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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安喜决定去陕北伐木,安定正月初六去世

    虽然书田不当组长,但组长安排的活积极完成。西组油打完东组开始,书田义务也得用拖拉机送去接回,入库的麻油除上缴粮站,剩余由队上会计按劳动日分配,或多或少每家都分几斤,给辛苦一年的人心里上是种安慰,给过年增添些香味。安喜住到姐姐家,书田光顾的次数多了,几乎每天晚上都去,,说些生产队的事,安喜总是随话答话,书田很担心他这样一直低落下去。爱的杀伤力有这么大吗?他俩成了二层人。腊月陕北伐木的人都回来了,街道吃饭人的话题又多了起来,吃早饭时七队张二嫂:“你听说么,南沟陈长江今年领人伐木,夜黑来决算呢,常年工拿了三千多块钱,你看美不美?这过年有钱想买啥买啥,三千元都能盖三间大房”。曹三嫂子说:“唉哟!你窝到是啥新闻,街道东四队汪江海,人家给大家也分了三千多块钱,还分了一百多斤黄豆呢!还盖房,说个媳妇才一千五,都能说两个媳妇呢!过完年,我叫我老汉也去伐木呀!”,“啥?你老汉去看在把钱挣下把你丛倒换不要你了,再有三千元说一个比你还好的!”,“我男人才不花心,爱我太太,不像你男人见女人凑骚情呢!”,“我男人骚情说明我男人能行么!”。安喜从七队吃饭人跟前路过听到这条重要消息,这不是我期待已久的事情吗?他整天蜗居姐姐家看书,外面的事很少知道,书田每天晚上来他只说生产队的事。安喜回家吃完饭马上去队上东组王永建家,王永建伐木的包工头是秦岭四队人叫汪江海,这信息安喜知道的,王永建比安喜大三岁。一米七大个子,圆脸,年纪有些谢顶,头发很稀少,脸色发黑显得身体健壮。小时候一起上山砍柴,他比安喜大懂得多,教安喜砍柴或书上的事,他喜欢看书,,书不离手,算是个文化人。“王永建在家么?”他父亲从门里伸出头说:“喜,快来,进来你找永建,他给他大姐家送黄豆去了,快回来了!”。说话间前脚后脚王永建回来了,却地不大,永建父亲剥麻,他和永建坐在却地的小凳子上安喜问:“你今年伐木怎么样,活重不?”,永建说:“活轻重要分季节,正月去先清林,把林子中所有杂株、死株全部砍了锯成四米长,树梢子也一样,在山上摞成堆,还要错落开,不能影响溜木头。等清完林后林场的施工员才来验收,验收合格才能伐木,也不能乱伐,是荐伐,哪棵树需要伐,施工员在树上画红漆做记号,只有做过记号的才能伐”。安喜说:“这么严格?”,“你以为哩!施工员牛匹太啥都管”。安喜问:“那是怎么样伐木的呢?”,“伐木一组四个人,两个人用大锯拉倒,第三个人按尺寸量好,用鱼肚锯拉断,第四个人用斧子把所有的树枝截成不超过四米,撂到原来的摞子上,到后半年才掮木头呢!几个人刚修路得几个月,在大川修汽车路,放木头的地方必须通汽车路,山沟沟修架子车路,放木头的场地要大,把各种规格摞两米高,树木品质一样摞在一起,伐完先验山,最后才收木料”,安喜问:“那你人住哪里?”,“沟口住的,山里面不让住,护林防火,干活走十几里路呢!我今年去大部分时间种地,工头还包了一百多亩地种的黄豆,安喜你问的这事弄啥呀?”,安喜说:“我也想去伐木”,王永建惊讶地说:“你不是在供销社上班么”,“我早都不干了一直在家”,王永建说:“你不行,人家不要你,你年龄太小,没力气肯定不要”,安喜说:“我这不是来找你看你有啥办法帮我么”,“是这,正月初六大家都去给工头拜年,到时候你也跟上去,那天去的人多,还有和你一样的人,你找机会给工头说说,求别人谁都帮不了你”。