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杨旗林母亲去世，安葬和坐席的风俗，是一种传承文化

    很难入戏的听众根本听不懂他们的唱词，因为秦岭人来自湖北，湖南，说话都是地方方言唱词和词意听不懂“挨刀子的双全难长相，一付烂嘴长不长，管他谁家六月饭，四个吃来两个看，四个吃的上茅房，两个没吃在骂娘，汪娘在里边洗衣裳。真正的词意是：来到丧前朝里望，一付棺材放中堂，棺材本是六页板，四个长来两个短，四页长的在四方，两页短的在中央，亡者在里面歇阴谅。”翻本让街道娃学会唱，整天乱唱，把街道叫双全的人都不敢出门了。唱孝歌白天是不唱，亡灵魂魄白天不会出现，唱孝歌的人白天会安排地方睡觉，他们一直到送亡者上山。 今天来吊唁的人很多，左怜右舍，亲朋好友。来自地区行置专员常万年，县委书记，黑龙山地区管辖的七个公社领导人，牧护关公社政府所有人员成了接待人员。安荣早早回来每天都在帮忙执笔写挽联。杨旗林之母去世安葬在牧护关规格之高，规模之大。 十一月十六日凌晨，天空飘起雪花，初冬也不是很寒冷。六点起灵时落地的雪已是白色皑皑，给大地披上银装，头晚阴阳先生就来了，因为他要履行他的职责，起灵的事队长已经安排好，只等阴阳先生一声令下，棺材从门道抬到街道，龙杠和棺材用绳梆好，串上八抬的牛子，阴阳先生开始他阴间朮语，一个手提着装有五谷杂粮的升子撒向棺材，口中念念有词：日出东方一点红，一把金斗拿手中，一撒东方甲乙木，二撒西方庚辛金，三撒南方丙丁火，四撒北方壬癸水，五撒中央戊已土，四面八方都撒到，后世平安人吉祥。跪在地上的孝子们一听阴阳先生喊起灵，起身直腰，由安乾坤扶着头顶纸盆的杨旗林向西走出街道向南沟十字路口摔了纸盆。这时杨旗林才能直起腰。 墓地不远进入南沟一里地靠山坡七队的坟地。亡母高龄，他一生含辛茹苦感动上天，粒粒雪是苍天的眼泪，银色的大地在为她欢送功德，抬到墓地还等时辰，看着银色大地人们佩服阴阳先生所说的话，大地会为亡者披麻戴孝。墓地因地形而建很简单，在山跟地面挖长方形几十公分深，用石头砌磊，放入棺材用七块大石板做盖板，用土堆成一个小土包，前边栽立一块大石板，用小石块垒个平台，以做祭奠用。十里乡俗不同，在街道不管几点埋人结束后过事，所谓过事就是答谢亲朋好友和街道帮忙的人。中国人自古就有礼仪之邦，忠孝之乡。一家有事众人帮，众人拾柴火焰高。就有了现在流行的随礼。随礼是尊敬的一种形式，随礼是物质的一种馈赠，一般随礼的多少钱是按一天的劳动值折算。账房先生支起礼桌，上礼的人争先恐后。 总管忙着安排摆桌子，桌子不过是三十公分高的小方桌。凳子不过是用木头支起来或者顺地摆着，每个桌子多少摆些木头。高桌子得有凳子都是上亲席，摆两把椅子和三个长条凳子，得专人看管，一般人都不会去坐高桌，因为高桌子是上亲席。 支好的小桌子围满了孩子，他们抢先占据最好的位置，首选离厨房近，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筷子，筷子一般都是山上割的竹子或树枝做的，都是歪里拐没有直的，聪明的孩子从家里来时自带筷子揣在怀里，但决不能显富。有些孩子索性找刀马上去后坡割一双筷子，割下来先剥皮，否则皮是苦的。做好的筷子用右手开始练习试夹。这可不能马虎慢了就会少吃。