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安喜到供销社当临时工,被安排到烟酒门市部上班
初四一早,杨旗林和安心带着孩子给丈人家拜年,也给安喜准备了去郑主任家拜年的礼物,姐夫对安喜的事很上心,交侍安喜去了怎么打招呼,什么话该说,并介绍郑主任家住的地方,家庭情况,吃饭要矜持,说话要小心,杨旗林都能猜到今天都有谁去给郑主任拜年,让安喜要更注重礼节。 正月十五古称“上元节”吃元宵、赏灯会、舞龙狮、跑龙船、扭秧歌,这都是牧护关人以前的正月十五了,随着贫困和其它因素,已没有过去那么热闹,年龄大的人只能把这些过去的事和回忆当故事讲了。现实中现在的人这一天也很忙碌,在正月十五晚上上坟也叫作“全灯”,被贫困永远不会打到的,因为这是祭祖。 午饭后,准备上坟的祭品,用粗点的萝卜切成十公分的小段,用小刀在罗卜的横面挖个三公分深的小坑,用棉花搓一个十公分的灯焾子放进去,另一头用小一棍插在罗卜外面,把整块黄色的漆油放到锅里加热至融化,倒入做好的罗卜灯里,冷却后和矿蜡是一样的作用。漆油是漆树结的籽压的油,没有很浓的香味也很廉价、一块钱一斤。比煤油灯更方便。灯笼比较简单,用一张A四纸,如果是新坟用红纸卷成一个小圆简,结缝用小点的竹棍别上,只要不开,省去了浆糊,每个灯配三根小竹棍和筷子一样,天黑时分,路上上坟“全灯”的人很多,每家给每个坟都祭一个灯笼,在坟上找到合适的位置放上罗卜做的灯,用三根竹棍从纸做的灯笼内壁插入土中固定,点上棉花做的灯焾子、一个坟十几个灯排成一排,在宁静的晚上很是壮观,有时祭完不能走,得看会,偷漆蜡的人多,尤其是离村子近的坟。即是远在他乡的游子,正月十五晚上也会做个“孔明灯”写上自己的心愿放飞,也是一种祭祖“全灯”的形式。 供销社,面积比公社还大,建筑更是高大尚,全部蓝色的门板,东西横跨五队和六队的阳坡,大门在五队,大门东四间大房是烟酒副食门市部,大门则是一合铁门,宽五米有余。大门西是收购粮油占了四间,再往西布匹、百货、文化用品为一体,从街道上去门市部五级踏步,房间台一米宽,水泥做的很平很光、很大气。每个门市部里面都向北有个后门,虽然三个门市部是一体但柜台下有隔断,后门通向的院子很大,院子北是一排房子,西边是会议室,挨着当然是主任办公室,以东是职工宿舍,最东是厨房和车库,车库没门是敞开的,后面才是厕所。东夏房一坡流水,小房子是门房,西厦房两坡流水房子大,足足几百平米全部是库房。偌大的院子没有树、没有花草可能是拖拉机来回通行更方便些。 郑主任是官名,本人郑天成,名字和名气一样大,1968年和外甥安荣一起抽调去参加“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结束后一半人返乡,转正留下的人都是有能力的,郑主任原来在其它公社供销社当主任,近年才调回原籍,但名气不亚于公社书记,公社书记管理的政治,政策和生产,而郑主任掌管的是民生,全公社人消费和生活,在计划经济,物资匮乏的年代,紧俏物资像缝纫机、 自行车、红糖、白糖、碱面等商品都由他控管,名副其实的实力派。他天生长了一副宫相,身高一米六五,四方大脸,脸色红润,头大装着智慧,头型很重要,留长发三七分,梳过的头发没有一丝零乱,浓眉大眼,鼻子有点塌陷显得鼻孔很大,下嘴唇有点厚,一副白牙显得干净、相貌一看就是吃官饭的人。上衣灰色外套宽大合体,上衣兜上面插着的笔,显示文化人象征,裤子黑色熨烫有棱有折,一双圆头皮鞋光亮,一身穿着搭配淋漓尽致,可以跟公社书记媲美,走路有点驼背,习惯性两手背后。 正月十六安喜早早去大姐家,大姐给他做了一身新衣服,上衣是薄棉袄。扯的黑色卡布,没有纽扣是拉链,很高档,裤子是灰色的,都是用缝纫机花钱做的非常时尚,安喜换上衣服后,姐姐用梳子给弟弟梳头发。乌黑头发下一双明亮的大眼在闪烁,圆圆的脸蛋粉红天真可爱。他明明是上学求知识的年龄,却走向社会。只有鞋是年上姐姐做的,一身着装弄得安喜更紧张,有点胆怯,脸红,羞涩。姐夫看到安喜的表情,也懂他的内心,他说:“我一会带你去,你是街道娃,去了可不敢扭扭捏捏的。供销社九点半开晨会,十点开门,下午三点关门。下班了早早回来,一家人给你操心呢。” 杨旗林把时间拿捏的很准,他俩去正好在院子碰到吃完饭的郑主任,一起走进会议室,会议室不大,实际上是一个乒乓球案子,周围放些椅子。杨旗林指了一个椅子让安喜坐下对主任说:“舅舅我把安喜送来啦,娃小不懂事,请你多关照。”