安喜问:“你拜年给工头拿啥呢?”,“当然是最好的,总不能拿二斤挂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都是自私的,每个人为了自己私心和利益不得不屈身,想办法达到或实現自己的目的,在利益面前人都很自私。 大家都忙着置办年货,安喜想办法给工头送礼,他在街道小卖部买了一条“金丝猴”香烟,一封带盒的点心,一包茶叶,一瓶盒装酒。大年三十早上,书田开着拖拉机拉着他去秦岭四队汪江海家,路是提前看好的,住哪家也是打探好的。当到了后安喜下车提着礼物走进大门就喊:“汪叔在家么?我给你提前拜年来啦!”很少有拖拉机,而他俩这一过惊动了村庄,汪江海从房间出来看到安喜,他想不起来是谁,先接过礼物放到堂屋板柜上问:“你是咱街道西头,你大是基建连连长?”,安喜说:“我是他老二儿子”。书田在车上没进来,汪江海看到后让安喜把书田叫进屋,他俩在堂屋小凳子上坐定后,汪江海问:“你今天来给我拜年,你是有什么事吧?”,安喜说:“叔,我家里情况你大概知道,我初中毕业在供销社当临时工一年多,这不是今年给我大哥结婚了,我家贫也没地方住,今搬到五队我大伯家,过几天搬到七队我姐家,搬来搬去我大我妈显得难为,也很无奈我想过年后跟上你去伐木,我长大了靠我自己自食其力,给家里减轻负担”。坐在一旁的汪叔说:“你这娃想的多想的对,可是你伐木年龄太小,体力也不行,伐木活重的很,你是这过两年再说,你今把你拿的东西拿走吧!”,“好叔呢,你说这话不是打我脸,我学校毕业在生产队锻练一年多,你别看我小没量力,我都快二十的人了,你不试咋知道我不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啥都能干,还有即使你不要我去伐木,你也是心善之人,对我们年轻人是无声的呵护,我理解你,但你不能让我把礼物拿走,人常说不打上门客,你让我拿走我以后咋做人呢!”。一席话问的汪叔哑口无言,半响汪叔说:“是这,你确实大小,看你这么有信心我要你了,话说清半途而废连跟烂(中途回家没有钱)这是行規,但你不一样,去干几天算几天,我希望像你说的一样能坚持下去,汪叔希望你挣钱”,安喜说:“乃说好了,大过年的,我就不打扰你了”。起身和书田往外走,汪叔送着说:“叔今不留你吃饭,正月在谢程你”。安喜高兴地挥手告别。年三十吃饭时,安喜在饭桌上说:“大,妈我过完年跟四队汪江海叔去陕北伐木,我今早上都去给汪叔说好了”。父亲说:“好娃呢,伐木不是啥好活重太太,你还小不能去,你不想在农业社干跟上我,反正把你闲不下”。安喜妈说:“别人去咱不去,你凑在农业社上工,先混个年龄,好出门不如瞎在家,現在日子好了饿不下你,为啥要去受罪呢,不去你不去”。妈妈的话带着一种慈爱和恳求,安喜说:“干啥都有困难和风险,我汪叔答应我去,都说好的事,如果我去干不了就让我回来,就让我去试一是,再说去伐木都是咱这人,大家相互有个照应,王永建也去,大家就不要为我操心了,我长大了总不能在你胳肢窝生活,你们永远不可能护着我”。去陕北代木父母心里很担忧。今年过年没有往年热闹,安乾坤忙着酿酒,唱秦腔戏没有了主心骨领头羊,其他人也没有能力组织。安喜家也没有去年过三十人多,安定去了城里,听说病情严重,过年也没回家,杨旗林一家算是定居到城里,来回不方便,所以冷清了许多。自从汪江海答应安喜后,安喜每天脑子里都是陕北和王永建说的伐木的情景,向往着外面的世界。正月初四早上,公社来人让安乾坤去接电话,电话是安荣打来的,说下午把父亲送回来,让提前把家里收拾一下,把炕早早烧上。