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教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我忽然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脚下刚刚往前迈了一步,就忽然觉的迎面扑来一阵烈风迎面而来,我一个侧滑步快速移开,只觉得那风就如通过了灵性一般的追着我,我张开双臂向后滑去,顺势抽出腰间佩剑破空一划,一股强大的阻力推着我后退几步。
“快住手,是我!”我趁着停顿的当口急急喊道,本来又要凝聚的烈风忽然消散,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影卫如风一般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冲我抱拳作揖道:“原来是阿辛姑娘,属下失礼了。”
我冲他点了点头:“无妨,教里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安静?”
“有一部分人在大殿之中,左护法带着另一部分人去巡山布防,右护法命我等守住卫青梅各个入口。”
我听了点了点头,现在武林齐聚罗霄山,为的就是铲除青梅,如此情形对于青梅来说也是相当危险的。方才我上来的时候,也是费了不少的力气,武林正派在青梅山的各处都派了人手,若不是仗着对罗霄山地形的熟悉,恐怕想要上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师父呢?”
“这…姑娘请随我来吧。”那影卫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心下的不安随着疑惑而慢慢扩大。
我和影卫一同来到了大殿,我看着大殿中聚集的教众不由微微一愣。聚集在这里的大约有二百来人,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带了伤痕,其中还有一部分的伤势看起来似乎还不轻。他们见我进来,神情之间都是一喜,一个影卫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阿辛姑娘,你可回来了。”
我忙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肩膀:“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教主…教主失踪了!”
那影卫看我一眼,眼里竟然流露出些许绝望的神情。我听了浑身一抖,心间瞬时慌乱起来,可看着这一屋子的伤兵,我只好强装镇定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派人找了没有,可有什么消息?”
“是武林正道围攻青梅之前的一日,教主忽然失踪,教众群龙无首,又值武林正道围攻,在下与左护法临危部署,虽然勉强抵抗但也损兵折将。”
一个清浅的声音响起,人群中慢慢走出一人,他一身素色的袍子宽大却不显拖沓,一张苍白而瘦削的脸上似乎带着些许倦意,修长的手指正握着一块帕子轻轻擦拭。我冲他点了点头,轻声道了一句:“右护法。”
他抿唇一笑走到我的身边对我简单的说明情形,我安静的听着,双拳在袖笼中紧紧的握住,努力的控制着不去颤抖。师父为人任性妄为我早就知道,他若是真想要做什么根本就不会和任何人交代。但是,却有一人能知道他的行踪,他总是怕她担心,多少也会透露一些给她,虽然不一定是真的,但她也是唯一有可能知道师父行踪的人。
“柳小姐在哪?”我蓦地开口,声音中竟是带了一丝沙哑。
“小姐和教主一起失踪了。”
“什么?!”我惊得几乎站不住身子,右护法伸手扶了我一下:“至今,也是音讯全无。”
我深吸一口气,拼命的将脑海里的乱麻整理清楚:是了,师父在这种时候离开,自然不会将柳小人独自留在教里,他一定会带她去一个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安置妥当。心里一阵酸楚涌了上来,能让师父置青梅的安危于不顾,冒着灭教的危险离开的原因…
我闭了闭眼,想起那晚他醉酒之后那略带哀求的模样与声音,不由的苦笑出声。世人都道青梅教教主闻人翊冷酷无情,嗜血如狂,却不知道他其实也是世间少数的痴情男子,当他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一个人的时候,对于别人也就只有无情了。
“师父培养了那么多的暗人,都死哪里去了?!”心间的疼痛并没有停止,只是现在我必须要集中精力完成一件事。青梅虽然对我来说还不算一个家,但是因为有师父在,我就必须保住它。
“那些暗人都是教主亲自培养,除了教主不会受命于任何人,况且教主现在失踪,他们似乎也被授予了绝密的任务。”右护法慢慢的放开扶着我的手,我看他一眼,然后又环视了整个大殿里的人,他们的眼睛都紧紧的盯在我的身上,我心间不由一重。
“我想那些武林正派不过几日便要攻山了,前几日前的进攻也只不过是试探,我们现在必须做好准备,战争随时都会开始。”
“姑娘说的没错。”右护法淡然的应道,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各位兄弟先好好休息,既然我回来了,就断然不会再让他们欺辱我青梅!”
底下众人纷纷应和,神情之间要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我心下稍安,大敌当前,人心至关重要,我不敢有一丝疏忽。说完,我对右护法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转身离开了大殿。
山上的冷风带着浓重的湿气,我一出门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我双手抱臂的往前走,然后觉的肩头拂过一阵清风,伸手一抓竟是一件素色的外衫。我回过头去,看见右护法正站在离我五步开外的地方,我手中的外衫正是他的。
“姑娘不必思虑过甚,在下与左护法已经商量过,左护法已经派人在附近做了暗桩,他们会随时向我们报告敌人的情况,在下则在教内布置了人手,他们若是想要攻破,恐怕也要费一番力气。”
我沉默的摩挲着手上的衣衫,右护法此人是在五年前进入的青梅教,那时候我刚十一岁,他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第一次见到他就觉的这个人虽然面部表情极少也不怎么说话,但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舒服的感觉。
我在教里虽久,但是真正的朋友却是没有,他也说不上是朋友,只是执行任务受过几次重伤,都是他将我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我向来不喜欢欠人家的,所以总想着什么时候可以还他这个人情。
他大概是见我不说话,然后向前走了几步接过我手中的衣衫重新披到我的肩上:“更深露重,姑娘身子单薄,还是注意些的好。”
我抬头看他,他是一贯的表情,但总让人觉的柔和,见我看他竟是冲我微微一笑,我脸上一热忙把衣服拽下来递到他的手中:“多谢右护法关心,习武之人那里就有那么娇气了?”
他也不生气,只是接过衣服道:“是在下多事了。”
我脸上又是一热,表情必是极不自然的。他这个人说来也是奇怪,五年前被人带进青梅,只道是父母被仇家杀害,自己为了躲避仇家追杀误上罗霄山,被上一任的右护法所救,觉的他是个可造之才而留在青梅。
我不知道师父有没有调查过他的来历,总之他就一直待在青梅,还在上一任右护法去世后接任了他的位置。我不记得他原本的名字了,跟了前一任的右护法之后就随了他姓苏,叫苏半世。
听说是他自己起的,我当时听了还觉的挺奇怪的,居然起了这样的一个名字。之所以说苏半世整个人奇怪,不光是因为他的名字,还因为他年纪轻轻就能跻身于仅次于教主的护法之位,而且他是半点武功也不会的。
我记得他刚来的时候身子一直不好,听以前的老护法说他体质虚寒,而且被人下了寒凉的毒药,幸亏老护法妙手回春,才勉强救回了他一条命。但是至此之后,他就需要终身服用药物才能控制住体内的寒毒,老护法怜其孤弱,便将一身的本事尽数传授于他,他似乎是个医学的奇才,仅仅不到两年时间就学有所成,如今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老护法死后,他似乎很顺理成章的继承了老护法的衣钵,教众以及资历老一些的均有不服者,但只是一时风浪,很快就归于平静,我却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和轻松。但他为人温和,平时在教里待谁都是一副谦和有礼的模样,不管什么人都点头疼脑热的,他都尽心治疗,上下倒是赢得了不少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