郑主任摆摆手说:“放心、放心。”杨旗林转身告辞走了,安喜坐在椅子上,像木偶一样,感觉空气在凝结,自己很紧张,三三两两的人走进会议室,他不敢直视,更不敢打招呼 两个手把做的没地方放,只听郑主任说:“人都到齐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安喜咱供销社新来的临时工,大家欢迎。”掌声响起时安喜起身向大家鞠躬表示谢意。这时郑任说:“安喜你坐下,一会我带你去熟悉一下环境,大家以后都是你的师傅,大家今后对安喜该教的教、该说的说,不要保守,目的是大家团结干好工作。”郑主任又安排了其他的一些工作后会议结束。安喜面对这些生面孔像是上战场一样紧张。 正月十六全部开工,安乾坤住宿在“五七学校”他也在忙,安喜上班的事也得回家问问。生产队第一天开工,下午收工早点,安锁回家看到安喜穿一身新衣服。积压在内心很久的怨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他对安喜说:“咱大偏心眼想着你,给你刚毕业安排工作,你穿的啥?我穿的啥?我都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媳妇都没有,我干这活日他妈呢”他越说越激动,他拿出他做木工的工具,一斧子下去把锯条砍断,用斧子砸坏了所有工具然后扔到炕洞里,他疯一样摔着房门,扑倒在炕上大哭起来。大哥这一切举动吓得安喜打颤,从来没见过人失控的样子。他一个人在家很害怕,他飞一样跑去叫姐夫,只有姐夫能说服大哥。 当杨旗林进门看到岳母在敲安锁的门,她不敢进,她知道儿子的心病,可进去说什么,杨旗林推门进去,他也躺在哭泣的安锁身边摆手让岳母先出去。很久安锁在抽泣中缓缓地停下来,这时杨旗林下炕点亮煤油灯。东边房子安乾坤、安心、安喜妈纠结的心都放下来了。所有人都在想一个问题就是忽略、关心、沟通。这时杨旗林不问,怕二次激发安锁压抑的情绪,倒是安锁坐起来先开口说:“姐夫我委屈很,跟我同龄的人,跟我好的同学都结婚有娃了,我一到黑来都没脸去同学家。”一旁的姐夫强装着哈哈大笑着说:“原来我兄弟是想媳妇了,男娶为婚,女嫁为姻,你想媳妇很正常,但是婚姻要有缘分,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自然就有了,你咋不跟你队上几个老光棍比呢,这些人跟你没法比,没有可比性,你才多大,像没媳妇的人都去哭,在说了你年龄不算大,狗屁年龄小的很,咱大咱妈给别人都说你,介绍你既聪明又有手艺‘五七学校’毕业,你姐也夸你、操心你、关心你,现在咱屋这日子,街道人都羡慕呢,媳妇迟点说更好的在等着你,给你攒的,丈母娘给你养的,今天没有不等于明天没有,现在咱两家人一年就给你挣个媳妇钱,只要咱有钱哗哗啦啦就给你把媳妇取回来啦,还有咱小兄弟安喜穿一身新衣服给咱屋撑面子,衣服是你组给做的,等你有了工作了,你姐也照样给你做衣服买皮鞋呢,安喜去当临时工是咱一家人的光荣,尤其是你这哥哥多光荣的事情,当临时工不是咱大给找的,是安喜符合条件,人家要的是应届初中毕业生,说明咱兄弟运气好,你要为你兄弟高兴呢,兄弟好了不用你操心多好的事,你说我说的对不?”“姐夫你说的对着呢,是我不豁达,现在我豁达了。”东边房子安喜早早脱下新衣服放在妈妈的炕上,一家人由阴转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安锁个子比安喜低些些,小眼睛给五官减去几分色彩,人心地善良,爱和熟人打招呼,显得过于热情,话多成了他的缺点,周围都是一般没有上进心的人,自己的世界很小。 安喜去供销社的消息不翼而飞,街道人人皆知。九点从家里去供销社,正好街到吃早饭的时晨,他走每一步都有人和他打招呼,他知道他走过去后,大家哗然议论着他,有些声大的人安喜会听到,他加紧步伐先去自己的宿舍,只是半间房子,带有暗锁的门显得很高档,门对着会议室的乒乓球案子,房间很阴暗,北墙上两米高有个小窗,窗外住着五队几户人家。窗子高是保护窗内的隐私。两个小凳子支着一个单人床板,靠南墙有个三斗桌子,一把椅子很有历史,也算是家具,也算浑全。最耀眼的是桌子上玻璃罩子的台灯,虽然是煤油灯,但家里没有的,虽然亮,但费油。南边房子是主任办公室,门向着会议室,房子的窗户很大,玻璃窗向南向阳也亮堂。会议室的门是一合两扇开的大门,只要主任在,门时常是开的。 