雪停了，有些冷，但一点不减少吃席人的热情，尽管总管怎样骂一群孩子决不畏惧吃席的本色，脸皮厚吃个够这是宗旨。为了坐席孩子们也会赶场，即使上学也会逃课，人常人为嘴伤心。他们坐席还要分派系，以队为一席或以班为一席，绝不能混坐，如果有一个大娃，这些小娃一定要吃亏。只要菜一上来口号是：稳准狠，不能手擅手软，有的忍耐不住跑厨房打探消息，几个小时等待毫不马虎。厨房在烟熏火燎忙碌中，几个大案板前几个妇女用刀切菜或用刀剁菜响声一片，一排十几个大铁锅炖蒸着各种菜。从来没有锅盖，翻滚的菜冒着淡淡的香味，几个蒸锅冒出的大气使寒冷气温显得浓度很大笼罩着半个院子。桶子锅用锅盖盖着在用棉袄捂着几锅白米饭。十几个大木盆备好切好的荞面凉粉。土豆片，大豆芽，豆腐干。这时厨房的大师傅骂着烧锅的人：你几个烧锅的得是死人，能不能去抱些干柴你是熏獾呢，你看把人熏的这菜还能做不，只有大师傅才敢这么疯狂地骂，显示他的权利，章显他的技能。被烟熏的人都流着眼泪，锅下的火时不时发出啪，啪，的响声炸的烟灰四飞落到锅里，但山里人从来不介意，宣称草木灰有助治病。 这时看客的人隆重上场，安排重要的人坐上亲席，千万不能乱了规矩，看客的人不是谁都能上任，而是队上嘴会说，有威望，懂礼节的人。万一岀啥差错他会用三寸不烂之舌摆平。此时大总管一声令下，开始上菜，上菜很有讲究九品十三花。九品十三花；一鸡二红三鸭子，所谓的一鸡就是大烩菜，红萝卜白罗丁、油豆腐，莲花白切成菱形块和片，主要是用肉汤做的，用大老碗盛满上面摆几片瘦肉代表鸡。最主要醋出头，那叫一个酸，烫，香。端菜的人还没有到桌子，几个等不及的孩子站了起来，对端菜的人又是喊又是闹，下盘的碗还在半空中所有的筷子已经插进碗中，没等碗放好有的第二波筷子又进去了。饥饿的肚子崔着，胃觉呼唤着，香味诱惑着，一群孩子不会忍，不顾及，显示着孩子天真的一面，不到分钟一碗热菜呼拉一下全下肚了。碗里的热汤也要匀喝，这时早已选好的席长说从谁开始，大家有组织有纪律的听从着，第一轮每人只准喝一口，不能违规，两只手端起碗放到嘴边先顺着碗沿吹上几口，然后美美地喝上一口，一不小心咽了下去，这时大喊：“我的妈呀，烫死我啦”第二个特别小心先吹后喝那么一小口，但规定不能把鼻涕挨着碗。虽然他们乌头宰相，满脸鼻甲两桶清鼻泣可他们有一颗童心。虽然他们衣不遮体有衣无钮，棉絮外露但他们对生活充满阳光。虽然他们腹中饥，衣衫破，但他们精神健康。第一碗叫鸡也叫“顶头”，就是不收碗顶到底，啥时候收碗说明菜上完了开始吃饭。在牧护关座席上菜，不是烩就是蒸，要么凉拌从来没有炒菜。坐多少席只是一轮席当然多。席口不打棚在料天地。条件不好的地方居住稀散借不来桌凳，但生产队会制办几十张芦苇编好的席，放在生产队的公房，谁家过事很方便，展开铺到地上席地形坐，省去了借桌子凳子的麻烦。 第二道菜是凉菜也叫甜盘子，千姿聪慧的厨子用红薯片代替了。把红薯切成和捕克牌大小的片蒸熟撒些白糖即可。每盘只有八片，是按规矩上的，喝完汤的这桌孩子早已跑到厨房打探好了，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菜没来都站起来准备好蓄势以待。菜还没落在半空中有个孩子他眼尖手快一筷子上去把八片串在一起撒腿向后山坡跑了，后面跟了几个去追但没尝到一星半点。