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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也忒脏了点

    “参见千岁。”

    盛绮芳对南秋霁有一种本能的惧怕,这种恐惧里又同时掺杂了仇恨与敌意。

    为了防止自己因此被挑出毛病,她抢在南秋霁看来之前跪了下去,完全埋首于地面,只留下一个后背。

    “不知先皇贵妃是出了何等大事,才能惊动盛姑姑亲自大驾光临。”

    南秋霁给桑域递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火速搬来一张贵妃榻安置在外。

    盛绮芳俯首在地上,娇柔的挤出点哭腔:“回千岁的话,娘娘近来过于思念陛下,导致得了郁症,彻夜难安,头痛心疼。”

    “奴婢瞧着这样下去定会垮了身体,这才斗胆前来请求千岁,希望您能让陛下与娘娘见上一面,用以宽慰。”

    盛绮芳声声祈求,瘦弱的肩头轻轻颤抖,使人听后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南秋霁也不例外。

    盛绮芳这样哭,让他无端感到心中一重:“盛姑姑言重了,咱家不是什么薄情寡义的人,娘娘想见陛下,咱家自然会同意。”

    “不过先皇贵妃既得了郁症,怕是时日无多。”

    “若是这样的话,不妨让她先将东西交予咱家,到届时,咱家可赏她个全尸,陛下前去吊唁,看着也会深感欣慰。”

    桑域站在边上都没耳朵去听。

    瞧瞧他家主子,用一副最同情的语气,去诅咒人家死。

    多磕碜嘞。

    盛绮芳擦了擦眼泪,楚楚可怜的抬起头,悲切道:“千岁,奴婢知晓您与娘娘不合,可是母子连心,娘娘过得不好,陛下也会身心疲惫。”

    “奴婢求您,哪怕是看在陛下的份儿上,您便让她与娘娘见上一面,可好?”

    盛绮芳是个美人。

    身为郑谣乐的陪嫁丫鬟,平日里享用的,也都是上好的东西。

    先皇在世时,郑谣乐有的一份东西,她必然也会拥有一份,将近三十的年纪,保养的却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这样一张脸,美人落泪,要如何不起怜悯。

    南秋霁定定的瞧了她一会儿,忽而唇角一勾:“咱家似乎,并没有让盛姑姑起来吧?”

    盛绮芳咬碎了一口银牙,怨毒满的快要溢出来,偏生还要装作一副怯懦的模样。

    “是奴婢不懂礼数,望千岁恕罪。”

    她重新磕下去,这一次,没再直起。

    “放眼望去,整个天雍的人都知晓,咱家不是什么大度的。”

    “盛姑姑既然犯了错,那便自认责罚,去慈福宫外跪上个三两个时辰,洗刷一下罪状。”

    南秋霁在她完全匍匐下去之后,才敛起了威胁。

    他懒懒曲起条腿,有一搭没一搭的蹭着玉扣。

    好半晌,才继续道:“话又说回来,盛姑姑是想,让先皇贵妃与陛下见上一面?”

    “娘娘是真想见陛下,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借助陛下,为她活下去而加固筹码?”

    南秋霁字句松散,每一个调都很平和,又每一个字都带有绝对的压迫。

    盛绮芳悄然捏紧了指尖,看不见她是何种神情,只能听到声线算是平稳:“千岁多虑了,娘娘爱子心切,并无其他想法。”

    她暗骂南秋霁敏锐,一眼就能点破娘娘用意。

    可她都已经来这儿了,不论如何也要将他带回去。

    “想不想的,咱家又不是蛔虫,自然不如盛姑姑清楚。”

    南秋霁点着了烟丝儿,紫玉烟杆自他手中拿着,吞吐出一口缥缈的雾来。

    这烟丝儿是邻国进贡的,劲儿要比寻常的丝子大上不少。

    南秋霁不知是疲意上涌,还是混沌了神思,总归是许久都不曾言语。

    盛绮芳就一直跪伏在地上,身子都被硌到生疼,也不敢动弹一下。

    天边又开始冒下细碎的小雨,淅淅的自屋檐坠落,逐渐淋湿地面。

    盛绮芳后背的衣衫湿了整片,初春寒凉,冷气入骨。

    “千岁。”

    这场无声的威压,直至知音过来后,才被打破。

    “什么事儿?”

    南秋霁自薄烟朦胧回首,烟杆子上坠下来的铃铛磕在榻上,发出脆响。

    知音先是收伞深躬下去,随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浑身湿透了的盛绮芳,这才走上阶梯到了屋檐底下:

    “千岁,慈福宫的人来报,陛下于午时被大皇子的侍从带走,至今不曾出来。”

    他说这话时格外加大了音量,咬字极重,是故意讲给盛绮芳听。

    “看来咱们的这位小皇帝异常抢手,这一个两个的,三天两头要把她往自己身边拉。”

    南秋霁掩住唇,浮起的笑意不达眼底。

    “既然今日这样热闹,咱家若是不去瞧瞧,岂不是辜负了大皇子与先皇贵妃的好意。”

    他站起来灭了烟火星子,将烟杆递给知音拿着。

    “桑域,去备水。”

    翻转一夜,身子有轻微的黏腻感。

    这样进宫,定然是不会舒服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差。

    要想看戏,必须得先准备个好心态才行。

    ……

    续随无故感觉背后一凉。

    好像要倒霉了,但又觉得不像。

    她窝在荣子肩上的麻袋里,感应到小太监已经醒了。

    好在荣子已经跑到了慈福宫外,照着狗洞把她往外一倒,又贼溜溜的自个儿走了。

    也不知道殿下打的是什么主意,让他把人绑过去,又毫发无损的给送回来。

    奇怪,太奇怪了。

    “快过来,人在这里!”

    “找到陛下了!”

    “快快快,赶紧去通知千岁,陛下找到了!!”

    续随刚哼哧哼哧的从狗洞里钻回去,一大帮子人就奔着她跑来。

    小小的身板儿被提溜起来,抬头就看到之前骂过桃红的公公,又是急切又是怨怪的跺脚。

    “奴才的好陛下呦,您说您醒了怎么不叫下人,自己跑到这儿来钻狗洞干什么?”

    真不愧是南秋霁养的,齐公公的语气跟当时桑域找到她时一模一样。

    续随表现的极其无辜,她拍拍自己扁扁的肚皮,在本就脏乱的衣服上,留下几个黑手印子:“寡人饿饿。”

    齐公公表示没眼看,痛心疾首的别过了脸去:“陛下诶,您这……您这钻的怕不是狗洞,而是跑到了猪圈里滚了三圈吧?”

    也忒脏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