昨天郑主任带安喜熟悉环境,领着他去各门市部了解所有营业部环境情况,他紧跟其后,像将军的卫士一样,结束后回到主任办公室郑主任对安喜说:“你来一个月的实习期,这一个月你没有休假,现主要是替换休假人员上岗,每个门市部两个人,你不会可以问、认真学,在没人休假的情况下去各门市部实习一个星期,实习结束后根据你个人能力在固定你的岗位。明天从文化用品门市部开始ot。”“好的,主任”“还有你不用在灶上吃饭,一个月省十二块钱。早晚你还能帮家里干些啥。”“谢谢主任!我知道了。 供销社人员编制正式工来自其它县或城里,连看门的都是正式工,开手扶拖拉机的王傅和厨娘、安喜三个人是临时工,听说厨娘一个月才十八块钱工资,但吃饭人不多,用煤油炉子开小灶的人多。安喜的到来大家都叫他小安,但他不知道大家的名字,也不好称呼大家,暂时只有白搭话。 第二个星期安排安喜去烟酒副食市门部替班,主任带他去的,门市部在大门东边,独立的四间房,从大门通道开着的小门进去,靠墙全部是货架,货架与柜台一米宽的通道,柜台高一米,宽一米,柜台下是三斗桌子,桌子旁边有小暗门,郑主任蹲下身子打开小暗门,安喜跟着钻了过去,柜台外面积很大,长方形,有几十个平米。显得营业厅很有气派。从门缝和窗子缝隙钻进来的光线很亮,主任叫安喜,取下门杠靠在一边,四页门板推向一个位置就取下来,靠在一起,外面的窗扇是从外面锁的,打开锁向外墙开着。卸下门板时房间台上等候的群众蜂拥而进,拥挤在柜台外。主任和安喜绕着大门从小门进去,关上柜台下的小暗门。东边售散酒的柜台下六七个装散酒的坛子,两个圆型装酒的白色大铁桶占去了很多地方,三斗桌则在东边的货架下,一米宽的兰色栏柜上,乱七八糟、扭七歪八的摞着黑色的烧碗。柜台外的一群人,一个手抢碗,一个手拿着纸票子,在酒瘾的驱使、酒虫的勾引下喊到一两、一两、二两、乱喊着。他们的表情像在乞讨饥饿一样,这时卖副食的女营业员过来帮忙,主任揭开酒坛上像枕头一样的盖子,一手拿酒提一手接碗,女营业员收着钱,忙而不乱,站在一旁的安喜束手无策,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接到酒碗的人扬头一饮而进,嘴上扬起的碗迟迟离不开嘴,控干碗壁中的酒,放下碗扬长而去,有人则端着一两酒的碗,圪蹴在地上靠着枱台下的墙咧着嘴慢慢品尝酒中的味道,有个别人解开七尺长的腰带搭在肩上,从敞开的棉袄里下面的布兜中掏出一沓纸票子,展开后用手指沾点唾沫,用指头搓,反复地搓着,取出两张五分的纸币,放到柜台上装好钱,系好腰带,把钱梯过去说在来一两。 第一轮高潮过去了,这时主任给安喜教打酒的手法:“你看柜沿上挂着这些酒提一两、二两、半斤和一斤,还有大小不一的酒溜子,顾客拿的酒瓶口大小不一,插上酒溜子,不要插实,用大拇指顶着、留一点缝隙,让瓶中的空气排出,最重要的是酒瓶与酒坛的距离,如果是满坛酒,酒瓶则高,不能把酒提外面粘的酒带出的酒带走,动作要快、要熟练、不能让顾客怀疑撤暗的酒是他的,认为你没打够,酒坛靠窗户南边是‘秦川大麯’其它都是散‘太白’价格不一样,一斤八毛九,散酒一毛一两,不知道的你问柳叶姐,她会教你的”。 郑主任说完习惯性两只手背后,驼着腰慢悠悠地走了。这时安喜才大胆注视着站在跟前的她。 柳叶姐中等高个子一米六,身材微胖,显得更丰满,乌黑的头发扎了两个辫子,搭在肩后,四方大脸白而净、浓眉大眼、高高的通天鼻梁,从后面扎起的头发没有掩盖两个大耳朵,圆圆的轮廓,像两个大元宝,显而可见的脸统领整个五官,一说话两个小酒窝,洁白的牙齿镶在小嘴里,她的容貌赛过貂蝉。柳叶姐说:“小安,三点关门前这些酒佬还来一波,但人少点,三点主任不来了我会帮你,货架上的烟明码标价,那个不会错的,不清楚的你问我,关门前把今天的营业额交给会计上帐,抽屉只留五分钱以下的零钱。”“姐,我知道了,不会不懂我会问你。”安喜只有一个安心姐,今天又多了一个姐,他有点不自在,唯唯诺诺地挤出口,营业中每来一位顾客,柳叶都会过去看看,这样安喜也不紧张,买东西的人少了,一轰过去了,闲下来的时候柳叶喊:“小安,你过来。”小安走过去后柳叶给他讲“咱俩是一体的,我给你介绍我这里,盐一毛七一斤, 没有商标,这一层是副食点心,饼干、麻饼,下一层是包好的减面、苏达,这两种不要拿错了,”她在用心地讲,安喜骚乱的心砰砰乱跳,只听她说我去上厕所了,你一个人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