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的频道被简单地来回调转了几下。在那几个关联着在播放新闻节目的台彻底有点被翻烂了的趋势前,C和唐娜看着把脚搭到办公桌上的梅里,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个想法——她在通过媒体寻找线索的时候简直像个中年头顶脱脂的秃头男人一样,不耐烦而死气沉沉。
大概她已经说了五次“死尸”这个词了。
一次是在媒体回溯奥利弗直播分尸案上,三次在会展大厅倒塌的现场的报告里,还有一次就是在下午C看似死里逃生的那个街区巷道里,发现残缺尸体的电视现场报告里头。
唐娜扭过头去,用水灵的大眼睛看着C小声问着,原本的想象里头,梅里会是那种兴奋地念着死尸的那类人,怎么会是这样?
C扭过头去看了看庭院的方向,好像前十分钟被梅里销毁的跟自己一模一样形体的死尸,就这么陈列在办公室的地上一样。心想着这种事兴许也有过,那估计得是她们两个刚认识的时候的事了。
“看这些东西怎样才能得到溯源的方式?”
C打破这种循环还是相对拿手的,“一起拙劣的普通犯罪,一起下降头的会展惨案,还有我下午遇上的那两个持械杀人和城区用大口径步枪往人身上打的家伙。明明我都没让那家伙碰到我,却有个预知我会因此而重伤的人偶在这里……”
“赞同,但魔法师又不是卫星制导系统,在他们下一次露出马脚的时候才好有机会逮到他们。”
梅里一脚从桌前踢开,顺势从靠椅上站了起来说道:“那这个点了,我是先把MissD送回去还是去一趟她的学校看看?”
C从她身后把推开很远的轮滑靠椅推回桌前,说道:“如果问题尚且存在,白天的时候发难影响的人数目可就不会少了,先去看一眼吧。”
说完C就很有默契地往事务所门外走去,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顿了一下。
因为唐娜的目光也有点傻眼,不禁把自己的疑惑重复了一次,“你们事务所原来没有车吗?”
“嗯哼。”
梅里对着对一只脚准备迈出门去招呼计程车的C偏了偏眼:“小本生意,也许下个月就会有,也许就像她迈出门的那一步我们就被打成蜂窝了,不必在想这些复杂问题了。”
在C和唐娜都严肃地转过身来对着梅里的时候她才停止犯浑,立起手掌苦笑着求饶道:“你们可真没幽默感……这里的整个街区我都布下了严重的认知结界,不然的话懂行的人看事务所的名字一眼就能认出来。如果他们会在光天化日的街头上随机作案,就像你拿烟头去烫路口的野猫一样,那你从这里出门被狙一枪的可能性还算有个几成。”
唐娜叹了口气,看着再度出门寻找计程车的C,想着这个人平时都是怎么忍得了跟这个所长共同生活的……
门外,计程车司机伸出车窗外的手指在车门上敲了敲。
虽然这个动作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味,但在看到街道一旁的事务所门前的可人小姐在那目光茫然地张望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用这种方式提醒需不需要打车。
C的那副面目总有种薛定谔般的精神不定,时而看上去冷漠而面无表情,这一点在她面目的柔性上些微能把那种不适感抹除;时而就是那种近乎没睡醒的模样,视线严重溃散,对着这样的她说话你连她是否能听到都无法确认。
目前被司机辨认的显然不是这两种正常模式,他只看到了个白发马尾姑娘身后跟着个金发女孩在门口张望了不到一会儿。
看到了司机的示意,C点了点头,远隔着问道:“接近交班点了,还接客人吗?”
