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安喜去陕北伐木得到王永建的照顾,他年龄最小力不从心
天黑时汽车到了铜川,所有人站在车上看着繁华的街道,霓虹灯闪烁像一道靓丽的彩虹,街道变成五彩斑斓的银河,楼房林立,万家灯火像披上镶嵌宝石的衣衫,这就是城市—铜川市。车上的人多少有点羡慕城市中生活的人,大家同住地球村,他们享受着灯红酒绿衣衫靓丽,而车上人只是路过,美景成了过眼云烟,自我安慰吧,老家的人就连这一扫之眼也看不到。汽车穿过喧闹的城市又进入峡谷,盘旋着,行驶着,晚上十一点到了宜君县。曹炳山说:“下车吃饭住宿,食宿自理。”安喜和王永建下车先登记住宿三块钱一晚,住的是石头箍的窖洞,饿了一天的大家都走向旅店的餐厅,看到写着“国营食堂”的牌子,所有人蜂拥而上,安喜第一次出门,第一次进食堂,他不抢也不问,只是观察。这时有人问服务员,没有粮票能吃不?服务员说:“看牌子,没有粮票不供应。”这时安喜拉了一把王永建说:“坐上休息会吧!”那些没有粮票的人看着牌子上画着的馍和面条只能望梅止渴,画饼充饥,望而止步,骂骂咧咧走出食堂,走向灯火通明的街道。安喜对王永建说:“我有粮票,我去给咱俩一人买一碗面条!”王永建对身边这位富人很是羡慕,一碗面四两粮票两毛钱,他又买了六个罐罐蒸馍,一个馍二两粮票五分钱,他把剩余的三个粮票神秘的装在隐蔽的地方,他买六个馍是想下一顿饭不知道在哪里,不接不到处还能应急。第二天下午两点终于到了目的地,黄陵县腰坪公社松树嘴乔山林场,暂住在散落的村民家里。汪江海早已在此等着,安排所有人先临时住下,在破旧的窑洞门口支起大铁锅,火头军开始他的工作,做了一大锅拌汤,碗筷都自带,安喜拿着碗排着队,说是拌汤但很稠,没有看到有汤。锅小碗大勺有量,每个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因为每个人肚子饿,慢点的人只能吃一碗,人常说锅尽饱,可大多人看到锅尽了还是没饱,安喜幸亏有罐罐馍哄个肚子饿。这里和秦岭没有多大的区别,同样是山。这里只是土山,少了很多河流。而这里富有的是森林密布人烟稀少,没有人对大自然伤害,显得很富裕,说是松树嘴也没看见松树,饭后各自找临时住的地方,二十五个人一下子给几户村民带来很大的人气,热情的人着急和村民打招呼套近乎拉家常,虽然语言有障碍,但都是汉语中国字,有些人把自己看作是红军远征露宿一样,对村民很是关心关怀。王永建和安喜找到一孔无门无窗的破窑洞,幸好有炕,打扫完把被子拿进来,王永建他拿了一块黄色的大油布铺上,他两个人只有被子没有褥子,一床被铺一半盖一半不合被。安喜的枕头是带拉链的里面塞满了衣服,王永建的被子里包了很多书,有三国演义,隋唐演义等。他说书是下雨天的精神食粮,别人都不看,不认识字的人多,所以书也不是什么秘密,躺在铺好的炕上安喜想到妈,多少有些眼花,想告诉妈我很好,吃的好,住的也最好,人多不寂莫,妈,你不要操心我,我长大了。王永建此刻注意到安喜思家的表情他说:“天黑还早着呢!咱俩去转转。”新年伊始,牧护关公社领导班子调整,又调来一个新书记,说是有什么关系,人也年轻是来渡金。苏书记被调走,说是到了退休年龄退居二线。安乾坤酒厂的事无人问津,只有搁置。‘五七学校’又回到惜日的平静,做酒的几个人只能维持一百亩耕地。街道做生意的人多了,很多人都收购荆笆,只是和曹胜利收的規格不一样,荆笆用于西安盖楼用的临时围墙和高层建筑的保护墙,综合厂也买了两台汽车,为街道收荆笆的人服务。