回来给席长汇报，能当席长当然要有刹气，这件事处理不好会坏了他的名声，骂是不起作用，打是不可能的，等吃完甜饭那娃回来他才宣布下一道菜不让他吃算罚。等第三道菜上来的时候席长“牺牲”他自己不吃上去抱着他让大家吃，显示他的权威。 第四道菜是一鸡二红中的红肉，红肉是一道名菜做法很传统。猪肉加大料煮七分熟捞出凉冷，肉皮上抹上蜂蜜放入油锅上色，用肉钩压着肉皮向锅底至几分钟，肉皮上泛起小红点才出锅。切红肉不叫切叫“改刀”。必须由大师傅掌刀，切成和火柴盒大小一样，必须匀称否则上席会引起一场武斗。改好的红肉放入蒸碗肉皮向下摆好，上面用油豆腐切成和红肉大小一样叫垫碗，然后上锅蒸，上席时要翻碗浇上调好的汁子，香味四溢、入口即化，不油腻回味长久。红肉上席后才开始划拳行酒令。五魁手，六六顺。到处桌子上吆五喝六。这桌孩子不甘示弱，他们不会划拳开始他们的游戏规则，石头剪子布，输者喝酒，一个桌子一个酒壶，一个酒盅在桌上轮流循环。看酒人提着整桶散酒在席间忙碌穿梭着。一鸡二红三鸭子中的鸭子被巧夺天工的厨子用大豆芽给代替了。红辣椒代表鸭嘴，红萝卜代替鸭掌让他给凉拌了。真是狸猫换太子神操作。一群孩子的桌子酒过三巡话多了，话大了，这个说他能尿过头，哪个说他能尿过河，另一个指着说他没有尿过河是吹呢。俩人打起来，还是席长平息了这场武斗。不知道上了几道菜收起大老碗，开始吃饭。一席发八个黑碗盛饭，然后上了一盆白米饭，菜而是一盘端四菜一汤，一碗白肉和大姆指一样大小条状，配菜也是白色，一碗大会菜一盘凉拌三样，一盘凉拌土豆片，一大碗自制的酸菜白豆腐汤。从开始上菜到结束足足三个小时，用时间证明大家吃饱喝好。这时总管安排人给退席的人发烟，摇摆的人很多，耳朵上夹着烟，迈着不能前行的步子，双腿不听使唤，伸手抓住发烟人的双手，嘴里打着酒咯吱吱呀呀地说：“你辛苦啦！”唱客，散席之后登场，自编自说以顺口溜形式商篮二县，种地为畔，睦邻友好，结亲不断，篮水客人商山卫家，主人过事都把钱花，一杯水酒，自斟自饮，看客不到，礼议不周，千错万错，主人之错。总管先生把心操，白天夜晚熬通宵。端盘的腿跑欢，下碗的碗下端。切菜的，刀抡欢，看客敬酒代发烟，埋了母，葬了父，黄金入了库，金进门，财进屋，代代享清福。唱客，是一种文化，也是一种风俗。杨旗林对母亲去世很悲伤，但他诚府很深，不会流露在脸上。只有安心几天哭的声音嘶哑，因为心中有很多委屈和不舍，三岁的杨安康偶尔也会哭是饿了。她们一家人最感谢的是丈人一家人，安乾坤从开始到结束没有离开过，他知道杨旗林在痛苦中，所有的事他一个人主持操心，安锁和他几个徒弟也是主力军，从打墓到结束尽力尽心。安喜妈啥心都操，她关心家人们的吃饭和过事要用的东西。安喜两头忙，工作上不耽误，姐姐家的事不落下，他的忙碌柳叶很理解，很支持，很欣赏安喜的做事风格。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次姐姐家的丧事供销社所有员工每人随礼两元，体现一个团队团结的力量，给足安喜的面子。改革开放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在新的时代迈开新的步伐。开辟建设社会主义新路的坚决信心，是发展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新道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路。