司机干笑了笑,露出一排看上去不是很健康的牙说:“我跑私运的,没有交班点。先上车吧,价格绝对公道。”
尽管中年司机的样貌显得五大三粗,但C对这种类型的回应还是有一定印象的,回头招呼了一声唐娜就和她一起坐进后座。
唯一的不同是,唐娜刚挤进后座的时候梅里已经出现在位置左侧了,C没有什么多余的表达,径直地坐进副驾驶,对司机吩咐道:“第八区,多明尼卡机关学校。”
司机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后点了点头,再次启动发动机的同时,把收音机调到了晚间新闻的调频。
他的起步速度相对还算舒缓,事务所所在这片街区的交通还没有像某些地方一样那么混乱,但跟着电台MC的混乱语句中,C不禁正经去回顾了一下刚才所有的见闻。
回到事务所就发现整个庭院的范围外延到了会客室近乎门口的位置,然后就是在庭院的正常入口进入时,看到了另一个,显然是被现代武器打成重伤的自己。
依照梅里的说法,这具身体更像是一种延迟的诅咒,或是一种现实的映射。
尽管魔法之类超过常理的东西可能就是具有这种属性,但究竟是什么时候中招的?原因又是什么?在那个巷子里制伏的那个人被可能是他同伙的家伙,还有那个被他打碎脑袋死掉的女孩,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别想太多,MissC,这和B的那一次不一样,我不会让你在我眼底下因为一些蠢人而受伤。”
梅里在后座轻轻说着,她手里在那不停地摁着她的那个按键手机,好像是在给第八街区桥牌俱乐部的那帮人中的其中一个发消息。
虽然有些话可信度不强,但如果真正见识过失去理智的梅里做过的一些过分事情的话,她这种保证还算有那么点效力。
不过究竟是击碎一颗鸡蛋容易,还是保护一颗鸡蛋容易呢?我们姑且保留疑问。
这个问题悬停到三个人在昏暗的校门口停落的时候才停止。
梅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细烟对向司机,在看到了拒绝的摆手动作后,她抽出了一根烟,将细烟叼了起来,同司机盘算着说道:“我们进去估计时间不会太长,周近方便拦车的地方又不多,不如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
中年司机怔了一怔,点了点头,把车内的灯打了起来的同时还不忘问道:“校内的灯光都熄干净了,你们总不会是进去做些偷摸的事情吧?”
梅里吐了吐舌头,说俏皮话总是用处多余,“你认为我们三个弱女子能从里面搬出个液晶电视还是什么东西?在翻墙之类的前提下?”
似乎是那支没点燃的烟叼着感觉不是很舒服,她顺手把烟收了起来,转身迎向C和唐娜的时候梅里却变了一副脸色,看上去是没有和司机攀谈时那样轻松愉快的样子。
毕竟那种扭结的神情往往很难在她面上浮现,这时也仅是在离开计程车一段距离后她才把没说出来的话给延迟答复了。
“我不事先说答案,你认为你之前的被害妄想体验,跟学校里的这处异常有没有关联?”
唐娜想了想,皱起眉头,“那种不适感自始至终都存在,但绝没有前两天的时候那么严重。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我待在二楼和楼下的一楼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空间,挤压和扭曲的感官错觉十分的强烈。”
梅里没有很快地对这个反馈做出回应,C倒是看着眼前拉上栅栏门的校门思索了起来,真的需要进去吗?总不至于在破坏设施的基础上展开行动吧?
“一个猜想,你的学校不是唯一一处受到这种影响的地方。”
梅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打火机,将手中的细烟点燃了起来,然后对着前方的一大片黑暗毫无凭依地划动了几划,隐约能够让人看到有种虚火,从本不明亮的烟头划过的位置残留到了空中。
随即在一个意义不明的响指过后,C和唐娜二人瞬时感到耳边一阵剧烈的蜂鸣,在这种剧烈的影响中,梅里面前坍塌的一部分扭曲像是回归正轨般,在虚无中声势浩荡地回缩到了原先的位置上去。
两人没有贸然地去问她做了什么,反倒是开始平息自己身上的不安气息。
唐娜隐约能够感觉到,白日里感受到的那种不适感,此时竟被急剧地集中到了面前的这一块空间里。
如果说真的按她先前所讲,有些事的起因只不过是一时兴起,那这块地方被人为制造了这种异常,总不能真的是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才来针对自己吧?
梅里大概感觉到了唐娜脑子里想的东西,只是很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把手里闪烁着异样光火的烟抖灭后说道:“如果真的是因为你的混账父亲来找你算账的,那人才不会用这么复杂而又会引起公众恐慌的方式。这一切估计还得等到逮住那次开办读书会的家伙后,才有确切的答案。”
“我们没必要进去了?被你修复过后的前面这一块区域现在算是什么情况?”
梅里对C的疑问没有多余解释,只是用“明天学生还是能照常上课”的这么一句话搪塞了过去。
说完之后还不禁多看了一眼C的脸上表情,有些无奈地说着:“你不担心下你自己?回来前都发生了那样的事。”
“跟手头的事又没有关联,时间不早了,如果你要确认的东西已经确认完了,我们差不多该送唐娜回家了。”
C撩动着耳侧的发丝,没有多少情感的语句,像是整件事都事不关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