曹胜利的生意很不乐观,书田开手扶拖拉机也有了驾照,经常到县城送货,也算有个职业。供销社开年的会照样,郑主任开会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面对的人有新面孔,柳叶出事,安喜辞职的话题在供销社消失了。新人不问旧事,大话王小霞也如愿以偿地调回县城,田师傅算是老员工,童师傅调回西安,可田师傅很无奈,只愿自己的命运如此。伐木到陕北第三天,二十五个人进沟走了十几里路,到了林场指定的地方建房,说是建房实际上是搭建临时工棚。上山砍棍和椽,用八钉扣件连接组建一排工棚,工棚顶上用在河道割的甘草盖着,坡度很大利雨水。床是离地五十公分高用木棍铺的,四周用木棍围挡只留一个没有门的门,床上铺着刚割的干草。吃饭的锅另搭了一个棚,锅台用石头和土围的,仅用了两天时间就搭好了,这就是居住、生活、挣钱的地方。底处的沟渠有一股清泉供生活用水,厕所在流水的下游而且很远,说是厕所也不用搭建隔离只是画地为厕,更不分男女,都是一个品种,所以简单不讲究。陕北天气下雪从来不打招呼,早上起来,外面已是银装世界,天空还在下,天气很阴沉,安喜是被冻醒的,他穿好衣服一个人找到木锨开始铲雪开路,劳动总比窝在冰冷的被窝强,早饭是大米稀饭,蒸馍减菜。十二点雪停了,曹炳山宣布拔寨起营向目的地出发。一个小时后曹炳山检查所有人的行囊,米、面、油、锅、笼等。伐木的工具分派到每个人,安喜背着被子上面架了一袋面粉,每个人自己找到合适的木棍拄上防止滑倒,出发前曹炳山点燃一支香,他发表简短的讲话:“今天是正月二十一,是黄道吉日,也是求财之日,大家跟着我去开创属于我们的天地,出发!”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大部队开始向山里出发。他一个手持木棍,一个手拿着一支香走在前列,一行人跟着他向深山走去。没走多远,安喜感觉身体很吃力,走不动了,当他回头看有人背锅,还有几个人背两袋面,他们都还是精神抖擞的,他思想上一下子吃力了,文化智商可以强壮,力气是装不了的,它来自于自身条件,他希望自己在很短时间内增长得有力气,此刻他羡慕有力气的人。几天和大家相处,他还没有全部认识大家,慢慢来时间长了都会认识,我会向大家学习和每个人和睦相处。到了地方大家都开始忙碌着铺床、盘锅做饭。曹炳山在工棚外最佳地方插上香,敬山神、敬灶爷,与山水为邻,与天地作伴,保佑大家平平安安!这一夜安喜怎么都睡不着,围挡的木棍缝隙寒风呼啸,身下的木棍垫的人骨头难受,夜很静,棚里没有灯,不允许点灯,所以根本就没有灯。床上的人都闭着眼睛,有几个人在睡梦中说胡话,没睡着的人会答应着梦话。安喜多么希望自己进入别人的梦乡,没有顾虑和思想,多么羡慕他们的生活,面对任何环境都能酣酣大睡。王永建知道安喜没睡着,他用手拍打安喜的被子,安慰他要坚持,坚强,习惯成自然。安喜在想环境无法改变,唯一能改变的是明天去寻找干草,把身下铺的厚厚的,心灵上糟罪不能让身体上受罪,后半夜寒气渗人,被窝没有温度,冻得安喜直打哆嗦,他想我不能做越冬的“寒号鸟”,哆嗦嗦,哆嗦嗦,寒风冻死我,明天就摞窝。安喜想着家里的温暖,睡个好觉成了奢侈,他在和环境做思想斗争,来自同铺的梦话成了乱说,来自体处的寒冷变成了刺骨,这一刻他没有后悔,谁都有人生,每个人都有开始,这么多人我不能退缩,更不能有畏惧心里,还没有亮剑岂首能收兵?