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域觉得十分里,有十二分的不对。
“奴才去太医院的时候,原本要喊的是咱自己人;”
“可这薛太医听说是陛下受了伤,非要让奴才把他带上。”
“虽说他是陛下的舅舅,可这举动,未免也太过可疑了吧?”
南秋霁摩挲着腰间的玉扣,过了好半晌,才低低的笑出声来:“确实很可疑,你去查查。”
“是。”
桑域最喜欢的就是,把带有伪装的猎物从坑里挖出来,再动用绝佳的手段,使其纵享销魂。
“顺便,再去查查陛下这几日,可曾接触过什么人,她在祭祀消失之前,去了什么地方。”
桑域正要走,就听他家主子又补充了一句。
“陛下?”
他不解,一个痴儿,还能舞出什么动静。
“你难道不觉得,她从消失过后再回来的举动,有些过于奇怪了么?”
先前搭在腰间的触感仿若还在,南秋霁敛去眸中探究:“虽然她的举动和之前相差不大,但还是和那个傻子不一样。”
桑域被他这么一说,陡然惊觉:“您是怀疑,现在躺在殿里的这位,不是真正的姜续随?”
“是与不是,查一查便知道了。”
南秋霁眸光幽幽,回头扫了眼紧闭的殿门,转身离开。
从昨日起他就觉得,这傻子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加上她刚才那番动作,和看似迟钝,实则连贯的语序,更为令人生疑。
如果说,他辅佐的新帝并非真正的姜续随。
那便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何昨夜自己依旧梦魇的原因。
……
外面的人疑心重重,里头的人躺平摆烂。
从薛太医走后,续随就一直在睡觉。
慈福宫的人马被全部换了一遍,新来的宫侍不曾得到许可,不敢轻易进来伺候她。
到了晚间,续随是被饿醒的。
肩膀上的疼痛在持续,脸上的血污已经干涸,结在脸上发了黑去。
她能感受到生命在流逝,挨了这么一刀,还剩一个月的寿命,径直减了大半。
续随有点无语。
不得行。
那个什么太监,她看上了。
要是不吃到嘴就回归魂体,多少是有点不甘心。
并且她现在无法确定,在脱离身体后,还能不能再挑人附身。
早知道宫里有个这等尤物,她就不故意让那个什么春泥刺到了。
如此想着,续随费力的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
已经到了晚上。
她挣扎着起身,一点一点挪到床边上。
再因无力支撑而摔了下去。
很好,寿命又减一半。
续随喘了几声,手指扒住地板,艰难的朝着窗户爬去。
晒晒月亮吧,晒一会儿,她的灵魂能稳固些,不至于受这残躯影响。
吱呀——
续随还没爬到目的地,殿中便进来个人。
她就这么糊着满脸的血,扭曲在地上,回头看向站在门边上的南秋霁。
“……”
实在是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太吓人了点,以至于桑域直接打了个哆嗦:“陛下,您是又傻了吗,大半夜的模仿尸体干嘛?”
续随低头看了看自己。
还好吧,这不喘着气儿呢么。
“你先下去。”南秋霁赶走了碍事的桑域,踩着续随攀爬过的痕迹,一点点靠近了她。
续随狼狈的趴着,一身龙袍穿在她身上畏畏缩缩,皱巴的好像块抹布。
她就维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看着南秋霁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手指擦过她脸上的血污。
“陛下当真是傻的令咱家心疼,脏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洗洗。”
续随感觉他在口出狂言。
谁家傻子会自己主动去洗澡的,那不成正常人了么。
南秋霁的手掌仔细的抚摸过续随的脸。
面前的小皇帝随着他的动作,目光越发呆滞了起来。
他好香啊……
闻起来好好吃。
续随吸了口气,月光刚好从外头洒向她的身体,灵魂本能的通过温度,汲取他人元阳。
“陛下是怎的,还想生吞了咱家不成?”
南秋霁没找到人皮面具的接口,还没等他继续往下探,身上便趴上来一个腥臭的玩意儿。
“千岁,扶寡人?”
猛吸了几口,续随那被肉体凡胎影响的魂魄,总算是稳定了些许。
她软绵绵的撑在南秋霁的腿上,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好,缓了缓,怯生生的询问。
“这是自然的,陛下有令,咱家不敢不从。”
南秋霁眸色晦暗,扫过她搭在自己大腿上的双手,小心的给她“扶”了起来。
“陛下还真是不当心,这么大的人了,走个路都不会,非要用爬的。”
今日已经是第二次了。
桑域那边没有查出来不妥之处,续随的脸上也没有面具的痕迹。
南秋霁还是觉得不对劲。
如果说没有易容的痕迹,那她就是对自己下了狠手,直接用江湖术法改变了脸型。
“哐当!”
续随在被“扶”起来后,南秋霁就松开了她。
趴在地上太久导致两眼发黑,由于失去了支撑,肉身立马松软疲累,大头朝地径直栽下。
“……”
续随直勾勾的盯着南秋霁,没吱声。
你觉得本座为什么要爬呢?
“是咱家的错。”南秋霁头一低,口头上道着歉,实际上却一点都没有要将她搀一把的念头。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身形落下大片阴影,把续随整个盖住。
“今儿个算是晚了,待明日,咱家吩咐御膳房,多为陛下准备些养身体的药膳。”
老是半死不活的也不行。
半死着半死着,指不定哪天就真没了。
“谢,谢……”续随惨白着一张脸,唇色因为心脏的收缩发乌发紫。
大抵是惦记着自己的破身体,在承受了一会儿目光的审视后,她又弱弱补充:“寡人,想见千岁,每天。”
多见面,才能多创造机会。
她虽然记忆不大全面,但时刻谨记阿娘的教诲。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身为女子,当显本色。
“陛下难道就不怕咱家么?”
南秋霁讥讽的嗤笑,前头还说查不出破绽,后头这不就自己暴露了出来。
真正的姜续随可是怕他怕的紧。
先前调教的时候用了狠劲儿,以至于她每回见到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不怕。”续随躺在地上摇摇头:“千岁,好,寡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