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区,我打发走小曾。
单独找上老林。
何智死后,老林这段时间很消沉,刘宝拖市区的朋友,给他办了身份证。
虽说当时还没联网,各种高科技手段都没有。
但老林还是很少出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带着常德航和方华仁,在刘宝开的一个大娱乐城中看场,平时没事不会叫他,叫他肯定是大事。
从原先我们这个团伙,实质上的二把手,到现在默默无闻。
一般人可能心里会有落差,不过老林好像挺喜欢这种生活。
我去的时候,方华仁和常德航在打游戏机,和我打了个招呼,告诉我老林在顶楼房间中。
我敲了敲门,老林说了个进。
推开门时,他正坐在窗户边抽烟,看到是我后,才眉头一展。
“老板,你怎么来了。”
我将门合上,走到老林对面坐下,长出一口气后。
才将今天的事情说给老林听。
听过之后,老林冷笑一声。
“许牧野这人,真的把我们当脑残玩啊。谢天云挟恩图报也就算了,他就拉倒吧。”
“安岭山庄那次,我们主动去想着当时和徐林关系太深,加上前些年本来就和罗阎良,许仙林作对,有机会弄死他们,肯定要动手。”
“之后他就一直在我们身上,给打上他的标签。”
我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走在这条路上,大家都是各凭手段。
就像许牧野说过的那句话一样。
捞偏门,好人全家死,坏人活到底。
他有手段耍我,自然是他厉害,这个没有冤枉话讲。
以前心态比较平和的老林,如今反倒是比我激动。
“许牧野现在就一直在偷换概念,搞到像是我们欠他多少一样。”
“许仙林和罗阎良,是叶海潮的人,就算没有我们,他许牧野自己不办啊?叶海潮现在可是想着他死,他能对许仙林这两个叶海潮的人,手下留情不成?”
“现在这理直气壮要我们出力的架势,像是我们欠他的一样。”
“然后许仙林的生意,给我们的时候,说了要给许仙林留下两门生意,矿产和云霄烟都留给了许仙林,到我们手里稍微大点的就是那走私生意。”
“然后半年都没有,就几个月,因为这走私生意你被叶海潮送进去坐牢,他倒好。
没有说帮你走动,反而是怕事情太多,直接让你尽快坐牢,事后走私生意他更是提都没有提,说丢就丢了。
林山县出事之前,文闯一直在忙这件事,他都不说帮个忙。”
“这可是亲口许的生意。”
老林说到最后,真就跟被气笑了一样。
连连笑了几声,“办罗阎良,顺带敲打你,说给生意,最后除了帮我们打通物流线外,其他都是泡影。我们没要他帮,他倒是觉得跟我们再生父母一样的口吻,要我们去办事。”
“文闯坐牢,他当没看见,现在要用了才想起来。”
“调小曾去南城帮你,要不是现在火烧眉毛,他要用你,估计也不搭理。完事小曾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你要是想跑,小曾就会动你。”
“他许牧野是觉得个个都是猪,看不清落在自己手里的有多少,猪都没有这么傻,会对他感恩戴德。”
我闭了闭眼,有些烦躁。
“不说这些了,不都是各看手段吗。”
“当时就应该想到,弄走私的播州和我们自己市区,都是叶海潮的人。这门生意他许牧野就没有这个本事碰,不过是顺水推舟,递给我们一张饼。”
“也不能说没帮,毕竟那条物流线,不是他帮忙打通关系,场面上我们也没有那么好应付。”
老林长出一口气。
似乎是让自己平静些,“呵呵,那不也是我们自己真金白银拿去砸啊,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看着是好东西,捡了都要吃大亏。”
“真要说帮,也只是许牧野出于自身考虑,办了许仙林和罗阎良,我们在市区站稳脚轻松些。”
“其他的,他许牧野还真不能说有恩于我们。”
“谢天云在林山县,那条路弄得我那么烦,我都觉得还好,他前面确实帮了不少。许牧野就算了,不帮没事,不帮一开始说那些来洗脑我们,就真恶心了。”
“这些年我们在市区自己维持自己的关系,处处都跟我们是他的人一样,是他的人,那他还让皇太极和赵三跳这么久,我这边还死了个人才办完。”
“完事后他还说自己帮了忙,帮什么忙?让小曾来看着你,你要跑就弄死你啊?”
“要是帮了忙,至于我们这些人撤走的时候,一句话不说,事后没有风波才说这句帮忙啊?”
我明白老林为什么生气,因为何智的死。
按理来说,老林不该这么过激。
在我们这些人身上找真善美,跟去鸡婆店找处女有什么区别。
许牧野不是好人,坐在这儿的我们又能比他强点?
老林的激动,原本就郁闷的心情,被老林这一通发泄,搞得我更郁闷。
抽出一支烟在桌子上敲了敲,“那现在有什么办法。”
“叶海潮还没来呢,就送我去坐了三年牢,等他来了把许牧野打趴下,不得让我去死啊。”
“老辈人说的骑虎难下,不就是如今这个局面吗。”
本想借着许牧野发展一下,没想到最后他的光没有沾到,他挨雷劈的时候,我得跟他站一块。
也是,他要是不快要挨雷劈了,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勾搭我。
说来说去,许牧野促成的这个局面,我们身在其中,愿意与否都要去做。
老林摇摇头,“唉,当时知道许牧野要用我们,也没想到是这样用啊。”
“一点好处不给,纯用啊,那条物流线路要不是刚刚依附他,给点好处尝尝,估计都不帮我们说句话。”
我烦躁的摆摆手。
“老林,这些不要谈了,你要是指望他是个好人,就跟许牧野指望我们这些要对他感恩戴德一样,有毛病不是吗。”
“他帮没帮,都不是重点。”
“如今要说的是,该怎么办这件事。”
许牧野要是只会到处施舍的仁义好大哥,没点手段,估计早就被吃干抹净。
当时我说了我不会后悔,但我可没说,我不会反抗。
老林也安静下来,事到如今,抱怨再多也无用。
他想了片刻,忽的苦笑一声。
“还能怎么办,只能尽力办了。”
“说再多,这几年我们和许牧野早就捆死在一块儿了。”
我咬了咬牙,从心底生出一抹戾气来。
“办了小曾,我们走。”
人都是复杂的,在梁博文身上我就知道,在我眼中是坏人。
在其他人眼中,说不得是一顶一的好人,就像当年病猴子说的那样。
臭水沟里面的老鼠,都有几个烂兄烂弟。
但仅如今而言,对许牧野食言而肥,我没有任何感觉。
要是王大祥,我肯定奋不顾身去办。
要是没有林山县那件事的谢天云,我可能会有抱怨,像物流线路一样,也会尝试去办。
我不算是好人,但也没坏到一点道义都不讲,物流线路一开始那么难,都没有想过放弃。
但许牧野和我之间这点关系。
我看就没有死撑的必要了吧。
他许牧野的屁股,他自己擦。
能跑赶紧跑吧。
老林摇摇头,“老板,怎么跑啊。”
“我,刘宝,判官,拖家带口,刘宝更是儿子才四岁。”
“文闯还在大牢里头,扔下他不管啊?”
“皇叔和李酉,上面还有双亲。”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这二十世纪末的冬,还真就是寒冬不肃杀,何以见阳春啊。
“老林,你和常德航他们两个准备一下,过段时间跟我去粤省。”
老林点头答应。
王大祥说以前他听老辈人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原先他不信,后来自己也到了这种地步。
如今,该我陷入这种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