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省军区大院外,梁枫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此刻,他终于不再犹豫不决,决定来省军区后,心情骤然放松。
之前,梁枫确实过于顾虑周晓筠的感受了。仔细分析,虽然周晓筠对他不错,但这与唐家有着紧密联系。若因顾虑周晓筠而忽视唐家人的感受,似乎有些本末倒置。拿到别墅三楼书房的录像带后,梁枫才隐约察觉到一些真相。由于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所以未能仔细分析。直到今晚从县城赶往省里的途中,他才开始有时间慢慢思考,对照梦中的经历,逐渐明白一些事情。
在与薛汉祥通话时,梁枫突然有所领悟。周晓筠和夏天鹏都不愿通过唐家来解除危机,显然是有所顾虑。梁枫不清楚夏天鹏与周家的关系,也不知道夏天鹏是否了解周晓筠的真实出身,但他明白,夏天鹏一定知道周晓筠是唐振军的女婿。
周晓筠在桂柳县任职两年,从未在任何人或场合提及自己的家人,相信没几个人知道他在省里有如此强硬的靠山。但有两个人例外,那就是梁枫和夏天鹏。梁枫自不必说,夏天鹏作为周晓筠在桂柳县的绝对心腹,牢牢掌控着公安系统,为周晓筠在桂柳县站稳脚跟立下大功。梁枫认为,夏天鹏若不知晓周晓筠的后台,不可能如此死心塌地地投靠他,为他卖命。所以,只要平时稍加留意,就不难发现夏天鹏其实知晓周晓筠的一些秘密。
不管是知道周晓筠的出身还是与省军区司令唐振军的关系,夏天鹏在这个时候都不应该放弃最有把握的渠道,而去走所谓大检察长薛汉祥的门路。在梁枫的另一段人生中,他在监狱度过了漫长的二十年,被检察机关公诉,对检察机关的职能和程序自然有所了解。周晓筠目前的处境,薛汉祥这个检察长除非动用其他关系,否则很难对周晓筠有所帮助,这也是梁枫不看好薛汉祥的主要原因。
此外,走薛汉祥的门路,在梁枫看来,肯定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问题的。时间拖得越久,对周晓筠越不利,也会让梁枫的处境变得尴尬,影响到他的家人只是时间问题。而这是梁枫极不愿意看到的。在梦中,他的事情已经给家里带来了极大的伤害,他不想重蹈覆辙,否则重生就失去了意义。
梁枫很快就明白了周晓筠与夏天鹏的顾虑,而这个顾虑也是他之前所担心的。周晓筠与刘晶晶的关系一旦暴露,势必会对两人的婚姻造成极大影响,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对周晓筠的救援行动。更严重的话,周晓筠以后的仕途也可能因此毁于一旦。
然而,就在今晚,梁枫突然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在梦中的那段人生经历里,他对唐家隐瞒了周晓筠与刘晶晶的关系,结果周晓筠最终死于非命,他也被唐家抛弃,连过问一下都没有。这导致他被检察院公诉后,一审就被判处死刑。
所以,无论周晓筠对他如何,与唐家的关系才是根本。至少在刘晶晶这件事上,他不应该对唐家有所隐瞒,因为这是瞒不住的事情。
现在已经无法追究过去那么做的原因,关键是通过唐家人的手解除眼前的危机。说到底,梁枫目前所做的一切,实际上也是在帮自己。
在大门口等了大约五六分钟,一辆军用吉普从里面驶出,在门口转了个圈,然后跳下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精悍军人。他的目光四处张望,很快锁定在梁枫身上。稍作犹豫后,便迈步走了过来,问道:“您是姓梁吧?”
梁枫笑了笑,说:“梁枫,是唐司令让你出来的吗?需不需要验明正身啊?”
年轻军人认真地打量了梁枫几眼,敬了个礼,说:“梁先生,唐司令让我接您进去。”
梁枫不是第一次来省军区,但这么晚进来还是第一次。或许是因为有心事,他也没心情说话,沉闷地坐在吉普车里。二十多分钟后,车子驶进一处大院。
唐振军刚五十出头,精气神十足。尽管是半夜被吵醒,但看不出丝毫疲惫。梁枫进来时,老人正坐在桌前烹茶,神情十分认真,似乎很享受。
梁枫敬了个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候老人开口。大约过了五六分钟,老人才微微眯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唉,还是差了点儿。”转过头,看了梁枫一眼,说:“说吧,什么事值得你半夜吵醒我?”
梁枫垂着眼皮说:“师长,是周书记的事情。”
唐振军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他有事情会找到这儿来?哼,别是你自作主张吧?”
梁枫愣了一下,不明白唐振军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既然来了,他也没打算遮遮掩掩。先从身上掏出夏天鹏给他的档案袋,轻轻放在老人面前,然后把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唐振军曾经在梁枫所在的猎鹰部队担任过一任长官。猎鹰部队人数虽不是很多,但大多属于高技术兵种,因此是正师级建制。普通士兵的军衔都比其他普通部队高一大截。比如梁枫转业的时候,在部队的实际军衔已经是少校,正儿八经的副团级。
所以,梁枫才会称呼唐振军为师长。同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唐振军的父亲是开国元勋。因为特殊原因,梁枫曾经在唐老身边服务过一年多的时间,直到唐老去世。
因此,梁枫与唐家的关系相当亲厚,在唐振军面前,梁枫也比较随意。
唐振军静静地听着梁枫述说经过,手里捏着茶盅一动不动,脸上也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梁枫所说的人与他无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