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烟的招数很怪。
怪在这物件本身。
它是一个赝品的集合体没错。
但是自古以来，每一个朝代，何曾少过青铜？
即便全部都是赝品，其中也有藏着一点点真品的存在。
真真假假之间，已经不仅仅只是考验眼力了。
不管是学识还是对于青铜的了解，都需要掌控到极致。
只有这样，才能够不出一点失误。
“你倒是有备而来。”
我看着彩烟，她嘴角上翘，露出一个魅惑笑容。
臀线微微一抖，侧过身看我。
“算不得有备而来，比起君爷的厉害，我也就算得上是雕虫小技，君爷是打算自己出手了？”
彩烟笑得很开心。
这物件的诡异，哪怕是行里的顶尖高手来了也要皱眉头。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
让一个看画的来看青铜，无疑是自讨苦吃。
我心里打定了主意，还是得我自己出手。
只是我刚要接话的时候，小柔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前。
“谁说需要君爷出手了，今天我还君爷一个小人情，是真是假，你全部都先写下来，免得等一下赖账。”
小柔看着彩烟，言语里找不到一丝慌乱。
彩烟深深看了小柔一眼，许久没有说话。
小柔转身，看向了强子。
“强哥，拿纸和笔！”
“君爷……真的没问题？”
强子有些担心。
四方阁是我们的心血，现在这最后一句交到了小柔的手里，也难怪他有些担心。
小柔白了强子一眼，转向了我。
“你信不信我？”
“信。”
我看着小柔，目不转睛，最后嘴里吐出一个字。
小柔在古玩街混了不知道多久，至少千江月十年前离开省会的时候，她就开始掌管聚宝阁。
如果说她手里没有几分本事，打死我也都不会相信的。
所以我信她。
听到我开口，小柔得意洋洋把俏脸面向强子。
仿佛在耀武扬威。
强子没等我回头，直接转身到了柜台里面，拿出了一张纸以及一根笔。
“纸和笔到了，彩烟掌柜请吧。”
小柔把纸笔放在桌案上，手掌向着纸笔上方一放。
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是逼得彩烟不得不这么做。
我明白小柔这么做的意思。
这种局，考究的是自身的眼力和学识。
当然，也考究对方的手段以及阴险。
如果小柔没有这么要求。
等待验完了以后，彩烟随时可以改口。
毕竟这里的东西太多，太杂。
只要这么一说，彩烟一旦写下来，那么一切都有可以找寻的痕迹。
所有的取胜条件，就只剩下了小柔的眼力和学识。
我第一次看到破局的小柔。
果不其然，在千江月身边的人，都没有那么简单。
十来分钟以后，彩烟手里的笔离开了纸。
桌面上的纸张被彩烟收起来折叠了几下。
谁也都看不到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彩烟掌柜，请吧！”
我打开了一个四面透明的玻璃层柜。
就在大厅中间的柱子上。
本来打算放个小物件，暂时还没有找到。
现在倒是产生了作用。
彩烟现在不得不做，只能把折叠的纸张放到了透明层柜里。
咔哒一声。
层柜被我锁上了，钥匙我就放在乌木八仙桌的显眼位置。
现在谁也都没有办法接触到层柜里面的纸条。
自然，这一局被小柔生生堆到了公平的较技上。
“按照你的说法，已经做了，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彩烟依旧高傲。
在她的眼里，好像看不上任何一个局中人。
“行！海岚呢！出来写字了！”
小柔大叫了一声。
她知道海岚肯定没有走远。
海岚随着小柔的声音，立马就出现在了场中。
手里早就拿好了一张和彩烟刚才书写时候一模一样的纸张。
“彩烟掌柜，你可听好了。”
小柔美目扫了彩烟一眼，嘴角勾勒一个微笑。
“第一块，龙虎尊，属于商代青铜器，被焊接在这块铜板上，做工粗劣，看上面的铜锈，并不是原生，仿制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十年，是现代后仿，假根就在龙虎的铜锈上。”
小柔的声音在大厅里彻底释放。
四周鸦雀无声，全部跟随着小柔的声音去看那巨大的青铜板。
上面聚集了不少物件，足足十二件东西，谁能够保证全部看破？
我看着彩烟，面无表情。
只不过看着小柔的眼睛，却再也挪不动丝毫。
小柔轻轻一笑，步子一转。
“第二块，楚大鼎，又叫铸客大鼎，是楚国中期的物件，这东西要是真的，我今天把整个青铜板都吞下去，假根在青铜的年代，哪怕是通天手段，也没人有可能弄到楚中期的碎铜来浇筑这东西。”
彩烟的脸有了沉寂，眼神里面出现了一道意外神色。
哪怕是我也没想到过，小柔竟然有这样的学识！
“第三块，冰鉴！年代在战国早期，浇筑在这上面的，尺寸不对，形式不对，真正的冰鉴可以灵巧开合，这东西是全部浇筑在一起的，现代后仿的假货！”
彩烟的脸色彻底变了。
这是她出的局，可是却被小柔给活生生拔了舌头！
任由她巧舌如簧，现在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去后悔。
因为赌约已经立下，现在的局面，也没有轮到她说话。
小柔每说出一句话，彩烟的脸色就不好看一份。
环抱在胸前的双手相互抓着手臂，越来越紧。
“最后一件，编钟！编钟兴起于周朝，盛于春秋战国直至秦汉，这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半真半假的东西，真在于材料，用得是秦汉时期的碎铜浇筑，假在于工艺不对，自然也不可能发出优美的声音，只能够沦落成为摆件，民国后仿的物件。”
小柔脚步一停。
不多不少，小柔走了十二步。
每一步，就是一件物件脱口而出。
我心里惊叹，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在今天的这个局里做得比小柔更加完美。
这代表了小柔不知看了多少资料，并且铭记于心。
我虽然能够看出真假，后仿的年代，但是做不到如同小柔这样精细的介绍。
“记完了吧？”
小柔俏脸一转，看向海岚。
海岚狠狠点头，直接把写好的纸张放在了乌木八仙桌上。
小柔有些得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默默为她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开箱吧。”
小柔转头对着彩烟。
犹如针尖对麦芒。
溪山红树图的事情，在小柔的心里还没有过去，所以才有了今天机缘巧合的出手。
谁说做局不用读书的？
我现在是完全不信了。
打开层柜，取出了彩烟写下的纸条。
铺展开来。
彩烟的纸条上记录的十二件物件，和小柔诉说的，没有任何出入。
唯独不同的，是小柔所说的，有着无比精细的记录和介绍。
而彩烟的，只有名字假根以及仿造的年代。
这一局，彩烟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