坚持就是胜利!画地为厕只是一句空谈,每个人都有懒惰的一面,很少有人走到所谓的厕所去撒尿,厚厚的积雪被尿冲成了黄色的小洞,到处都是尿渍,去厕所的路是安喜第一个起来去铲开的,可是没有约束,没有人愿意多走几步。王永建很关心地问安喜:“你夜黑来没睡着,前半夜吵后半夜冷,我感觉到把你冻的打颤呢?”安喜说:“凑是,咱今到哪去寻的割些干草把床再铺哈子,把木棍墙再挡一下也许不在很冷”王永建说:“雪盖的,到那里寻草呀……”安心一家人住县城,安喜妈只觉得空荡荡,但没有担心没有感到孤独,自从安喜打工走,母亲无时不牵挂,尤其是吃饭晚上睡觉,思儿心切总是流泪,安乾坤观察到心里也不是滋味,可又有什么办法去改变現实,只有安锁无所谓感觉可有可无。杨旗林调到县委工作他很忙,很充实,爱学习的人时间总是不够用,每天晚上自习,学习,上夜大,正是风华正茂之际。早饭后安喜和王永建拿上镰刀顺小河而下,高山不会有干草,只有荒地或流水河边长草,可积雪覆盖根本看不到草的迹象。王永建只是陪安喜了却他的心愿罢了,走了一个小时也是徒劳。王永建说:“气候寒冷,铺再厚干草也无济于事,今晚咱俩合被抱团取暖会强些。”他俩无奈向工棚返回,远远听到工友在唱歌,字正腔圆,他在抒发个人的才能和智慧,王永建对安喜说:“唱歌的人叫苏养民,他爱好唱咱们老家的商源花鼓,一个人能唱两天两夜不重唱,算是一个‘匹能鬼。’你听他唱的是酒、色、财、气。”酒喝多了人自醉,色贪多了人自昏,财生多了把人欺,气生多了伤身体。提起酒来是好酒,好酒出自杜康手,酒能提神消忧愁。酒是惹祸根源头,提起色来好害人;色是亡国败家根,纣王本是一国君,贪色他把江山毁;提起财来人人爱,钱财在世把人害,人为财死也学坏,官吏百姓不例外;提起生气要远离,心胸开阔正主意。周郎本是心胸窄,请葛三气命归西。他一个人唱着,用木棍敲打着吊在空中的‘魚肚锯’发岀清脆很有节奏的旋律,自敲自唱配合默契,也没有观众,都各忙各人的事,没有人打扰他,让他尽情抒发,也是大家一种尊敬。正午过后太阳出来了,阳光不是很强,但照在树梢上,挂在树梢的雪掉下来,枝条露出它原来的本色。汪江海带了俩个林场的工作人员来了,曹炳山热情接待,并介绍今年队伍情况和吃住粮食储备情况,并申请随时可以开工进山,简单介绍后,所有人站在工棚外听取林场工作人员讲话,他同意开工并提出安全事项,严禁带火入林和很多明文規定,传达了乔山林场领导的问候。送走了汪江海和林场人员,曹炳山宣布明天开工,并分配四个人一组,并发放工具,苏养鱼、苏养民、王永建、安喜为一组。安喜领到的工具是一把大镰刀和一把四斤重长七十公分长的大斧头,王永建给安喜领到两块磨石,一个粗石,一个细石,领锯的人开始搓锯发锯。王永建让安喜拿上工具,他拿磨石走到沟底找到有水的地方,教安喜磨斧头和镰刀,先用粗石开刃再用细石磨快。王永建对安喜说:“人快不如工具快,磨利干活省力,明天上山一定要把细石拿上,有水随时可以磨。”王永建对安喜无微不至的关怀,不是出于怜悯和同情,而是出于人性。每个人都有人生的开始,他感觉关心安喜是件很荣幸的事,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今天我在帮安喜实际上也在帮自己。王永建说:“今晚上你要好好睡觉,明天要干活呢!”正在磨镰的安喜不大理解他说的意思,只答道“嗯”。这一夜在王永建的关心下安喜不再是很冷。天不明代工长曹炳山喊起床吃饭,所有人快速起床,像部队军事化一样迅速。