改革开放符合党意民心，顺时代潮流。改革开放像一股春风吹遍中华大地，文化娱乐事业也走向复兴之路 刚进入腊月秦岭大队恢复了昔日的“胆大社”（以前街道人唱戏团的昵称）。由安乾坤负责组织招集“胆大社”的原班人马，使昔日的大秦腔重上舞台。每天晚上在秦岭大队点起煤油灯开始排练。根据现代情况排演大型现代剧“三世仇”古典秦腔“铡美案、游龟山、十五罐、辕门暂子、柜中缘”。参演人员老中青三结合。安锁成了核心人物，他的三个徒弟也成了他的三员干将，司鼓，司锣，敲板成了台上坐客。但能参与已经是很大的荣誉，你以后看戏也许挤不到台下，何况是台上。 虽然是排练，每天晚上大队部看热闹的人，人挤人。他们虽然是看客但台上所有台词在观众脑子里滚瓜烂熟。只是没给他们机会罢了。唉！这也许是命，改变不了现实，连安锁的徒弟都出人头地，看热闹的人都这样议论的，羡慕呀！改革开放一切都在变，包括事物，有些改变的不明鲜，不像安喜很明鲜，明鲜得让街道人羡慕嫉妒恨！不到一年改变了不少，入冬前有皮鞋穿，入冬后有毛衣穿，外表变化很大。内心的变化外人是看不到。精神的变化永远高于物质和富裕的变化。自从安喜上班和柳叶在一起，带来了人生的改变。从开始的喜欢到现在的爱是他很快乐！上班再也听不到安喜练习打算盘的声音。他只要一闲就在柳叶的桌子跟前站着，给柳叶讲他经历过的事情，讲小时候没啥吃，偷吃生产队的麻籽饼拉不岀屎，妈妈用锥子给他掏，小时候在河里打江水、看谁尿的高，他把柳叶当成他生活的全部，但是柳叶身上有很多密密他想知道，柳叶隐藏很深。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书田初中毕业了，自从给安喜说媳妇安喜拒绝以后，他俩也没见过面，都有些尴尬，忙不是理由只是见面没有话题。这天下午安喜又给柳叶讲和书田上山砍柴的童趣，书田走进供销社门市部的大门，安喜一看高兴地说：“书田你咋没上学”，“我早毕业了，我来问你下班有时间么一起锯柴禾，我看你门口棒棒不少呢”安喜说“能行，我哥买了一个新锯美的很”书田把柳叶瞄一眼说：“那你俩忙，我回家磨斧头去”。他刚走安喜给柳叶说：“陕西地方邪，他就是书田，他比我大几个月”“噢，和你一起打江水，看谁尿的高，给炮眼逮蚂蚁都是你把人家娃带坏了”。安喜又讲小时候上山砍棒棒子，攒到年底搭伙锯，破好柴过年做豆腐蒸馍才烧，以前推磨子磨面，都搭伙，一个人推不动，有时候推的时间久了或推的快了头昏”这时柳叶说：“头昏你咋不把给牛戴的眼罩戴上凑不昏了”，一旁的安喜又气又想笑。供销社每年春节放假从腊月二十九开始，到正月初七收假，腊月二十八逢会购买力很强，年底最后一个会。这天安喜和柳叶忙得没说话，他早上给柳叶拿的油豆腐没顾上说，今年做豆腐早，父亲和哥每天晚上排戏，主要是给柳叶送些。不忙时安喜说：“姐，我妈给你准备豆腐我拿来了，你看你还要啥，关门了我去街道给你买”，柳叶说：“啥都不要。只要豆腐，一会交完账你把所有货物清理一遍，在把卫生打扫一遍，我早些回去做饭，你忙完了来吃饭，你顺便把豆腐拿上，到明天早上你来，咱俩把封条贴上我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