安乾坤准备初五去看大哥,他虽然说忙心里没放下过,他知道大哥得的病不好吃不下去饭,总想县医院水平高能看好,自从大哥给他三百块钱说是棺材钱,他早已买好了用时才去拉,至于大哥严重到啥成度电话中也没说。安乾坤急忙回家叫上安喜妈,拿上钥匙去打扫地方,安锁俩口子昨天去走丈人,安喜昨天去舅舅家拜年,一时都回不来,安乾坤心里忐忑不安。下午三点,安定是被救护车拉回家的,整条街道议论纷纷,对不知情的人是一种惊悚,医护人员把安定抬到炕上,痛苦的人是安乾坤,看到大个几个月不見整个人消瘦的严重,整个人皮包骨头。拆下氧气管安乾坤控制自己的情绪说:“大哥你回来啦!炕是我烧热的你睡觉吧!”,只见安定点头,他没有力气说话,眼角泪水告诉弟弟你要坚强,后事还要你打理。安荣在堂屋招呼着前来看望父亲的众乡亲。天黑前安锁安喜都回来,第一时间来看望大伯,一家人都在大伯家陪大伯生命最后的每时每分,晚上等安定睡着后安乾坤、安荣、安锁、安喜和安喜妈在堂屋商量着后事。安荣说:“二大,我大的病医院也是无回天之术,年前住院只能打营养针,今天是医院让出院的,我先给你一千块钱,你看需要准备什么东西,你拿主意就办吧我也不懂,规矩上的事我更不知道,一切事由你做主”。 安乾坤说:“棺材去年你大给我三百块钱我买好了,用时去拉,其它事再说吧,你兄弟三个这几天就在这,困了在里面房子睡会儿,吃饭让安喜妈在这厨房做,缺啥少啥安喜回咱屋拿。五队队长王长山今来了,我给他打招呼叫这几天不要出远门,烧柴的事给王长山也说了,让他解决咱出钱就是了,咱们安姓在这里独门独户也没有亲戚,有啥事靠队上靠左邻右舍,靠大家”。大家都点点头。虽然节气已过,但天气依然寒冷,晚上刮起大风,风中带着雪粒,天亮时路上已有厚厚的积雪,低洼的地方成了雪窖。只是风停了,雪依旧下着,赶早拜年的人顶着雪在路上探索着行走,只有凉水泉热气大冒,蒸发着冬天的活力。秦岭人有个风俗初一到初五不担水,不洗衣服,寓意泉水是大地的眼泪,不宜食用,更不能洗衣服,把自己的缺点和脏东西污染了大地。担水的石条,洗衣服的石板积上了厚厚的一层雪,凉水泉像一块圣地被人尊敬。雪时大时小,时而雪花在空中翻滚,如柳絮飘扬;时而像珍珠一样闪闪发光;时儿像恬静文雅的姑娘美若无骨,纤纤玉手落雪纷飞,白了屋顶,俏了枝头,犹如给大地盖上了一层棉被。下午时分雪停了,天气像小孩的脸瞬间变晴,太阳出来了,因为是下午,所以太阳在西边,人常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很是应景,阳光照在银色的雪地上很耀眼,沉睡在树枝上的雪被叽叽喳喳的鸟儿吵醒,一不小心掉落到地上,街道上铲雪扫雪的人多了,寂静的空气被人们笑声打破,也热闹许多。

    初六天不明,安荣家的门框上用二尺长的木棍吊着一把纸刷,随风飘动,它是向众人宣布的讣告,一位老人魂归故里。队长王长山第一时间赶来,安乾坤对他说:“王队长,亡者以入土为安,咱一切从简,你先安排人去请阴阳先生,安排人坐供销社王师傅的拖拉机去一趟县城,到安荣家把米面油菜肉拉回来,咱帮忙的要吃,棺材我提前买好了,你安排人去拉,烟酒茶在你队上小卖部自己拿,最后我结账”。王队长问:“供销社的拖拉机咱能用不?”,安乾坤说:“郑主任是安荣他舅,夜黑来说好的,尽管用”。早饭前阴阳先生把墓地穴位选好,回来后算出安葬华时间是初八早上晨时,早饭后所有人集中打墓,安琐的几个徒弟,安喜的朋友书田开着拖拉机拉石头,地冻土硬对帮忙人不是困难,人多力量大,办法总比困难多。下午三点,杨旗林一家人回来了,安荣妻子和孩子也回来了,米、面、油也拉回来了,还拉回来两木箱点心,被及时送到墓地,连烟都是带嘴的,这是打墓人从来没有过的待遇。