没有人刷牙洗脸,起床跑着去上厕回来去灶房吃饭,大米稀饭蒸馍咸菜,今天多了一样一碗红辣面子。安喜看着大家学着舀一碗稀饭,拿个馍夹咸菜蹲在地上开吃,吃完后找一个筷子一样的带衩树枝,到笼里拿两个馍掰开在辣面子的碗里一蘸再合在一起,用树枝串起来提在手上,另一个手拿着工具向山里走去,没有人说话。一行人踩着积雪前行,在山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出太阳不说话,说话必须在人多的时候,两个人干活不能对话,有山神会答应你的话题。半个小时到了清林的地方,大家聚集在一起,把拿的馍想办法架到树上,曹炳山提了一个铁桶里面装有十几个烧碗喝水用的。稍后便分工,只是用手比画,大家都领会。清林,就是把杂株、枯株、死株和不成木的杂枝全部锯掉拾掉,摞成垛子。密密麻麻的森林只能看到本组的四个人,其他组只能听到干活砍,锯树倒的声音。不知道干了多久,听到哨子响,大家不约而同回到挂馍的地方,曹炳山不知到从哪里弄来的水,架在火上已经烧开,大家到齐后把馍放到火上去烤,吃着馍喝着水这算是午饭,安喜和大家一样早已饿了。有人就不会忌讳山神,可以畅所欲言。安喜在火堆边烤干棉裤和鞋,这时他的两只手经过休息已经握不回去了,已经肿胀还很疼,一早上不知道砍了多少树枝,摞了多少堆柴垛,他没感觉疲劳只是手疼,他看到有水,赶紧磨镰和斧子,一个小时很快,又开始上山了。干活中大家相互照看,照顾,照应,虽然不说话,有时候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传递着关心,尽管安喜干的少,但很卖力了。鲁迅先生说过一段话,如果你是天鹅,不幸落入底层,切记,先把身上的毛染黑,成为跟周围一样的乌鸦,不然你将无法生存。安喜有块电子表他没带在身上,怕丢了,他放在忱头里,只有他上厕所偷偷拿上看一眼,表是一种信任鼓励支持,更是一种情怀,但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表代表一个人身份的象征,現在必须和大家是一个水平线。不知道几点哨子响了,可以收工了,尽管积雪,但有些人的步子像窜天猴一样敏捷,向回跑的人多,看样子大部分人都饿了,或许是盼望着那个“家”。做饭的人叫邹锁子,个子不高脸白净,饭做的和人一样看着干净、卫生,吃着心里舒服。抢先跑回去的人叫曹佰明,他先舀上一碗连锅面开吃,邹锁子说:“没熟,面刚下进锅。”曹佰明以为骗他等后面人回来一同吃,等大家回来时曹佰明已经吃第二碗,所谓的连锅面,是把擀好的面切成三角小片,把炒好的哨子菜倒进去。哨子菜很简单,红萝卜丁,莲花白片,最提味的是葱花油。刚吃完饭一会儿,曹佰明肚子疼,大家都知道他是吃了生面,这时邹锁子给了他一把长斧头让他使劲劈柴,这是唯一能治好他的肚子疼,让生面尽快消化。刚吃完王永建叫安喜把工具拿上下沟底去磨,一会天黑又看不见了,他俩一起去了磨镰的地方,王永建他用的锯,他在干活时随时搓锯也能休息一会儿。这一晚安喜没感觉到冷,只感觉全身疼,两只手肿胀攥不下去,什么呼噜声、说梦话都没有影响他睡觉,这就是王永建说的习惯。睡觉前他多么希望曹炳山不要喊起床,让我多睡一会儿,自然醒成了奢侈,工长的喊声成了恐惧。每天重复着同样的活,有几个懒人,早饭后他一个手提着两个馍走着尿着,一泡尿尿了一里路,也不知道他尿泡大还是他走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