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奇转身望去，只见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老头立在那里。
披风上绣满了复杂的符文图案，微风拂过，那些符文仿佛流动着某种诡异的力量。老头戴着宽檐的软呢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在阴影中偶尔闪出一丝令人不安的光芒。
他身上穿着宽大的褐色外袍，腰间系着一条磨损的皮带，上面挂着各种符文袋和金属饰品，随着他的动作轻微地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仿佛隐隐揭示着他身份的神秘。
看这装扮，崔奇立刻意识到，这人必是瓦尔希姆人。
瓦尔希姆人是一个被称作“失乡者”的流浪民族。他们的足迹遍布大陆，却从不在一处久留。人们传言这是因为他们受到某种诅咒，如果停留太久，灾厄就会随之而来。关于他们的传闻众说纷纭：有人说他们精通符文和巫术，能透视命运的迷雾，窥见未来的走向；也有人认为他们不过是些到处流窜的小偷，靠装神弄鬼骗取钱财。
崔奇带着几分好奇，微微挑眉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话？”
“当然，年轻人。”老头点头，声音低沉悠长，仿佛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在跟你说话，因为你被一种邪恶的东西盯上了。”
崔奇眉头微皱，昨夜梦中的那双血色眼睛浮现在脑海，令他不由得微微心悸。他尽量掩饰情绪，冷静地问道：“什么邪恶的东西？”
老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缓缓抬起手指，在空气中划出几道无形的符号，仿佛揭示着某种深藏的真相。
“有些事绝不能直言，”老头的声音更加低沉，似乎空气也随之凝重，“只能说，那些不祥的气息在你周围盘旋，执着地缠绕着你。”
崔奇冷哼一声：“听上去倒像是那些江湖骗子吓唬小孩的把戏。”
老头压低帽檐，深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崔奇的防备：“你自己难道没感觉到？最近是不是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或许是梦境，或许是不祥的预兆，邪恶正步步逼近。”
崔奇不以为然：“不详、预兆、邪恶……不能更具体些吗？”
老头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深沉的警告：“你可以不信，但这种邪恶一旦缠上你，后果通常不妙。”
崔奇目光冷淡地盯着他：“如果我真遇上这种事，你倒是说说该怎么解？”
老头的声音压得低不可闻，仿佛带着一种不可忽视的庄重感：“命运的平衡是残酷的，要摆脱邪恶，往往需要付出等价的代价。”说着，他从斗篷下取出一张纸片，递给崔奇，“不过如果你想一试，可以到这里。”
崔奇接过纸片，字迹潦草扭曲，上面写着：“旧舶街16号，法图姆古物铺”。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头已悄然转身，迅速隐没在人群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崔奇站在原地，低头看着纸片，面无表情。待老头走远些，他悄悄跟了上去。
果然，在不远处的拐角，他看见那个老头对着另一群人正表演同样的戏码，高声喊道：“哦，邪恶的东西已经盯上你了！”这次，人群无人理会他。
崔奇看着老头略显尴尬地转身，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不禁轻笑出声，顿时明白了他的套路。那老头不过是在人群中随意吓唬路人，正好撞见了他。
崔奇摇了摇头，轻笑着将纸片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他对自己差点信了这个江湖术士的把戏感到好笑，看来还是病急乱投医了。
……
崔奇在塔城的街道上漫步，沉浸于这里的喧嚣与生机。古老的街区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中，空气中夹杂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两旁的砖石楼房被烟雾浸染得略显陈旧，街角的小贩们吆喝不绝，偶尔有马车穿过，清脆的马蹄声在巷道中回荡。
他抬头望了望天，意识到该回去了。玛丽安娜估计已经开始担心他。他沿着来时的路，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返回了金桂街上的马尔科姆宅邸。
赶上了午餐时间，餐桌上却只有崔奇和玛丽安娜两人。马尔科姆依旧留在工厂，和工人们一起用餐，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用过午餐后，崔奇陷入一种说不出的烦躁。玛丽安娜陪他吃饭，见他心不在焉，只是轻声安慰几句，崔奇点了点头敷衍过去。
饭后，他独自坐在书房里，愈发心烦意乱，昨夜梦中的血色眼睛与老头的警告不时在脑海浮现。他握着水杯，盯着杯中残留的茶水出神，瓦尔希姆人那神秘又令人心生畏惧的形象逐渐占据了他的思绪。
那张纸片上的内容竟然又浮现在他脑海——“旧舶街16号，法图姆古物铺”。
他不禁暗自讽刺自己居然因一个骗子的几句话而动摇。可与此同时，马修的一段模糊回忆也清晰起来，似乎与瓦尔希姆人有着某种关联。
那是许多年前的事，马修一家住在北区，邻居家小女孩疑似被邪灵附身，家人一筹莫展，因为不是四律教信徒，不愿接受教会的驱邪仪式，便悄悄请来了一位瓦尔希姆巫师。马修当时年幼，只能躲在门外，听见隔壁房间中传来低沉的咒语，女孩时而尖叫，声音中夹杂着怪异的笑声。那诡异的声响在夜色中久久回荡，令马修对瓦尔希姆人留下深刻印象——冷厉、神秘，仿佛掌控着某种世人无法理解的力量。
崔奇内心微微动摇。
的确，他肯定是被什么盯上了。
而这事绝不能向官方组织求助，毕竟自己就是他们的追捕对象。
或许，那老头是在胡扯，但瓦尔希姆人精通巫术的传闻也不一定全是虚的。
崔奇站起身，轻轻一笑，自言自语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这些‘专业人士’的手段。”他将水杯放回桌上，披上外套，简单向玛丽安娜交代几句，拄着手杖朝门口走去。
踏出大门的瞬间，他忍不住自嘲，一个魔裔，居然要去找巫师驱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