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有柔和阳光、花草清香、鸟儿欢唱,但唤醒温酒的是浓郁的菜肴香和小肥鸟吧唧嘴的巨大噪音。温酒刚醒时睡眼惺忪,不一会儿怒从中来:“温旺财!你恰独食!!素质好低!!”小肥鸟揭竿而起:“我独你大爷!兽肉是我猎的,素菜是我采的,餐具菜肴都是老唐家睡觉精辛辛苦苦做的!你丫睡了一个多月光吃白食,什么事也不干!好意思说老子恰独食!”温酒被说得一怔,随即赔笑:“哦嘿嘿嘿!”
虽然认清了,在当前这个三人小社会,自己只是一个不劳而获,容易被人唾弃的底层人民,但温酒还是恬不知耻地爬了过来,想要窃取劳动人民的果实。昨日入睡前尚未注意,原来餐桌是一方新截树桩,看年轮,生前应该也是见过不少风雨的老树。树桩上有木碗石碟,做工不甚细却干净整洁,溢着满满的温馨感。碗碟中各盛有温酒从未见过的菜肴,虽是早餐,但素荤两全,香气四溢。温酒再忍不住,同小肥鸟风卷鲸吸,将菜肴一扫而光。吃完才想起,没给唐悦兮留一丝半点,温酒心中有些不好意思,看见唐悦兮美目中笑意盈盈,一身素衣不掩倾国之姿,步伐轻快地又端来两盘菜肴,不禁赞道:“睡觉精,你的手艺还不错!”
唐悦兮甜甜一笑,心中有些得意:“那当然,不能像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小肥鸟道:“还有点六神无主七窍生烟。”
温酒气得语言功能丧失:“老子那是失忆的原因!你俩这八竿子打不着九泉之下的外星人!”
唐悦兮失笑:“可拉倒吧,明明你才是那个外星人。”
温酒一想也是:“丢!”
唐悦兮看了温酒一眼,道:“外星人,本小姐在外耽搁多时,该回家啦。”
温酒:“你这都离家出走多少年了!还耽搁多时,说得好像只是去网吧通了宵一样。”
唐悦兮说完也自觉好笑,又道:“虽然你的伤已痊愈,但是作为一个外星人,对本地的大道、小路肯定一无所知。何况你要找的路连本小姐这个十几年的本地人都不知道。”
温酒诧异道:“我要找什么路?”
唐悦兮道:“回地球的路呀。”
温酒:“……也是”
唐悦兮接着道:“所以你不妨先和本小姐一道,回金宫矞唐家。家父学究天人,是拏云大陆一等一的学者,整个拏云大陆应该只有他能帮你找到回家的路。”说完不经意看了温酒一眼。
温酒脸色一变,道:“什么?难道一开始你是打算丢下我这个老人家,一个人跑路!?”
唐悦兮心里涌起一丝异样,双颊染上淡淡的红霞,噘嘴道:“也不知道昨天是哪个外星人,对着流星许愿说想要回家!”
温酒看向小肥鸟,道:“你呢,你去哪?”
小肥鸟不屑道:“老子才不跟你俩二百五去劳什子金宫矞唐家。老子要回家,老子要回去欺负捧砂橘那个傻鸟!老子要王姐归来!”说完头也不回,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二人视野里。
二人目送小肥鸟远去。唐悦兮心中有些不舍:“鸣煜家族中那么多是非蹊跷,也不知道这一去是福是……”话未说完,只见那道白光复又出现在视野里,在湛蓝的空中一个急刹车,转而向温酒的头袭来。随着一阵风猛烈吹过,小肥鸟脸色古怪地出现在温酒头上,双爪死死盘住温酒一头杂乱蓝毛。
唐悦兮心如明镜,掩嘴轻笑,对小肥鸟道:“听说天圣兽一族栖息在拏云大陆东方的一个世外之境,我们现在身处拏云大陆边界最东北,由此去金宫矞唐家,经九契峡、始安丘、溶戈平原,应该正好路过你们家族的栖息地——扶霄岸边“钦云木”。不然你就先和我们同道走吧,也不耽误行程。”
温酒也“哦”地一声反应过来,这可是在一个小小的云之牢都能迷路多年的顶级路痴啊!正准备不顾唐悦兮的眼色,出言嘲讽,岂知小肥鸟已料敌先机,率先发难,一人一鸟又扭打作一团……
拏云大陆的边界,就像云的边界一样,是深不见底的未知深渊。墨雲王朝坐落于拏云大陆较中心之处。
从温酒一行人暂栖之地,前往墨雲王朝最繁华处的金宫矞唐家,路途甚远。好在拏云大陆景色极美,又有同龄好友相伴,本来枯燥乏味的行程,倒成了二人一鸟玩闹猎奇的新鲜旅途。