初八早上按时将安定下葬掩埋。中午饭不收礼只作答谢,但席口也是“九品十三花”。席间安荣、安锁、安喜头戴七尺白孝跪在街道上,由队长指挥向众人磕头致谢。出 山 正月十六天不明安喜背着捆好的被子,和王永建急匆匆来到街道东头秦岭小学操场,停放的大汽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黑暗中也看不清每个人的模样,只能用声音来分辨。等清点人数后汽车出发了,汽车慢悠悠的颠簸着,汽车的大灯随着车身在转向,到黑龙山镇上了“长坪”公路,汽车向西行驶。天蒙蒙亮才看清楚车上每个人的相貌,安喜的模样使大家震惊。有人问:“你不是安喜吗?供销社的人咋出门下这苦呢?”安喜说:“我在供销社是临时工,不干也罢。”汪江海初十已经去打前站了,今天这车上拉的粮油灶具工具,汪江海的妻弟曹炳山是带工,也是这些人的领导他说:“安喜是咱这一车人年龄最小,也算是文化最高的人,以后大家写个信弄个啥找安喜,干活中都要相互照顾,出门在外咱们就是一家人。”车上静悄悄听着带工说的话,带工的话让安喜很温暖,先亮出安喜的优点,不能以大欺小,更不能歧视,虽然一车人安喜很陌生,但带工曹炳山对安喜有所了解,当然是他姐夫交待过的。汽车是“解放牌”大汽车,车箱栏板很高,高过坐在车箱里的人头,靠在栏板看着天空,仿佛云彩和人的心情一样深沉。汽车行驶在蜿蜒盘旋的山谷,连绵不断的山峰成了倒影,每个人都在闭目思考自己的心事。安喜很惆怅,无心欣赏风景,他的心回到了昨天家人的身旁,汽车缓缓离故乡,心情酸楚还得佯装坚强,若非心中无旧事,谁愿漂泊行四方。人生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有时大浪滔天,给你迎头痛击;有时风平浪静,助你平稳前行;有时暗潮涌动,令你猝不及防。柳叶的突然死亡给安喜幼小的心灵带来极大的创伤,思念极致,使他忘记自我,大伯的病故使他知道亲人生离死别的痛苦。安喜偷偷解开棉袄,从棉袄的里兜掏出电子表和五斤全国通用粮票,还有富有的肆拾块钱,电子表是童姨送的,显示十点钟,粮票是姐夫给的,说出门会用上,钱是妈妈给的,说是盘缠,身上这些财富都是至关的人和亲人给的。电子表他没戴过,一直在身上装着,他的身份不曾佩戴,但从来不离身,那是除亲人以外最亲的人送的,他检查了一下又放回兜里,身上这些钱财绝对不能露富,这是出门人的规矩。汽车出了峪峡行驶快了,不再是那么多拐弯,没有了山的踪影,一望无际的平川,这就是打小听人说的山外。车上有人说到了篮水县城了,所有人转头看,路上的车多人多楼房多,比想象中大多了 。篮水县是离牧护关最近的县,自小听人说篮水县的典故和各地的地名,都是牧护关人卖大麻走街串巷丈量的地方,水陆庵、玉山、三官庙、焦岱、三里镇。安喜出门打工父母很是不舍,当安喜年三十吃饭决定去伐木,母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养儿盼儿长大又怕儿长大,长大离母思念痛,只盼愚儿早点归。书田也是不舍,自小一起长大啥心事都说,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书田更知道安喜离开家乡是想忘记记忆,他多想和安喜一起去伐木,不管挣不挣钱俩人在一起,掮不动的木头两个人一起抬,像小时候上山砍柴一样。可安喜去伐木有人帮吗?掮不动的木头会有人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