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个诡异的读书会,有更详尽的印象么?”
出租车内C坐在前座上,拨弄着出租车的电台,其间频繁切换过去的线路看似在音源上杂乱无章,实际上又没有想象中那么引人厌烦。
在晚风的吹拂里,后座的唐娜眼中闪烁过霓虹的恍惚色调,轻声说着:“我们是当天午饭前最后一节课的老师带去的。”
坐在前座的C不禁把整个身子转过来,双目锁住唐娜的五官说道:“现在能想起来了?”
“自从梅里姐姐找人给我制作药泥服用后,我身上之前的那种不适感几乎一扫而光,记忆里被剔除的那些东西好像也清晰了不少。要说问题在哪,那可能就是这段记忆,比起刻意想起的一些东西还要牢靠点。”
梅里若有所思地把头点了下来,“这方面的事改天再说,这两天应该你会睡上相对安稳的觉,先不要来事务所。”
唐娜大致能从梅里的犹豫中联想到C先前的惨状,点了点头。
在车辆进入下一个住宅区的时候唐娜下车了。
梅里歪着头,问着同样漫不经心地一边开车,一边把拿烟的手靠在车窗上的司机说:“最近这一带听说不是特别太平么?”
似乎有些兴趣索然的司机神色一变,在这个问题面前反而有些兴奋了起来,说道:“啊,是有这么回事。也不知道是哪里流窜的难民还是流浪汉,近阵子没什么常规人流的巷子里头作案不少起了。你们如果要保证安全的话,我可以给你们送到家门口。”
“这就免了,上午第九区有个地铁站附近说是发生了枪击案,带我们去那地方看看。”
司机怔了一怔,说道:“不是钝器致死的谋杀案吗?为什么要去那?”
C听到司机的回答后不禁睁开了眼睛,转而看向梅里的方向。
虽然没有特别想要对印象里的内容进行修正的想法,梅里仍然还是先她一步出声:“警察应该早就处理完了,我们嘛,纯属就是去找找刺激。”
尽管无法理解,但终究还是拿钱办事。
司机在把二人放下在地铁站门口时,还不忘问是否需要再等一阵,从梅里那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才关上车门离开。
地铁站周近的灯光并没有那么良好,政府的路政相关用于运维的资金显然没有落到实处。就对于这一处来说如果要作为观测的切入点来说,怎么都会让人感受到与城市的割裂感——在这样一条靠近日常流量庞大的地铁口斜对面的巷子里,一种现代都市所无法生成的一种阴森在此萦绕着。
当然,这种念头倒并非是射完箭矢后画靶的自娱自乐。
C在原地站定,同继续往前走去的梅里缓缓地拉开了距离,直到梅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而回头的时候也不免对上了C的眼神。
她已经走到了巷道另一条通路的连接处,在那之上有个不算格外隐蔽的小小阁楼。
那时的子弹是从这个角度射出,将那个男人的左肩朝着自己的方向打得断裂出来的,这一点不言自明。
通过眼神大致确认了这一事实后的梅里捏着下巴,自身后到远处C的位置成像略微判明了一阵,从怀里掏出了先前熄灭过的那支烟,说道:“你确认过那个预知杀害的伤口,是现代枪械造成的伤口吧?”
“虽然对那个杀人者被击中后的状况在想法上有接续,但还是不能解释那个‘我’身上所有伤口的状况。大口径的步枪打在人的身上往往会造成巨大的孔洞或是直接的肢体碎裂,但那一身的擦伤实在无法理解是怎么造成的。”
梅里有时会对“裂痕”这个词的性质感到着迷,丝缕性质中流露出的端倪,毫无指向性的灾难前兆,好像整个世界都能够从这种微小的开端走向极致的毁灭。
但这只不过是一种现象,一种时态,如果不能在彻底的断裂之前将之弥合,那种痕迹也将随着四分五裂而成为不复存于面上的狰狞微笑。
能够呈现于C的未来就是在这种裂痕上建立的。
从那个对她开枪的位置模糊重合时,能够感受到的来自于半天之前的气息已经所剩无几。
但比对之下,梅里还是很想弄清楚,后发先至的魔弹,是怎么在C的命运线上造成裂痕的,哪怕她躲过了白天那场毫无道理的刺杀?
“魔弹?”
C靠近了过来,对于梅里念叨的短句中蹦出来的这个词汇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会有这种推论?他并没有击中我。”
“复制于你的那个傀儡的腹部,确实是被那种不该出现在这的子弹击中的。”
如果要去模拟受到那种程度的伤的来源,以及遍布全身的摩擦伤,实在无法切实地给出枪伤和摩擦伤之间的联系。
“没有魔力痕迹,现场没能回收那颗子弹。大概率当场死亡的两名受害者与施暴者的尸体状态警方也没有公布。这个地方的警戒线甚至没有维系到现在,猜猜有几种可能。”
C对于这个问题按直觉回答道:“一,已经结案并抓住案犯凶手?二,那两个死者并没有被警察当场发现,现场毕竟什么血迹都没有留下,当时的情况地面明明应该会有不少的出血量的;三,跟上一条差不多,但警察只找到了一些有关于凶杀的痕迹或是线索,但远达不到用以确证什么的程度,所以没能封锁这里。”
枚举完一时能想出来的答案,C看着因为这些答案没法推进事况,而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的梅里轻声说:“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做,我迟早会和那具支离破碎的尸体无二?”
梅里嘴角抽了抽,恶寒地延伸想象了一下可能会出现的状况后,摆了摆手骂道:“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起码在我死前我是不会让你被那群杂种……”
C抓住了那只无所适从的手,在那种触感中梅里的烦躁些微平静了一些,在昏暗的巷道灯光里看着C干净的面目只是感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触。
“你那里应该有强化我这种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人的方法吧?”
C微笑着向着梅里伸出拳头,仿佛想要印证着那些个夜晚里对她一一表述信任的具现一样,其实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如此。
“让我也去,同你一起面对。”
似乎生来便自称无血无泪的梅里,对着这个微笑不知为何有些动容。
既不能就此看出这么做往后的意义所在,又不能保证会不会产生不必要的连锁反应。
她的眼中模糊着,像是想要检索上一个想要同自己并肩而立的人,现在究竟躺在何处。
只是C的影子无法和任何人重合,正如同彼时初遇时,那个坚强到不属于她的那个面容一样。
“好……”
梅里收了一口气,这也是问题最本质的一面,“后发先至的预告么,既而已经知道前提,那就用超常的速度去逆转这个因果吧。”
不需要多余的眼神交汇,梅里把手搭在了C的肩膀上。
无形的压力自接触的一瞬间降诞,往后在那失去对人的触感的躯干里,在重压过后瞬间变得轻飘如雪,释放而出的身体通透性,让C直观的感受便是意识已经先于行动狂奔出去了……
前所未有的思维流畅和掌控力。
只是简单发力,一瞬就从梅里身边直闪出去七米的距离,方向感并没有因为重力而彻底失衡,因为她横踩几脚,直接横向从大楼的墙面当作平地般沿着墙面狂奔了起来。
一个轻柔的回转步,尽管这种程度的狂踏所需要的速度和平衡,根本没办法用暴力之外的方式形容,但C偏转回方向跑回梅里所在的位置时,似乎并没有在墙体上造成什么损伤。
轻轻落地之后,感受着身体不一样的协调感的C不禁感叹着:“挺神奇的,你们是不是都干过类似的事情?”
没有回答C的疑问,看着她的梅里只是捏着下巴思考着,既然有了速度,接下来该用什么去接住那发子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