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你明天早点去舅舅、大姑、小姑家一趟,让他们都来帮忙抢收一下庄稼。”父亲满面愁容,带着疲惫的声音对张天成说完就回房睡觉了。
张天成躺在床上睡不着,村里这几天广播反复在提醒村民:由于长江上游雨水太多,长江中下游地区、包括汉江要分担长江上游的水位压力,开闸放水就这几天的事情,所以家里庄稼必须赶在洪水来之前收割完,不然一年的收成全没了。
鸡叫声响起,太阳还没完全冒出地平面,张天成父母来不及吃早餐就已经拖着板车出门了,张天成也骑着二八杠自行车往隔壁刘台村的舅舅家赶去。张天成到了舅舅家,舅舅正准备骑着摩托车出门,张天成赶紧叫住舅舅,说明来意后,舅舅让舅妈先跟着张天成回家帮忙,他骑摩托车去通知大姑和小姑。张天成舅舅为人善良、又是热心肠、还踏实肯干,加上是村里的大户,所以特别受人尊重,张天成从小就特别喜欢舅舅,寒暑假都愿意呆在舅舅家。
回到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父亲正将板车上的花生卸下来放到家里的屋檐下面,舅妈将路上买的馒头和菜放到堂屋的桌子上,卸完花生,父亲就在凉水吃了几个馒头,然后用板车拖着舅妈一起赶回地里,待父亲拖回来第三车花生后,已经是大中午了,母亲和舅妈还留在地里。
午饭是张天成和小姑一起做的,吃过午饭后,父亲、舅舅、大姑父和小姑父各拖一辆板车出发,张天成和大姑小姑跟在板车后面。好不容易到了汉江边上的花生地,张天成将带的饭菜给母亲和舅妈,然后赶紧到地里拔花生。父亲在汉江岸边立了一根树干来测水位,张天成拔了一会花生就发现刚刚还能看到全部的树干已经被淹了一半,水涨的很快。全家人都在跟洪水比速度,地里拔起来的花生直接丢到板车上,装满就拖走,现在甚至都顾不上从水里往花生地爬的蛇虫鼠蚁,终于在洪水即将淹没花生地的时候,张天成家里的花生全部装上板车,牛拉着板车沿着小堤往大堤的方向赶,小堤上全是来来去去的板车,小堤外靠近汉江、地势低的地已经全部被淹了,地势高的地里还有人在抢收。张天成家还是幸运的,还有很多家庭来不及的,只能看着洪水淹没自家的庄稼了。
这一天、很累,父亲母亲、舅舅舅妈、大姑大姑父、小姑小姑父一直忙到晚上十点,一家人简单的吃了饭,大姑看着母亲说:“你们这个地方啊,每隔几年就发一次洪水,到地里还要翻过大堤,幸幸苦苦一年到头还搞不到什么钱,造业啊。”
舅妈也说:“太累了,这一天下来我估计明后天都下不了床。”
母亲淡淡的回应:“都是这样过来的,习惯了,一年也就这段时间忙一下。”
父亲也说了一些感谢地话,由于今天都太累了,饭菜都没怎么吃,父母送走了亲戚之后,赶紧休息去了,张天成躺床上也是很快入梦了。
就在张天成家花生抢收回来的第二天早上下起了雨,有村民发现大堤下面不远处,也就是鱼塘旁边的小堤好像开始漏水了,如果小堤塌了,小堤里面的地也会全部被淹,昨天小堤外面的地已经全部被淹了,如果小堤里面的地也全部被淹,那损失就更大了。
随着一阵阵紧促的敲锣声传开,村里干部和附近的村民都来到了漏水的小堤上,村里杨书记开始分配工作,让一部分人从大堤里面挖土装袋之后,堵到漏水处,再让一部分人赶紧去通知小堤里面还在抢收庄稼的村民回家。随着一层层沙袋堵到漏水处之后,明显感觉往小堤内渗进去的水少了不少,杨书记让大家轮流守着漏水处,又安排人沿着小堤巡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漏水处,经过大家的排查之后,发现只有这一处地方在漏水。
中午开始,雨越下越大,张天成和父亲撑着伞翻过大堤,又来到小堤的漏水处,杨书记和其他村民还在坚守着,随着小堤外面的水位越来越高,漏水处又开始漏水,水还越渗越多,突然小堤内侧开始崩塌,眼看着小堤这段马上要被全部冲塌了,杨书记和几个村民直接跳进水里,想用人墙来堵住缺口,然而水流太急了,缺口已经形成,杨书记和村民也被洪水冲进了小堤内,小堤上的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洪水淹没小堤内的土地,杨书记和村民从水里爬上来后,大伙已经退到了大堤上,随着上游洪水越来越急,下午的时候洪水已经淹没了大堤的一半高度,大堤下面的白杨树也就剩个树顶还露在水面上。
很快各地组织的防汛人员就驻扎在了大堤上,沿路都有人在排查大堤有没有地方在渗水,张天成和张伟来到大堤上,看着大堤外面的一片洪水,看着大堤上一字排开的防汛帐篷,看着大堤下不断往大堤上走上来的人群,这应该是他们有记忆开始见过的最大洪水了。
终于,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洪水在慢慢退去,一周之后,洪水全部退下去了,大堤完好无损,小堤破败不堪,土地也是一片杂乱,剩下的苦难都将由劳动人民来买单。
一个阴天,杨晓东和吴泽来找张天成玩耍,说小堤塌之前,杨晓东湾子后面的单身汉还在花生地摘花生,不愿离开,然后洪水就漫过小堤了,单身汉来不及逃跑,就爬到了一棵白杨树上,手上还提着一篮子花生,单身汉靠着一篮子花生在白杨树上挺到了洪水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