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特定的情景下,视不同人而定,超出常识的话语会得到不同的反馈。如果有人告诉你水并非生命必需的东西,或许你会觉得他脑袋有点问题,但假设我们给这个情况加上一个超脱现实的一个立场:也许在某种情况下水源受到了污染?也许在某种情况下使用水会受到另一种威胁,这时选择的倾向就会有所变动,毕竟没人会在火场里把囤积如山面粉袋当什么宝贝供着。
布朗毫无疑问是一个具有足够常识的人,在他的眼里C也是具有常识的人(也许?),共同经历过那次事情后他就会毫无后顾地直接先入为主地接受她的说法。
虽然想法上很方便接纳她的耳语,但这个时候最好是当她什么都没说过更好一些。布朗把眼睛偏回了那座回转的蛇形双子的塑像上,需要去对这种东西追根溯源吗?还是说自己的先前的感触只不过是个错觉?
“好了阿尔伯特,这次把我们叫过来总不会只是让我们守着你这些石膏像跟破油画的吧?看看那边的三号作品,颜料随便调了一撇在画布中央然后拿个意义不明的数字当画作名,连那种东西都可以挂到这边来糊弄人。”霍华德没有再把视线放在这两人身上,回过头来扳过阿尔伯特的肩膀,抬头看着天顶的一幅奇妙的简画上。
“那种是先锋派的极简主义嘛,反正我是折腾不清,你也说不好他到底是糊弄人还是没糊弄。不过是拿来凑数的倒是真的,弄这种的人要是不出名,搞出来的东西纯属废纸一张。”
后者对此的解释也算游刃有余,他话锋一转,说道:“如果这种地方能搞到那种真能让你眼前一亮,又在外能称得上名声的作品,你觉得我还会有可能混在这周边吗?”
霍华德装出嫌恶的口气吐了一句:“那确实,那种场合想想有你这种人混在里头我都想吐。”
“闲话时间就到这儿了,”,阿尔伯特一转先前的戏谑神态,认真地把布朗跟霍华德拉了过来,说道:“那位小姐可能有时间自由参观,你们的话,我是做好准备把你们的劳动力压榨到死了。卡车货运司机电话打过来大概有个五六分钟了,大概就在市长像崩塌的那段时间左右,现在如果再不过去把参展的一部分的画像和雕塑给弄过来,恐怕他会比买家先一步把这些东西归到废物处理厂去。时间紧迫,我们去东门。”
霍华德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用余光瞥了眼C和布朗的眼神交流,回想起之前梅里说的话,只感觉是些无稽之谈。布朗准备离开时还是对留在店内的C招呼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打我之前留下来的电话。你应该有的吧?克里斯…蒂娜。”
看着三人离开的C心中浮起不知是何种情绪,这名字,我自己就习惯得了吗?
看起来有人不想让她就这样陷入等待时的大脑放空,几乎就在她的视野的焦点刚刚要拉长的一瞬,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这个手机里头存的电话号码少的可怜,梅里、房东、布朗以及Honeysukle的安杰丽,而会主动给她打电话的,基本上就只有梅里了。
“艺术展怎么样?”电话那头的梅里看上去挺希望能得到一个正向回答。
“没有开始,刚过来的时候场馆一侧还出了点事故。”
“就没有一点我更想听到的那类消息吗?”她像只没睡饱的猫一样表示着不满。
“你不是最讨厌混迹在这种装腔作势的地方么……要说你想听的,那事故的内容是东门的市长像倒塌了。”C对待梅里的耐心始终如一,尽管语气上的区别不大,她能够想起就近发生的内容好像只有这些,唯独布朗先前遭遇的那点异常,她有些不知是否该说出来。
“那倒是新鲜。我现在已经回事务所了,把你早上没处理完的那些东西给全收拾掉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棒?”
C愣了一愣,捏紧了电话说道:“慢着,洗衣机和洗碗机你怎么处理的?”
“就,我感觉差不多拔个电源啥的差不多就行了。衣服已经挂上阳台去晾了,就是洗碗机可能出了点岔子……不过起码我让它保持原状不变了。”
C松了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颤声道:“那可真是太让人感动了,被你折腾过后这些玩意没全报废算是件许久没听过的好消息。”
“我的常识还不至于真跟故事书里头那些巫婆一样低下好吧?”梅里有些生气,在她还想要补两句话回敬给C的时候,不知觉间发现通话已经断开了。她抓着电话的把看着空荡荡的传声筒心,像是能看到另一头是什么样子一般。
C转过头去,贴着耳朵的手机因为突然失去信号而顺着手垂下来。她的眼睛看着的不是先前被布朗注视已久的那对蛇形双子,而是一副粗糙绘制出的神殿残骸图。从废墟之中歪斜生长,像是遭受破败而又新生于残躯的石殿,昏暗的正心像是有什么引召着气机向里一样。
总不能,只是阿尔伯特这一家店有问题吧?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把目光从那幅画上离开,脚踏出店外,几乎能够通过感官意识到的某些东西和脑海连接一般,告知着这样一个事实——你在被凝视着。
这无非是死物的共鸣。没有什么死者能够对生者的耳旁大声咆哮,现世也没有什么死物能够直截了当地对生物造成这种意识上的影响。想要去通过常识的消解让这种注意力分散、分流,结果是在短暂的感受中能够倾听一切……
三点钟方向,一个铁匠半身像开始松动。
十一点钟方向的店门上的鹿首开始挪动角的姿势。
七点钟方向,过道里的水桶像是想要艰难地移动过去,去触碰那视角里逐渐扭曲的拖把。
这究竟是灵视,还是又触发了什么不该触发的机关?这种强烈的感触本不该如此敏锐。
“总不能是我疯了吧?”这样想着,C闭上眼开始用手指掐起自己的人中,通过了这种不切实际的麻木痛感,在恍惚间的几个闪回中,她能够感觉到这种异常的来源,但无法就此严正地下出结论,因为做出了这种确认现实维度的行为之后,这种如同致幻般的场景仍未褪去。
如果是她在,她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