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村不算大,在东玉河西岸。全村近二百户、八百多人,耕地虽不多,但在东河镇算比较富裕的,人均能分到七分地左右,而且大多是水地,农作物以稻子为主,这在北方比较独特。
全村分为四个村民小组,前几年还是农业公社、生产大队和生产小队的叫法,村民小组以前按一队、二队、三队这样称呼,村主任那时叫大队长。这几年都陆续改了名称。
村支书刘大炮也是复转军人,“刘大炮”是外号,真名已难以考究,连他自己都用这个名字。他快六十岁了,但看起来像四五十岁的壮年,身体很硬朗。
刘大炮十几岁参军,打过土匪,后来入朝参战,当过炮兵营长,回国后在省公安厅工作。为响应号召回家支援农村建设,他放弃省厅工作回到东河公社,还建起了一家电石厂。
电石厂是东河公社第一家集体企业,当时在桂柳县盈利很多。但没多久,刘大炮在竞争中失败,回到村里当支书,电石厂也衰败了,还背上十几万信用社贷款。
梁枫对刘大炮的经历有一定了解,对他印象不错。刘大炮在村里威望很高,丹村有很浓的传统宗族思想,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姓刘,多年前是一个祖宗,刘家祠堂还保存完好。
梁枫应承为罗虎做媒人后,就想到了刘大炮。在丹村,刘大炮像古代族长一样,在刘氏家族有很大影响力。
刘天良年轻得多,按辈分是刘大炮的侄子辈,虽然可能出了五服,但在农村,经常走动的话关系还是很亲近的。
大家簇拥着梁枫到刘天良家,刘大炮和韩艳宁陪着梁枫在客厅,刘天良准备酒菜,中午要招待领导。覃丽进村打了声招呼就回家了,本来想请梁枫去她家,但看到老书记和村主任的架势就放弃了,回家生闷气。
办事员小王独自坐在屋角,端着茶杯,既能关注领导动静又不显眼。今天能跟梁枫下乡,他很激动。
副镇长韩艳宁先汇报说:“梁书记,丹村的提留款已经收缴了百分之九十以上,除了个别困难家庭,基本完成任务了,正打算回去汇报。”
韩艳宁分管教科卫办、计生办等工作,不是党委成员,来丹村蹲点收缴提留款,她自己可能都觉得别扭,汇报时神色不自然。
梁枫摆摆手说:“今天不谈工作,我是来办私事的,工作的事回去再说。”
听到是私事,韩艳宁很羡慕,能让县委常委求帮忙的私事,那是很大的人情。她看向刘大炮时,目光中充满嫉妒和艳羡,感叹刘大炮的好运气。这时刘天良也回到客厅,恭敬地坐在一边听着。
梁枫不绕弯子,直接说:“刘支书,你们村刘家有个姑娘叫芍药,在镇中心小学教书,我们是大学同学。今天我来当媒人,给芍药和罗虎说媒,但我不了解芍药家的情况,想请刘支书帮忙。”
刘芍是丹村的骄傲,梁枫不相信刘大炮他们没听说过她的终身大事,所以直接说明来意。
但话说完,梁枫发现刘大炮、刘天良和韩艳宁神色都很古怪,韩艳宁脸上似哭似笑,刘大炮和刘天良先是惊愕,然后露出轻松的神色。刘大炮问:“梁书记,芍药和您是同学?”
梁枫不动声色地说:“是啊,大学三年同学。”
刘大炮哈哈一笑说:“这事儿容易,有梁书记亲自做媒,就有八成把握了。我先去传话,回头给您回话。”
梁枫笑着握住刘大炮的手说:“那就拜托刘支书了,我等好消息。”
刘大炮笑着说:“行,这是喜事,谁都愿意帮忙。要是成了,媒人也算我一份。”
刘大炮出去找芍药父母了。
梁枫对心神不安的韩艳宁说:“怎么了?不舒服吗?”
韩艳宁尴尬地摆手说:“没有,没有不舒服。”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梁书记,我……”
梁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怎么了?有话直说。”
韩艳宁咬着嘴唇说:“梁书记,您和刘芍同志是同学,还有那个罗虎。前一阵,县教育局白局长托我给他家小子说媒,女方就是刘芍,幸亏刘芍和她家里人都没答应……”
梁枫先是一怔,然后笑了起来说:“没事,一家有女千家求,这说明我同学很优秀,应该高兴。”他心里暗自感叹,幸好提起了罗虎的终身大事,不然罗虎的姻缘可能就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