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那条镶嵌着岁月痕迹的青石板路,刘长风缓缓步入西街,济风堂古朴的门楣在夕阳的拥抱下更显温馨。
街道两旁,熟悉的景致在夕阳下变得柔和而生动,老槐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与过往的记忆交织在一起。
熟悉的药香味传来,刘长风深吸一口。
心中涌动着久违的安宁与踏实。。
久经沧海,方知岸之可贵。
海上风云变幻莫测,令人身心俱疲,加之岁月不饶人,那曾经用之不竭的精力也早已悄然淡去。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刘长风摸了摸左手手腕内侧的金色三角图案,踌躇满志,这一趟南海之行可是收获颇丰。
刚要临近济风堂大门,就隐约听到自己家儿子熟悉的声音,更是喜悦,迫不及待想把他抱在怀里好好稀罕一番。
可是听清后面的虎狼之词后,疼爱之情顿时不翼而飞。
刘长风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故作威严,大步走进济风堂中。
人未至声先到。
“臭小子!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编排你爹!!”
“啊!爹!你回来了!”刘济喜看清来人惊喜万分。
瞪大着眼睛迎上前来,张开双手就要扑进父亲怀里,接受久违父爱的滋润。
刘长风脚下却更快,没等刘济喜反应过来,就拧住了自家儿子大耳朵,力求给它上点鲜艳颜色。
“哎!哎!别拧,爹!要掉了!掉了!”
父子重逢的喜悦一扫而空……
“风叔,您总算回来了!”
章少阳也是惊喜不已,适时上前,接过刘长风手中的行李,同时不忘解救被“蹂躏”的刘济喜。
在章少阳的帮助下,父子俩终于冷静下来,开始细细打量对方。
刘长风看着儿子身上那拔高的身子、张开的熟悉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而刘济喜则注意到父亲那满是血迹的破烂衣服,眼眶瞬间湿润了。
“爹,你……你终于回来了!”
刘济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抱住刘长风的腰身,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
两年的等待、两年的思念、两年的压力,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声的哭泣,却也释放了所有的压抑与不安。
哭声格外透人心脾,闻之心酸。
刘长风轻拍着儿子的后背,心中既有懊恼也有自责,他温柔地安慰道:“好孩子,不哭了,爹这不是回来了吗?都长这么高了还哭鼻子啊?”
胸口的衣衫已被尽数打湿,刘长风不禁回想起两年前离开时的场景。
也是在济风堂中,也是同样的哭声,那个只能默默抱着自己肚子,强忍着眼泪说再见的半大男孩已经长成一个大小伙!
刘长风望着已经长到自己胸口位置的刘济喜,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儿子已长大成人,而自己却错过了太多他成长的瞬间。
但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一起度过。
刘济喜哭了许久,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看着一脸慈祥的爹,与面无表情眼里却笑开了花的章少阳,大小伙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极大地冒犯。
“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打起精神来,刘济喜!别让爹跟阳哥小看你!”刘济喜在心中狠狠地拍了拍自己脸颊。
“爹,您远道回来一定累了!孩儿先带您回家梳洗休息吧!”
“您肯定还没吃饭,我一会叫对面周记给您做最爱吃的豆腐!”
“行李我来拿!”
……
刘长风望着眼前这个努力想要让自己一切周全的孩子,眼中闪烁着欣慰与骄傲的光芒。
他轻轻抚了抚下巴上那略显斑白的胡须,嘴角勾起一抹慈爱的弧度,声音里满是赞许与宠溺。
“好!好!济喜,真的是长大了,为父甚感欣慰。一切就依你所言。”
言罢,他转而向一旁的章少阳投去温和的目光,嘱咐道:“小阳啊,今日时辰已晚,我这便归家休整,你代我跟你爹问个好,明日中午我再来找他。”
刘长风性格温和,很受晚辈、孩童们喜欢。
章少阳也是如此,闻言脸上洋溢着笑容,连忙应声道:“好嘞,风叔!您放心回,我爹那儿,我回家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您一路舟车劳顿,可得好好休息。”
刘长风点了点头,章少阳人虽沉默,但办事一向妥帖。
他缓缓转身,跟着刘济喜,踏上了回家的路。
刘家的宅邸,并不遥远,只需沿着济风堂继续向西,穿过几条静谧的街巷,来到城边,紧邻折江之处。
一座白砖青瓦、木结构的小院静静地坐落在那里。
这座小院,是刘长风当年为了娶孩他娘斥重资买下的。
小院布局精巧,三栋房屋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主屋居中,厢房两侧,三者共同构成了一个和谐的“品”字形结构。
主屋是刘长风的居所,采用了江南传统民居的建筑风格,雕梁画栋,古朴典雅,透露出一种岁月沉淀的韵味。
一进门,便是一小会客厅,空间虽不大,却布置得温馨而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墨香四溢,让人瞬间忘却尘嚣。
左侧是卧室,窗棂上雕刻着精细的莲花图案,寓意着高洁与清雅,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为整个空间增添了几分暖意。
右侧则是书房,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以前多是医书与一些杂书,自从刘济喜开始读书后又多了许多诗词歌、经史子集,应有尽有。
厢房相较于主屋,则更显简洁实用。
左侧是刘济喜的房间,房间内布置得简洁明快,一套桌椅、一个衣柜、一张床,墙上挂着一张弓箭和一幅自己绘制的山水画,透露出少年人的朝气。
右侧则是厨房与杂物间,虽然空间不大,但一切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刘长风虽然离家日久,但厨房内锅碗瓢盆、柴米油盐,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小院整个南墙爬满凌霄花,现在正是花季,橘色花柱格外显眼,一片生机勃勃。
院中的那口陶制厚重水缸,更是增添了几分古朴与宁静的气息。
每当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小院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而美好,仿佛时间在这里放慢了脚步,让人忘却了世间的纷扰与喧嚣。
近乡情怯,走到家门口,刘长风却犹豫纠结了起来。
刘济喜看着父亲如此,也沉默下来,静静地站在父亲身后。
刘长风脚步沉重而缓慢地踏入那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小院。
这里每一一个角落都承载着过往的欢声笑语与淡淡哀愁,交织成一幅幅既温暖又略带苦涩的画面。
“风哥,我要在这满凌霄花,让它爬到墙上,四季不败。”
声音温柔如初,在记忆中轻轻回响,带着无尽的憧憬与希望。
“好!”
刘长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声音里藏着对过往无尽的怀念与不舍。
“风哥,院子里得备上一口水缸,你每次练完刀,满身臭汗。”
“好。”
刘长风再次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是对那份细致关怀的感激,也是对逝去时光的眷恋。
“风哥,你说咱们将来要是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围着我们打转,那该有多好啊!”
“好……”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向往,那份纯真与幸福仿佛就在昨日。
“风哥,我不行了,最后还是只留你一个人,你要好好活。”
生死别的眼泪总是无声。
刘长风望着空荡荡的院落,心中五味杂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