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牧野木讷的看着我。
脸上有种异样的平静,看着一连吐出许多话来的我。
这种平静,并没有让我有多少触动。
在这种对视中,许牧野似乎若有若无的叹息一声。
“文闯那时候的事不是大事,加上当时已经有些苗头,我在处理许多……”
许牧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直接打断。
从认识以来,我几乎没有顶撞过他,但今天我没有再给他半点面子。
“牧野大哥,你先前说的那些很有道理,砍头不是砍我一个人,是砍一串我才答应去找张汉北,去找你口中那个人。”
许牧野嘴角下垂,脸上有些许不开心。
“即便你解决张汉北没有解决的事情,这边这个怎么办?”
“事情解决一半,跟没有解决有什么区别。”
“除了文闯,我想不到第二个人有这个能力去处理。”
我冷笑一声,“能力?”
“呵呵,要是单纯杀人,你的手下会没有人。”
“你压根就没有跟我明说,到底是个什么恶劣的情况,那人不是等着我们去摆平,其中的凶险是不是成功是死,不成功也是死。”
“我不信叶海潮是个猪,提前放个人回来给你杀,这不是陷阱?”
许牧野没有反驳,只是冷然道,“所以处理这个事的人,必须有能力也有脑壳。”
我口无遮拦,下意识回道,“去你大爷的,这跟能力和脑壳有什么关系,叶海潮给你布置的陷阱。”
“最好的结果,不也是一命抵一命吗。”
我张牙舞爪的模样,并没有引起许牧野的怒火。
相反,他十分平静,一直都很平静。
“罗平,有些事情是没办法的,就像你和皇太极赌命一样。”
“你要做成这件事,就只有拿命去赌。”
“只是现在该轮到文闯了而已。”
我冷笑连连,“既然说到皇太极,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
“我走到今天,第一个跟的大哥,我办了;最开始和好的兄弟,梁小波是我带人废他的那双腿;皇太极更是我的结拜兄弟,我也杀了。”
“但是,你记好,文闯和现在跟在我身边那群人,是底线。”
“批卖了万百十道的妇人,都晓得给自己系红绳,不会在做皮肉生意时一丝不苟。我也不可能一丝不挂,没有半点底线。”
“他文闯凭什么拼命,你给他什么好处了足够买他的命?”
不等许牧野开口,我一字一顿再次重复道。
“许牧野,不准,是不准,不是在求你,也不是在和你商量。都到这份上,你不要跟我装大哥架子。”
“是警告你,你打文闯主意,那就真是触及我底线了。”
大家都站在悬崖边上,要一起跳崖了。
你要是还想着要别人给你垫脚,看能不能跳下去后摔别人身上,不把自己摔死。
未免太过分了一些。
许牧野揉了揉自己眉心,依旧没有愤怒。
只是有无尽的疲惫,“那你说,怎么办,做一半跟没做,有什么区别。”
我坐回到沙发上,语气没有先前那般激动,但依旧很冷硬。
“这时候就不要偷换概念了,你问我怎么办,我知道办个卵子啊,这不是你自己搞出来的事情吗?”
“我问一下,你都说知道多了对我没有好处。”
“都他妈没有好处了,你就不要尽把坏处甩给我啊。”
许牧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我再想其他办法。”
许牧野这个态度,让我觉得他自己心里都没底,即便文闯去,大概率也是个死。
可想而知,回来这人有多么不好处理。
话到此处,再留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站起身,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牧野大哥,都到了这个处境,距离完蛋也就是一脚的事情,我们彼此都真诚点。”
许牧野笑了笑,挥挥手,“没事,我没有放在心上,你先去忙吧。”
“出发那天记得跟我说声。”
许牧野确实是个能人,比起我来说是这样。
但现在局势都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把事情全压在我身上,就有些离谱了。
特别是文闯,这件事容不得半点让步。
老林现在黑得发亮,我要是去粤省跟张汉北一样,失去消息,再也回不来。
而且去粤省,我肯定要带老林。
要是文闯也死了,这么多年不是全都白折腾了吗。
总不能因为许牧野帮过我,我这个团伙都得葬送在他手里吧。
这跟去进厂老板发份工资,就得把命卖给他有什么区别。
带我们进来那中年人送我们出去,小曾依旧是笑吟吟的样子。
这时候我有些羡慕小曾。
整天无忧无虑,多好啊。
“平哥,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啊?”
小曾坐在主驾驶,笑着发问。
这时候能看人笑一笑,总比看人哭丧着个脸好。
我抬手拍了一下他脑袋,“一整天就傻笑。”
“回市区吧。”
……
许牧野当时面对的情况,说是死局也不为过。
破局的希望不在我,也不在文闯身上。
许牧野从来不是一个好人,对于我,对于林冬夏来说,都算不上好人。
我们与他有交集,也不过是各取所需,要是谈感情,那就有些傻逼了。
但他确实也有十分对得起的人,比如这个帮他破局,又被他亲手送上巅峰的人。
许牧野从始至终,对这人都称得上真心。
他同我讲,已经知道人在什么位置,却没有跟真正破局的人说起这些过。
是破局之人主动找到这个地方这个人,替他许牧野蹚平。
事后我和文闯讨论过,要是破局的人是文闯,是不是许牧野也会捧起文闯来。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许牧野捧他,不单单是因为他是破局之人,其中原因之复杂,只有经历者自己知道。
此时,那人还在越南躲灾。
直到千禧年后正月初,才匆匆赶来一锤定音。
同样在越南的不只是这个破局之人,还有常常被许牧野念叨的林冬夏。
此时同样在越南,只是早一个月,在这1999年最后一月赶回。
至此,这台大戏的所有角色,描眉画唇,做好了登场的准备。
是两败俱伤,还是大获全胜,只有各安天命。