国国内是如何议论我的呀?”耶律宗真又意有所指问道。
欧阳修微微一笑,回答道:“我国小人说陛下您是卑鄙小人,昏庸无能,朝令夕改,私自毁约,不讲信用。
我国君子则认为,陛下您是明君英主。只是受奸人挑拨,佞臣蛊惑,一时失察才出此下策。
若派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摆事实讲道理,定会茅塞顿开,幡然醒悟。撤兵回国。与我宋朝重修旧好。”
耶律宗真胸口堵得慌,呵,我若不撤兵,就是卑鄙小人,无道昏君。欧阳修你可真会说话。牙尖嘴利,一口好辩才。
耶律宗真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富弼,问道:“我辽国举兵南下,宋国人真的不害怕吗?”
“碰到这种事情,小人会惊慌,君子不会害怕。”富弼觉得欧阳修用小人君子论来阐述观点很好用。也用小人君子论朗声回答道,“我大宋为君子,何惧之有?”
“你们宋朝没有彪悍的军队,没有强壮的马匹,凭什么不害怕?”耶律宗真飘飘然反问道。
“凭两国的先王之约。”富弼回答。“两位先王德高望重,雄才大略。订立盟约近40年,边境无战事,世世子孙无相害也。我大众时时盼望陛下不但继承先王的王位,也继承先王的遗志。继续发扬辽国的威名,四海皆服,万国来朝……”
“还凭辽国若出兵实为出师无名,而我大宋则是捍卫主权的正义之师。”欧阳修补充道。
“哼,别扯这些虚头巴脑的,难道二位不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吗?”辽国官员队列里,有一名官员实在忍不了欧阳修和复辟的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开口说道。
“是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原来辽国人也知道这句名言呀。不过谁胜谁负,一切都还未知呢。”欧阳修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