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大人要以什么理由，来指使陛下自主退下皇位，将龙椅拱手让人？”
郑治荣发言大胆狂妄，南秋霁不仅没法满足，更多的还是嗤之以鼻。
他一介臣子，有什么身份去赦令帝王退位。
要说是皇亲国戚，他也不过只是当今圣上的亲外公，臣就是臣，即便君再昏庸无道，也无权管辖。
“千岁，您切莫觉得，下官此时是在跟您玩笑。”
郑治荣无视南秋霁眼中的轻蔑与不屑，更加的躬身屈膝：“下官所言句句都掏自肺腑，您要是让陛下继续担当大任，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南秋霁听着他吹嘘，不紧不慢的让知音从外面再传了两壶酒来，递给续随喝下去之后，才幽幽抬眼。
“宰相大人这下着实是勾起了咱家的好奇心，究竟是什么样的祸端，才能引发杀身？”
续随在边上品着小酒，一边暗戳戳的竖起耳朵。
她也很好奇，她亲自推荐的人选，能给她的小太监带来什么祸端。
“千岁有所不知。”
郑治荣见他有所反应，以为是下套成功，机会来了：“天下人皆知，陛下乃为痴儿，对您将其辅佐视为滑稽。”
“可天下人不知的是，陛下并非为天生痴傻，她的神魂早在满月之际便被抽离了去，剩下的躯壳用以镇压凶邪大煞。”
“她这样的一个容器，平生不可接触富贵、灵庙，否则体内的冤魂吸收其力量，很有可能会苏醒，从而重现世间，大开杀戒。”
郑治荣讲的这些，和郑谣乐当初所说相差无几。
南秋霁早就听过一遍了，是以起不了半点反应：“嗯，之后呢？”
杀身之祸指的就是这个？
和每夜都被纠缠一遍相比，他甚至觉得“杀身之祸”这个词听起来，颇为顺耳，使人舒心。
“千岁，您可别不信！”
郑治荣见他进了“深坑”又爬起来，顿时感到着急：
“下官并非是对您危言耸听，具体缘由不便透露，但总归姜续随无法担当大任，您就算将她换掉，于您而言并非坏事。”
姜续随不能留。
郑家每隔一代都要诞生一位痴儿的诅咒，他不能再将其延续下去。
他的孙儿即将快要出世，姜续随今年也刚好及笄。
按照惯例，孙儿满月之时，便是姜续随的亡命之日。
但郑治荣不能等了。
他已经找到了方法，能够将花浮青和守墓者一同杀死的法子。
只要姜续随一死，花浮青必定重创。
禁地凶险，她再受伤的情况下，十有九成会彻底烟消云散。
到那个时候，郑家的诅咒就算是彻底解了，他的孙儿也不必步入后路。
“既然宰相大人都这样讲了，咱家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
南秋霁撤掉一个空了的酒壶，换上一盏新的后，才面向郑治荣：“方才听宰相大人所言严重，可有破解之法？”
他讲述这么多，无关就是自己除不掉续随，想要借助他人之手，携把气力。
他也不是不能听听，当着正主的面说坏话，有没有事的，还得放到一边。
郑治荣也是偶然得到一手消息，早年的南秋霁极其迷信。
坏事做多了还要在院子里泼洒黑狗血驱邪，甚至请过符箓，拜过庙宇。
他不知道的是，南秋霁之所以会做这些，和自己杀人放火不着干系，全都是因为某个死缠烂打且不干人事的死鬼。
郑治荣拿着从偏门得来的半假消息，编织了一个自认为十分完美的套路。
“千岁当真原因相信下官？”
他和他官场厮杀多年，虽然平日里见面大多虚与委蛇，但绝不可能融洽到这种地步。
郑治荣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判断的明白，临门一脚时，矛盾的开始犹豫。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宰相大人所说的那些，咱家早前曾经接触过，是以能够静下心来听上一听。”
南秋霁不怼人的时候，看起来当真是岁月静好，公子无双。
他摩挲过腰间玉扣，学着续随的样子，露出些许无辜：“所以宰相大人，您愿意教诲咱家些许么？”
郑治荣：“……”
他好像大晚上的撞见了活鬼。
南秋霁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突然无辜了这么一下，反倒是让他好不容易迈出的一步，有了些许收回。
“改朝换代非同小可，虽然下官明白千岁有这样的实力，但下官认为，最好还是从长计议为妥。”
郑治荣沉吟一瞬，婉转的改变了口风。
今日的阉狗太过蹊跷，和他熟悉的那个奸贼全然不同。
他怀疑坐在这里的不是本尊，极有可能是盖上了一层人皮面具，故意引他出来。
如此一想，郑治荣又偷偷看了几眼续随，这个想法越发坚定。
南秋霁最为讨厌女子，他身边无法接受任何一位女性的存在。
所以这位，有九成的可能不是真人。
郑治荣一番心理活动丰富，要是桑域能够在现场听见他的想法，肯定会满脸无语，并另外附加一把大刀。
年纪大了就是怪哈，什么事情都铺垫好了，突然来了个停顿，开始自己脑补。
这不是纯纯有病吗？
桑域听不见。
桑域这会儿刚吃完斋回来。
“爷呢，你们都在这里守着干啥？”
不看见他还好，一看见他，知音就来气：“你死哪儿去了，一天天的看不见个人影，就知道玩儿！”
要不是因为今天他不在，自己也不至于要亲自带领弟兄们去踹了鱼儿的房门。
幸亏他有面具，没被认出来，不然要是在鱼儿面前露了马脚暴露本性，人家姑娘还乐意跟他好吗？
肯定是不会的。
桑域一头雾水，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非常迅速的拔出了长剑，摆出对打的姿势来：“什么叫老子一天天就只知道玩？”
他都一整年没歇息过了，难得告个假也就一天不满，这孙子吞火药了，这么大的气性！
“老子个屁老子，儿子在爹面前没大没小，当心出门遭雷劈！”
知音的“好脾气”在桑域面前完全不起作用，见到面了不呛上个几句，他能膈应到晚上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