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狩节,耶律偓前往山岱庄山,慕鲤因头痛留在宫中。
夜里,师茉迤出宫回娘家省亲,乘坐一辆八宝流苏香车。
车子行到城南墙角下突然停了下来,模糊夜色里,马车上下来了三个人。
三人登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小马车,趁着夜色匆匆出了城。
那三人正是慕鲤,文嬷嬷和染春。
马车在旷野中一路疾驰。
慕鲤紧张而兴奋,乘着马车翻过了玉郎山,远远望见阮牧的军营亮着火。
那一刻,她长出一口气。
她终于可以见到他了,只要能回到他身边,她不做公主了。从此以后,隐姓埋名,陪他在边关生活一辈子……
若他不愿意,那她便离开边塞,回到关内去。天下之大,总有她的容身之所。
慕鲤心中抑不住欣喜,很快,她便自由了。
却在此时,身后有铁蹄声席卷而来。万千兵马举着火把追了上来,耶律偓骑马冲在前面,他神色冷峻,一上来就挥起长刀,砍掉了马前蹄。
马嘶鸣着倒地,慕鲤也随之翻滚在地。耶律偓高坐马上,将那沾着马血的刀对准了她:“我最反感背叛!”
马儿的嘶鸣声引得不远处秦国军营的人出来,纷纷带着兵器杀了上来。
紧接着,两军打了起来,隔着火光,慕鲤遥遥看到阮牧骑着马,与这边的将军过招。
而她却被耶律偓抱在马上,远远地隔着人群远远看着阮牧。
她想喊,却喊不出声。
阮牧握着长枪,有一时的错神,他仿佛感应到有人在唤他,可当他抬头茫然四顾,身边只有厮杀的将士。
他咬了咬牙,握紧了手里的长枪,冲入敌中。手下秦军将士备受鼓舞,纷纷英勇杀敌,一时间夺得了上风。
耶律偓见状,率部下撤离。
慕鲤被抓回去后,耶律偓囚禁了她。
文嬷嬷说,是染春事先告密。一路上偷偷洒了香粉做记号,才让耶律偓跟了上来。
慕鲤问,染春这么做,图了什么。
文嬷嬷欲言又止,苦笑道“单于昨天新册了妃子,不是别人,正是染春。”
有飞鸟落在窗上,慕鲤摇了摇头,心中满是不甘。
一步之遥。
她只差一点,就可以离开了。
如今耶律偓软禁了她,往后再想出去,恐怕难了。
常年累积的愁郁,慕鲤日渐消瘦,一次晕倒之后,宫医却发现她有了身孕。
耶律偓还是走进了她的明月宫。
他坐在床前,认真地质问她:“有了孩子,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还要逃走?”
慕鲤抿了抿唇,冷冷地说:“因为我不喜欢这里,不喜欢你,不想要你的孩子!”
耶律偓的眸中染上怒色:“你必须把他给我生下来!”
他又说:“他是我们北胡的后代!这是你改变不了的事实。”
同年,阮牧因破敌立功,恰逢中秋,奉命回京受封。
回到家中,阮夫人劝其娶妻,阮牧一口回绝。
阮夫人苦口婆心“长安城中那些与你年纪相仿的,孩子都会喊祖母了。虽说你长年征战在外,以大事为重是好,可成家也是不可耽误的大事!”
阮牧自是听不进去“儿子一直戍守边关,无心男女之事!”
阮夫人又道:“你知道吗?东门柴家的升了官,他们家的四姑娘,听说是个中规中矩的女子。虽说柴四姑娘门户并不高,可坊间传说她曾为了等你,五年不嫁。”
“等我?我并不认识什么柴姑娘!”阮牧便觉这是荒唐之言,说着他将头别向一边。
阮夫人继续劝道:“我们已经替你提了亲。你常年驻守边关,娶个这样的女子在家最是可靠。”
阮牧急得站了起来:“母亲,你怎么可以替我做主呢?”
阮夫人拍了拍桌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么不能给你做主的!”
过了几日,阮牧前去柴家拜访。
见阮牧来,柴家人十分热情,下人们更是一口一个姑爷的叫着。
双层闺阁,青纱素帐。
阮牧站在帐外,言语里满是恭敬之意:“阮牧无理,前来叨扰柴姑娘,因事情紧急。”
帐中女子声音清甜“不算打扰,你能来,我很开心。”
阮牧道“今天我来是与姑娘解除婚约的,姑娘知道,阮牧常年驻守塞外,跟了我,只会委屈了姑娘。”
柴姑娘微微一愣,柔声说“我并不是要为难将军,将军心系边疆战事,我都理解。”
“多谢柴姑娘理解。所以,还请柴姑娘慎重斟酌你我的婚事,这世上男子胜于我者千千万万,姑娘一定会找到如意郎君的。”
帐子里,柴姑娘声音急促:“怎可?我被夫家所弃,传了出去柴家颜面扫地,恐怕我只有一死了。”
“柴姑娘!”阮牧抱拳道:“婚姻大事,还望姑娘慎重,我并不想娶姑娘为妻。”
帐子里,柴家小姐上前一步,伸手挑开帐子:“阮将军,你还是喊我弄玉吧!”
阮牧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女子。
弄玉,柴弄玉。他对面前的女子有依稀的记忆,她原来是五年前的那个上元夜,跟随慕鲤看花灯的那个姑娘。后来他送慕鲤和亲,却没有见到这位弄玉姑娘,原来她留在了长安。
“原来是你。”
柴弄玉大喜,问道“你还是记得我的对不对?”
阮牧不由得皱起眉头“那么,我更不能跟你成亲,姑娘知道是什么原因。”
低头间,弄玉双泪垂泫“将军是要逼死我吗?如今府上已经提亲,两方长辈已经拟了婚书,若被夫家抛弃,弄玉只有死路一条了!”
“姑娘不必担心,阮牧愿一人担下罪责,往后世人只知阮牧配不上姑娘,不会误了姑娘清白!告辞。”说完,阮牧转身离去。
弄玉哭着追出门去“公主她已经嫁人了!你又何必再苦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