按以普通人的脚力,这段旅程该要长达两三年。幸得星劫以后,温酒和小肥鸟各有奇遇,行动力远超普通人。现如今温酒飞奔速度极快,且由庞大命力支持,从不知疲累为何物。这其间只有唐悦兮行动力趋近普通人,好在少女冰雪聪明,采林间结实藤条,编织了一个足以载两三人的大篮子。体力不济或是风景平平时,往篮内一钻,哄骗小肥鸟提着篮子赶路,虽有摇晃感,但视野开阔,美景翻新,喜不自胜。亲身行路时,就用美食诱骗温酒背负大篮子,好不轻松自在。盖因大篮子亦用于存放唐悦兮平日里的烹饪食材,温酒对此事倒是任劳任怨,一改好吃懒做习性。
二人一鸟穿过层峦叠嶂,穿过烟波浩渺,穿过繁花似锦,穿过草长莺飞。不仅温酒见到了不会溶于雨水如土地般的载人青云;见到了可以揉成团、用于生火燃烧的橙色硝云;见到了可以拾之生吃,亦可用于滋养耕地的粉红果云;见到了五颜六色可以打磨成砖的坚硬岩云。就连自称十几年拏云大陆原住民,拥有历代人杰多世记忆的唐悦兮,也是目不暇接、啧啧称奇。
这旷野森林中,本有凶兽猛禽无数,迫于天圣兽鸣煜的威压,倒也无事发生。温酒一会儿跟小肥鸟斗嘴抬杠,一会儿听唐悦兮讲解科普,长路漫漫,但颇不寂寞。
又过月余,一日晌午,一行人沿山涧向西南步行,越过青森,豁然开朗。唐悦兮催动心灵旅途粗略探查,歪头道:“这里的地貌好奇特,倒真的像古籍中记载的天圣兽栖息之地。”
二人一鸟复又前行,奇景映入眼帘。只见离地丈许处,升起朵朵白云。或大如屋棚,或小若锅碗。或厚如床垫,或薄若丝巾。着眼上观,云上有云,高无止境。
更奇特的是,这些浮在半空中的云朵,有的竟生了大树,在空中飘摇;有的覆满花草,灿烂魔幻;有的甚至由高至下,有水流从一朵云注入另一朵,形成九曲连环小瀑布,精致且震撼。温酒从下往上看,层云高低错落,互有遮挡,目不及远,无法将奇景尽收眼底,心痒难耐。瞅准一块本空中的云朵,向上一登,竟稳稳站住。低头一看,虽有浅浅脚印,但与平日里行走踩踏的拏云大陆本体云一般无二,有痕无迹,秽不能染,洁白如新,触感如故。
小肥鸟生怕温酒一眨眼跑远了,忙追上温酒,用双爪抓住温酒的头发,死死拽了回来,疼得温酒嗷嗷直叫。对着唐悦兮道:“是此处。”
唐悦兮带着满脸惊叹的表情,点头道:“古人诚不我欺,以前看到匪夷所思的记载,我还以为多少有些描述是夸张的。”
小肥鸟看爪下温酒张牙舞爪准备跟自己大干一场,正色道:“别他娘地乱动!‘扶霄岸’的这些‘散星云’随风而动、变化无常,光芒都会在这其中迂回百转,是一道保护‘钦云木’的天然屏障。寻常生灵擅入,只有丢失方向,受困终生这一个结局。”
温酒急道:“不动不动!放老子下来!!”小肥鸟这才想起自己一直盘着人头发,双爪一松,温酒“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温酒站起身,不禁奇道:“那你怎么回家去,你连那么小一破牢都能迷路七八年。”
小肥鸟脸色一黑:“放你姥姥香蕉茄子腊肠精的屁,老子是回家高手!”
唐悦兮笑着挥手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管你是天圣兽还是小肥鸟,我们都是最好的伙伴!珍重!”
小肥鸟看了唐悦兮和温酒一眼,面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不发一言,消失在散星云丛中。
温酒心中涌出一丝不舍和失落,但一想到接下来的旅程,是和唐悦兮两人共渡,心里瞬间被紧张和悸动填满。扭头一看唐悦兮,见她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老脸一红,生硬地岔开话题道:“你……我……对了!你总说什么……金宫矞唐家?这个金宫矞到底是啥。”
唐悦兮眼睛一亮,脆声道:“拏云大陆其实分两个主体,一个叫紫殿霄,一个就叫金宫矞。还记得当年和你说的拏云大陆有两个故事吗?这紫殿霄和金宫矞,就是拏云大陆的第二个故事。”
话题转移成功,温酒心中一宽,忙道:“快说快说!”
唐悦兮歪头道:“让我捋捋……那年文明初成,秩序初定,云帝和玲珑先祖卸下不少担子,携手出游……啊!”话音未落,只见一道极快的黑风,发出“????”的怪笑声一闪而过,将唐悦兮娇弱的身躯卷走远去!
温酒又惊又怒,发足狂追,随黑影一道冲进了“散星云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