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的手无意识地紧握住膝盖上的衣料，指关节微微发白，心中翻涌着绝望的寒意。
他们已经知道了。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雷纳德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直接堵住了他的去路，把他拖回了这场斗争。他们一定已经掌握了他是魔裔的秘密，否则雷纳德不会亲自盯着他。
马修的心渐渐下沉，胸口隐隐作痛。他低着头，强迫自己冷静，努力思索应对之策。但就在这时，雷纳德的声音淡淡响起，打断了他的混乱思绪。
“探员，我之前是不是告诉过你，很多自称普通人的非凡者，最后都被发现了隐瞒的真相。”
马修猛地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抹迟疑，试探着说：“然后呢……”
雷纳德坐在他对面，表情冷淡，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这当然违反了规定。你身为警察厅的探员，应该熟悉法律。”
马修没有回答，但脑海中却快速转动。
非凡者……
雷纳德的话让他产生了迟疑。他们没有提到“魔裔”，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要审问他的意图。难道他们认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非凡者？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开口：“所以，我违反了非凡者管理条例，公共安全与非凡能力管控法……？”
雷纳德扫了他一眼，神色冷峻：“难道不是吗？”
这简单的反问让马修心中一松。他屏住呼吸，仔细观察雷纳德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然而，雷纳德的脸上只有冷漠。
他们不知道……他们真的不知道！
马修的心像被巨石压住后突然解放，胸口的窒息感渐渐缓和。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让轻松泄露出来。
“好吧。”马修低下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和无奈，“既然这样，我会接受处罚……”
雷纳德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平淡：“配合是明智的选择。法律规定，你将被评估、登记，以及……逮捕。”
马修没有再说话，目光低垂，手指轻轻揪紧衣料，心中却涌动复杂的情绪。
他们目前不知道我的真相……我还有机会。
雷纳德忽然笑了笑，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不过，鉴于你是塔城的执法者，我们会考虑从轻处理。前提是，你能戴罪立功。”
马修皱眉，警惕地问：“如何戴罪立功？”
雷纳德靠回车厢，斗篷掩住身影，低沉的声音如磐石般压下：“当然是捉住极光会。”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马车重新回到铁链桥前。
马修的目光透过窗帘，看到铁链桥已经完全被封锁。大批探员聚集在附近，霍克站在桥头，正冷静地发号施令，指挥人手部署行动。
铁桥街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压抑的气氛，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雷纳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语调低沉，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他们会突袭煤渣街，配合我们彻底清理红蛇帮和极光会的残党。”
马修眉头一皱，低声道：“既然如此，我该跟霍克一起。”
雷纳德却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冷淡：“你有自己的任务。”
“什么任务？”马修忍不住问，但雷纳德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敲了敲车厢壁。
马车随即停了下来，马修疑惑地朝窗外望去。
车夫跳下车，换成了另一个人——那个能化作鸟的巡夜人。
“诺亚·雷文。”那人走到车门边，帽檐下一双锐利的眼睛带着几分笑意，“不过你也可以叫我渡鸦。”
马修点了点头，勉强笑道：“马修·格伦。之前的事……多谢了。”
诺亚扶了扶头顶的圆顶礼帽，唇角微扬：“不用谢。不过希望接下来你别让我再救一次。”
马修还未来得及回应，诺亚已利落地翻身上了车夫的位置。
他抽了抽缰绳，马匹嘶鸣着重新迈步，马车稳稳地继续向前行驶。
马修坐在车厢内，透过窗帘看着霍克带领的队伍渐渐远去。
他瞥了一眼对面的雷纳德，想再问任务的具体内容，但后者面无表情，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
马车驶过铁链桥，进入煤渣街。
窗外，塔城的景象逐渐变得污浊和阴暗。煤渣街的空气中弥漫着灰烬与潮湿腐臭的气味，破旧的房屋鳞次栉比，墙壁上满是煤烟的痕迹。
街道两侧堆满了垃圾，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蹲在角落里，眼神怯懦地望着驶过的马车。
行人寥寥无几，个个神情警惕而疲惫。
他们低头匆匆而过，生怕卷入任何纷争。
马车在煤渣街深处停了下来。马修探头看去，发现他们停在了一座破败的教堂前。
教堂的外墙布满了黑色煤渍，断裂的彩窗摇摇欲坠，几只乌鸦在尖顶上盘旋，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周围的气息压抑而阴冷，仿佛这里已被人遗忘多年。
雷纳德推开车门，他转身看向马修，冷淡地说道：“进去，找到极光会成员，这就是你的任务。”
马修的眉头紧紧皱起，迟疑着问：“让我进去？这很危险……”
雷纳德低头看着他，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是自愈类能力者，胸口中枪都死不了。你怕什么？”
说着，他从斗篷里取出一把手枪，递给马修：“这里面装的是符文子弹，能对付非凡者。”
马修接过枪，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那沉甸甸的重量仿佛压在他的心头。他抬眼看着雷纳德，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抗拒：“我们应该有个详细计划！”
雷纳德转身，披风微微扬起，语气却依然淡然：“你，进门，找到极光会成员，这就是全部计划了。”
马修几乎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瞪大了眼：“你觉得我能应付得了？”
雷纳德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既不安慰也不解释：“你也没有更多选择。”
“至少应该告诉我具体的情况！”马修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安，“还有……你们会出手么？”
雷纳德双手交叉放在身后，目光定定地望着教堂的大门：“情况就是，里面藏着极光会的成员。而至于我们……放心，我们会跟上。”他微微顿了顿，抬眼示意，“好了，你该动起来了。”
马修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焦躁。他最终没有再争辩，只是将枪别在腰间，咬紧牙关，硬着头皮朝教堂的大门走去。
头顶，几只乌鸦在教堂尖顶上盘旋鸣叫，那声音尖锐刺耳，像是讥讽，又像是在为他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